她这回没有等太久,与伏析说完这件事的第二天,沈郁离便从宫外回来了。
昨夜落雨的痕迹已于午后再看不出来,刚巧用过膳,穿堂风跃过时,带来阵阵浓郁的桂花清香。
沈郁离敲敲门框,侧探出身来:“陆姑娘,昨日太医局的考试还顺利吗?”
陆十一眯起双眸:“有劳沈掌事费心,昨日倒是一切顺利。”
两人接着寒暄一阵,只见沈郁离从袖口中掏出一枝桂花及两瓶香粉放在案上:“此次出宫,我与江南一带来的巡抚见面,那位大人送了我几枝其家乡的桂花和一兜香粉。这是丽贵妃叫我与你带来的,陆姑娘且无须有什么负担,收下就好。”
一听是丽贵妃的赏赐,她这才安心接过,瞧看瓶身,一瓶外用粗宣纸写着玫瑰粉,另一瓶则是桂花粉,闻起来用料极好,甚是诱人。
她将香粉放下,桂花拿在手里赏玩。也不愿浪费时间,便将昨日在甘霞宫外嗅到的臭味全部告知给沈郁离。
沈郁离正是因此事而来,听懂她的顾虑后,四人便一同往甘霞宫的方向行去。
走到一半,沈郁离忽地抬起右手,宽大的袖袍卷起一阵残落的桂花香,他抵住自己的下巴,道:“今日天气甚好,后两日便是中秋,宫中往日会在中秋佳节赏月吟诗,虽说各宫女眷有选择不参加的权利,但此节深受欢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陆十一抬起头来,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陆姑娘还算不上是宫中人,无法参与节日庆典,故而当日出成绩后,要不要再去太医局品鉴佳酿?”对方说罢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笑却令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太医局几乎不参加宫中任何活动,中秋那日,唯有这里有点不同的烟火气。”
她移开视线,假装从容应对:“沈掌事就这么信任我能够通过考核?”
“那当然了,”沈郁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颇好,“毕竟,若陆姑娘过不了这个考核,我就得亲手为你动刑,中书大人也不会高兴的吧。”
总感觉是在威胁她啊。
陆十一沉默半晌,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终于,在看到沈郁离手上的新茧时想起来了。
赏灯宴那晚,兰亭之中,装扮成文妃的沈郁离薄纱被热浪翻起,男子轻柔地抱着琵琶,因神态醉人,竟无人分辨出他并非是文妃真身。
平日里所有伪装卸下后,陆十一在月色下看到了一双和她曾经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想到这里,她抿嘴笑了:“说来,沈掌事,那日赏灯宴多谢你出手替我解围。”
语毕还学对方那种欲说还休的神态瞧了沈郁离一眼,明眼瞧着沈郁离的脸上的笑更阴沉几分,她这才悄声下来,以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道:“沈掌事放心,那夜之事,我未告知与点清。不过是男扮女装一回,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上次出宫买长安,我不是也女扮男装了吗。”
长安便是李安留在宫外牧养监的老马,现在被沈郁离养在宫内安心治病,上次听伏析说,长安的病已好了大半,只是年岁实在过高,恐怕上不了战场。
在这个年代里,上不了战场的马养来几乎是在当战时备用粮,不过陆十一回忆了一遍原著,书中到结局都没有战事预告,长安不会有被人当作粮草的性命之忧。
就算有,她也会带着它跑。
“我说的不是赏灯宴的事。”
沈郁离在一旁冷冷开口,不过陆十一正在幻想安排长安的未来,并未听清。
见陆十一的思绪飘远,沈郁离的声音倒温和了许多:“罢了,不记得就罢了。”
“记得什么?”她回过头来,对方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
因昨夜暴雨,今日行至甘露宫外,那股腐臭的气味已然消散不少。
但在苑门前停下后,陆十一心头的不安却更是强烈了。
她几乎能够百分之八十地肯定甘霞宫内发出臭味的是人类的尸体。
第一次和导师出现场时,就是同今日一般的情况,前夜暴雨,导师站在气味几乎快要消散的荒野指着半山腰黑黝黝的山洞对她说,她们要爬上去。
那起案子倒不可怕,犯罪嫌疑人为了逃避刑罚躲至荒郊野岭,没多久就饿死在了山洞里,周围村民因秋季采野上山嗅到恶臭后报警。
最终排除了这个犯罪嫌疑人的非自然死亡事由,她回去还连夜写了万字的报告。
似乎在写报告那天夜里,有人和她吵架来着。是为了极其无聊的事情,貌似在说,她的工作危险,陆十一不禁皱眉,现下已经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她只记得自己很生气。
记忆中,第一具尸体的样子已经消失,但是散发出来的恶臭,却是刻入基因中再也不会令她感到人的生命只是蜉蝣一瞬。
无言半晌,陆十一才开口:“沈掌事,开门吧。”
沈郁离在旁侧掏出宫门钥匙,将上面的铜锁取下交予伏析。
仅这一个微小动作,陆十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铜锁被取下来后,正面的青苔长势竟比背面的青苔还要繁茂。
苔藓这种植物通常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若是甘霞宫的门在多年前检查后再也没有打开过,铜锁背面为阴,只可能比正面生长得更多。
“这钥匙,除了沈掌事手中有,宫内还有别人有吗?”陆十一将铜锁出示给对方看,沈郁离也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方摇摇头:“几个掌事的太监手中都有,不过大太监各有自己的亲信,钥匙配了多少在下也无从查证,这方面管理的确较乱,真查是查不出什么的。”
沈郁离又指着正面的青苔补充道:“这块藓并不厚,像是才发出来,入宫盗者,恐怕上次来不会太久远。”
说罢,几人便推门入了院内。
木门刚敞开,甘霞宫内腐臭的气味便混杂着霉味直冲大脑,点清的脸色发青,似乎受不了这味道,沈郁离便叫伏析护着点清在院外等候。
他与陆十一进门,围视一圈,其间一切正常,唯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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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木门及死兔的地方惹人注目。
再往院落地面望去,由大门通往杂物处的杂草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这道痕迹在杂物处消失后,又从右侧延伸出一条小道,小道不像是踩踏而来,更像是有人拖着什么在地上行走得之。
这些杂草乃是今年春夏刚长出来不久,从脚步深浅就可看出闯入者最后到来日期不会超过两个月。而这道由拖拽重物产生的小道更是新,新到他不由得怀疑,它是前些日子才被造出来的。
沈郁离在死兔前蹲下,不觉蹙紧眉头。
陆十一瞧见对方神色有变,便道:“这只兔子怎么了吗?”
“不……这只兔子,我记得曾在两个月前于丽贵妃宫中见过。”沈郁离沉声。
陆十一听了这话,猛然想起那夜里丽贵妃与她许下的第二个约定——
要她找到自己的贴身婢女临冬!
“这会不会是……”
“我们先再找找,陆姑娘不是不知道,后宫野兔极多,有一两只误入废宫出不去,也是极其正常的事。”
对方生硬地打断她,是在说那天晚上她撞见沈郁离装鬼的事。
陆十一心下里明白,沈郁离也知道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那是最坏的结果,就算对方说自己只属于太医局是白太医的弟子,但毕竟总帮丽贵妃办事,对丽贵妃宫中的女眷有最起码的了解。
她想,沈掌事并非是点清口中所说的那般冷酷无情。
倒在地上的木柜早已腐烂,越是靠近此处臭味就越加刺鼻难闻。
陆十一起身将木柜往旁侧推去,这柜子用料极好,虽已烂了大半,但单凭她一个人推仍旧是废了不少力气。
再一一掀开其下覆盖着的木板,终于看到了被木柜遮掩住的东西。
那是一口井。
井面之上盖着破了一半的盖子。
透过这一半的盖子。
陆十一清楚的看到井下的人正抬头望向她。
就算出过几次现场,但看到腐烂程度如此的尸体还是令她作呕不已。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想吐。
已经巨人观的腐尸之上爬满蛆虫,从身形和外观上能分辨出井下的人是位少女。
少女的双手被束缚于身后,她的姿势怪异,并非投井而亡,明显是将死未死时被人拧成一团塞进了这个阴暗闭塞的地方。
她的长发中满是血污,垂落在胸前。
她死前保留着最后一分力气朝井上望去,那双已经模糊失去光泽的眼球仿佛蒙上层层浓雾,只于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辉。可是,那双眼中无法再倒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沈郁离顺着她的目光望来,神色一下惨淡起来。
陆十一想起对方可能有晕血症,便强忍住恶心将他拉开,前去院外叫伏析来处理此事。
点清显然明白院内情况不妙,便未强求跟上。
在伏析将井内的尸首打捞上岸后,他面色凝重地回头:
“沈大人,井下,还有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