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ep.40 同根种
    原本王罗擅自推开沈郁离房门的动作就失礼至极,但既然已冲破底线,他也顾不得什么,竟斗胆抬头打量了屋内一周。只见,整间书苑风格质朴,唯有沈掌事的书桌上点了一根蜡烛。再往后探去,屏风后有一角素色衣裳露出,显然还有他人在。

    瞧见这缎素衣后,王罗神色更是慌张。恰此时,沈郁离的目光冷冷朝他望来,王罗这才又恢复理智,连忙跪拜低头,匍匐在门外庭廊下,涕泗涟涟。

    自在甘霞宫发现无名女尸后,沈郁离便与伏析共同对宫中失踪女官展开了调查,在陆十一拿到尚服那边的线索时,他亦收到了孟兰曾负责尚服局宫外采买工作的情报。

    昨日,他伪装成香客前去遵善寺探听消息,伏析则往尚服局再次问话,哪想却在转头间看到了女扮男装的陆十一。其实开始时,他并不想管,但想打听的消息几乎已经打探完了,又觉得对方出宫并非陪同讲学这么简单,这才决心跟上。

    果真插手后,陆十一是为了调查孟兰一案。

    今日,沈郁离原本想着用手边搜集到的证据诈对方说出真相,可还只是开口威胁了一下,王罗自己的心理就先崩溃起来,他觉得不太对劲,却只先冷声笑道:“你若现在说明白,我可以将你交由宫正司依法处置。”

    王罗听了先是再叩首几遍,才颤巍巍地开口:“我与孟兰乃是在四个月前的端阳节,于宫外遵善寺相识。”

    *

    王罗在宫中虽掌管奴役的生死安葬,但好歹是个从九品的奚官令,他有自己的通牒,比普通的宦官自由些。再加上奚官局中并无什么靠得住的人,王罗便承包了局中上下出宫采买的任务。

    采买结束后,他同往日一般前往遵善寺供香,以梵音净身,免得每日被噩梦缠绕。

    遵善寺乃是京城名寺之一,相传它的建造与王公贵族有关,由此一点,更是深得民间香客喜爱。王罗午前便到了寺内,只见其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院中有僧人布施素斋,不断有二时临斋仪的偈咒念诵声传来。

    他询问旁人,才想起今日恰逢端阳节,王罗虽亦有家人,但和祖辈六亲缘浅,亦对节日不感兴趣,便挤出人群,朝后方的观音殿走去,行至半路,只听喧哗声中似有人在争吵。

    王罗循声望去,见人群中央,一身着浅蓝色罗裙的女子正半坐在地上,她眉如远黛,目若秋水,此时正泪眼涟涟地瞧着地上一把断弦的古琴。几个竖子模样的男性围在旁侧,正出声怒喝围观的香客。

    为首的男子蹲下身来欲触碰她的发髻,女子立刻偏头,抱起古琴就要起身,神色满是惊恐慌张。王罗一眼就瞧见对方腰间文牒,认出她是尚服局的女官,按照文牒样式及穿衣配饰来看,对方身份品级可能还并不算低。

    王罗在后宫时事务繁忙,加之奚官局距离后宫女眷所住地较远,除死者外,并未与各宫中人打过太多交道,更不要说见过这女子了。命运弄人,现下在人群中只这一眼,他便被对方眼中秋水蛊惑,再反应过来,王罗已经推开人群站到了那女子身边。

    为首的人见他来坏自己的好事,便冷哼一声,上下将王罗打量一番,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想来逞英雄?”

    王罗虽恼,但为了给身侧美人留下好印象,硬是逼着自己不要用太过粗鄙的词汇:“是你光天化日之下放肆无礼!此处乃遵善寺,你敢在救苦地藏殿前动粗!”

    周围人早也看不下去这几位竖子的言行,听王罗出口,亦纷纷附和。王罗由此心里也涨了几分士气,瞧着无赖还不想走,便冷声呵道:“我主上乃太仆寺太仆,这位姑娘是主上贵客,姑娘不追究你砸坏宝琴算是贵人天福,你若现在走,我还能看在姑娘的面上饶你,不告知主上,你若不走,恐怕不知何时就会身首异处!”

    这段话当然是假的,但王罗越说越起劲,到了后半竟是眉飞色舞起来,在场人听了无不噤声,这才纷纷定眼打量起女子被摔到地上的古琴,只见古琴果真通体用料上乘,琴头刻印皇宫云纹,不是寻常百姓能私有的物件。再瞧着女子那身普通的锦衣罗缎,都觉得别有一番气质在。

    几个竖子听了显然被唬住,低头交流一番,留下个恶狠狠的眼神,转身飞快逃走了。

    围观众人不断叫好,其间还有人大赞起太仆人品,王罗听了有些许不屑,分明是自己做了好事,结果名声全落在主子身上了。但他倒也不是很在乎,毕竟世人皆如此,看不起下层,唯想攀上高枝。

    可到底这些话落在心里听得人不舒服,王罗方才还一身胆,人群散后,却只剩下了怯。现下想想,方才人群中若真有识得太仆大人的,恐怕现在,不光是他,还拖累了这个无辜的女官。

    想到这里,王罗更是恐惧,立刻将自己腰间的通牒取下藏在袖中,转身朝女官行完礼就要逃跑。那抱着古琴的女官此间眉宇已舒展,比方才愁苦面容看上去更是美上三分。只听如铃声般悦耳的女音传来:“这位公子,多谢出手相助。”

    对方面带笑意,似乎在说,她看出了王罗是在撒谎。

    王罗也意识过来面前的女子言外之意,竟感到有些恼火起来,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揪出又摔在了地上,他沉下脸来,道:“你莫要看不起我,我好歹算是自由人。”

    他用宫中人最忌讳的话题开口,出口就后悔了。可是眼前的女官却只是笑笑,并未在意,反而道:“公子出身必然不凡,竟能看出我的身份。虽在后宫为奴没什么自由,但我想,很快就会有了。”

    二人这么一来一往,便认识了。

    原来他解围的这位女官是尚服局的司衣孟兰,官阶的确比他要高些。孟兰那日前去遵善寺,原是为尚服局祈福,只是出宫时恰好被典乐委托带此琴在遵善寺间过香诵经,刚踏入遵善寺,就被几个竖子冲撞,这才会发生那一幕。

    孟兰对他自由身份深信不疑,事已至此,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王罗硬是没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对方,反而将她引入兰陵坊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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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欺骗孟兰是他所买。

    后来两人关系更为密切,同床共枕时,王罗也不敢对孟兰动手,生怕自己是宦官一事败露。孟兰却因这个细节更加爱王罗,两人说起幼时经历,命运届时才真正地纠缠在一起。

    原来孟兰和王罗出身同乡,都是锦城西侧偏僻山间的叶家村,孟兰父亲算是入赘,并非叶家村原本血脉,加之孟兰乃是女子,不受村中人待见,她的父母为保她性命,才将她送入宫中为官。快十余年未回过乡,孟兰对家乡甚是想念,又对后宫生活产生反抗心理,她钱财攒得差不多了,想为自己赎身,和王罗一起回乡。

    可王罗是从叶家村里逃出来的,虽说现下做的事与叶家村关系密切,却死活不愿再回家乡去,听到孟兰这么要求,他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二人首次因回乡问题而爆发了争吵。

    或许是因两人同乡之缘才叫孟兰起了疑心,几番调查,家乡里的王罗哪里是什么进城为官的自由人,他竟然同自己一样是个后宫中的奴役,更可恶的是,王罗还是个宦官!

    得知此消息的孟兰气不过,拿了尚服的钱,与王罗约定幽会的那日,故意在奚官局外堵住了他。王罗瞧见自己身份暴露,尴尬愤怒与恐惧齐齐上脑,他本想叫孟兰和他在偏院冷宫里冷静下来好好谈谈两人未来的发展,孟兰却说什么都要和他扯清关系,此生永不相见。

    王罗瞧见她手上拿着一包绸缎包裹的物件,以为对方要去举报他的那些勾当,就在孟兰转身想走时,王罗掏出奚官局里用来除杂草的小刀,一刀刺入了她的腹部。

    “怎么这人越讲越潦草了?”陆十一心中暗想,偷偷打量出去。

    只见王罗悔意大增,拍地哀号:“我没想过一刀就要了孟兰的命啊!等她死后,我立刻抱着那绸缎包裹就逃了,回到奚官局,我将那包裹打开,才知道那日,孟兰是想替自己赎身,根本不是为了举报我啊!”

    “你做了什么事这么害怕?”沈郁离冷声问道。

    王罗一听,支吾了半晌。

    沈郁离看他态度不诚,只停了片刻,问说道:“你害怕孟兰拿着你倒卖尸身的证据上告东宫?你害怕在替秋蝉老爷做事的事败露?你口口声声说爱孟兰,后悔将孟兰杀害,却在她死后,仍旧将她作为你的商品,投井存放?”

    王罗身形猛地一怔,见瞒不住了,几欲想匍匐爬进书苑,又怕自己的泪涕打污地面,最后又跪拜在门前,号道:“沈掌事!我真的也是为了活命啊!”

    “我倒卖尸身,也只是为了能活命啊!”王罗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地,忽地想到什么,立刻坐直身子,似为自己找补般道:“更何况……更何况,孟兰她都死了,死者不可复生,我将她存放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啊!”

    他话语刚落,只听屏风后传来哐当声响,抬头望去,见一盏玉杯摔裂在案前,那素衣暗影坐直了身子,手中拿着块翡翠玉珏。

    王罗看清那块玉珏,吓得脸色煞白,几乎就要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