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ep.42 透骨草
    昨夜子时处置完王罗一事后,陆十一本不打算再提被利用一事,结果临走,是沈郁离重又问了她想要的报酬。她听后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转念想想,就得寸进尺起来。

    她要的是三日俸禄,一次出宫的机会,还有,让她自由调查本案的权利。本以为二人还会讨价还价半晌,结果沈郁离竟然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说,明日午时他会叫伏析来协助她调查,无论想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点清不在,沈郁离不在,只有伏析像是随从般跟在她与答安身后。

    此时答安气已全消,又恢复成往日翩翩公子的清纯模样,见伏析跟上,误以为他也要一同前去尚服局帮忙,便将前日答应送给尚服的桂枝药引叫对方拿了部分。

    伏析只接到沈郁离说今日任她拆迁的消息,也以为是陆十一的指示,低头顺从地接过药引,踏上了前往尚服局的路。

    三人路上偶尔开口,多是答安在说尚服局各位女官的具体情况,答安越说越发愁,四十位生病女官的性命情况他全都记下了。陆十一在旁侧听着,不禁感到佩服,却见对方鬓间莫名冒出几根白发,想起答安也只比原主大上几岁,她便没忍住开口劝道:“答公子,太累还是对身体不好啊。”

    答安是那种对自己狠,对他人尽责的典范,若是其他门下弟子守规矩,他也绝对会摆出大师兄的架子。再加上白太医嗜酒,总在早上见不到师父,为课业的师弟们就常来叨扰答安,几年如一日,答安从未有过拒绝他们的时候。高风亮节、德高望重、不负众望……她曾听不少弟子评价过答安,虽然大家到最后变成了成语比拼大赛,但还是能看出,答安在众人心里都是敬佩的。

    听到陆十一这么说,答安歪歪头,道:“昨日我有睡了三个时辰,其实对我而言,只要休息两个时辰就够了。”

    “两个时辰?!”陆十一蓦地抬头望过去,也就是说,答安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她想起前几日赏灯宴前在书苑客房留宿,她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后醒来看到答安的表情……她终于理解了。

    陆十一不禁哀叹:答安,一款医学博士生的不二之选。

    “可是,若你真的休息足够的话,为什么会有白发?”她实在是太过讶异,却还是压低了些声音,以只有她们二人可耳闻的音量,悄悄指了指答安的鬓角。

    答安顿时恍然,眯起眼睛笑了半晌,才抬手拿出绣帕在鬓角处擦拭了两下。只见再将手帕拿下时,鬓角的白发已不见了影踪,唯有帕中留下了些膏状的白块。

    “今早在局中取药引时发现书卷有破损,故用白垩混了些去填补,可能是抬手时不慎染上的,”答安收起手帕,“陆姑娘,劳你费心了。”

    陆十一想,恐怕是自己没休息好,染料和白发都分不清了,她喃喃自语:“看来我还是得多睡。”

    一直在旁侧听二人闲聊的伏析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插了嘴:“陆姑娘,我也是每日只睡两到三个时辰的。”

    “沈掌事也是每日只睡三个时辰不到。”

    “我觉得,是你睡多了。”

    *

    此来尚服局,除了早上给答安帮忙外,她的主要目的还是将孟兰女官的翡翠还给尚服大人保管,并把王罗一事告知给对方。这是她与沈郁离昨日已说好的,所以她也没有太多的顾虑。

    只是以往在现世,她和老师出案子只需要写一些调查报告交给警方,后才由警方面对死者家属说出死者的死因和案件发生的缘由。陆十一从未面对过这些,却觉得不得不开口告知。就像不告诉癌症晚期的病人自己的真相,未必是一件好事。

    尚服刚巧从后院出来,撞见答安和伏析拿着桂枝药引,便叫阿蝶来将二人引到了柴房仓库,独留下她与陆十一两个人在前厅。伏析见状本不想离开,却在答安的催促下不得不先行一步。

    见周围人已退去,陆十一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由锦缎包裹好的翡翠:“尚服大人,孟兰女官的死,我们已查清楚了。罪魁祸首昨夜已由沈掌事压入宫正司等候处置了。”

    尚服听了,身子一颤,她的双眸在瞬间放大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是不是,不能知道更多了?”

    陆十一没有回答,尚服无言接过翡翠,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玉面上划过,却很快又将锦缎合了起来,移走了目光。她不敢再看手中的这块和自己腰间同样的玉珏,甚至不敢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好像若是通过触感传达到大脑,孟兰就会真的从她身边离去。

    陆十一站在旁侧,不知此时是否应该出声安慰,犹豫时,便听到尚服的声音颤抖着:“大约五年前,有次宫中大规模祭祀,孟兰在回宫途中路遇某郡王进京。贵人行路,奴婢皆需跪拜,孟兰与我便跪在泥路中央,哪知郡王所乘骏马莫名受惊,眼瞧着就要朝我冲来时,是孟兰起身护住了我。”

    “骏马力量极大,孟兰当即就快要没了性命。可你知,那骏马上的亲王说了什么吗?”尚服望向她,眼中充盈着愤懑的泪水,“他说,孟兰跪拜中擅自起身,不合礼法,要当时的掌事好好处置。”

    “前掌事也是个宦官,他罚了孟兰半年俸禄,我求他找人救救孟兰,他甩手就走了。后来,是白太医听闻此事,派答安公子秘密来救孟兰,她这才保住一条性命,可腹部却落下了伤。”尚服举起手中用锦缎包裹住的翡翠,翡翠底部缀着的流苏顺着她手心滑落,在空中纠缠。

    “当时,这块翡翠的绳线断了,是我将它修好的。我告诉孟兰,我会为她存钱,为她赎身,叫她获得自由,”尚服煽动睫毛,眼中的泪像细线般坠下,“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救我,孟兰也不会冲撞郡王,我也不会对她说出这番话,她也就不会对自由那般的向往。”

    “养在笼子里的麻雀,终究还是不能让它们知晓天空的可贵。”

    尚服讲述的往事令陆十一也不禁感到悲恸,一个人所处在的环境背景往往决定了她的思想认知,若是告知她这个世界除了结婚生育一辈子当奴役外,还可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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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读书、写作、去往山川海角任何一处,那人恐怕除了骂你疯了外,怕更会感慨命运不济,对自己的往日和未来充满恐惧吧。

    但到底,陆十一还是觉得,应该让她们知道还有路可选,起码还有从匣中走出的机会。

    她正欲想告诉尚服她做得没有错时,伏析恰好与答安从后院回来,尚服也已将脸上的泪水拭去,恢复了往日生冷的模样。陆十一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之后也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重提此事。

    到午时三刻,她与伏析在尚服局内用完膳食,便与答安提出了先走的要求。今日尚服局内的风寒感染好了不少,本就是答安临时请托,他也没有说什么,只连声道谢,末了又提了一句等他们晚上回太医局。

    陆十一当时心思全放在甘霞宫投尸案上,没怎么想答安话中的意思,便与答安要了两块遮面用的白布后朝众人道了别。

    伏析仍旧跟在她身后,陆十一快行至甘霞宫门口时,将其中一块白布递给了伏析:“戴上这个。”

    “陆姑娘要做什么?”伏析接过,按照指意将之戴在面上。

    “我要下井。”

    勘察案发现场也是必修课之一。

    陆十一按照曾经在本科体育课时选修的攀岩护身内容将绳索绕在自己腰部,伏析在旁侧几欲想阻止,都被她用眼神瞪了回去。见阻止无果,伏析只好在井边拉住绳索,以保陆十一的安全。

    裙摆实在太过碍事,她撕扯下白布一条,将裙子提起绑在小腿处。

    伏析见状这才不处处都盯着她,立刻扭过头去专心为她拿好绳索,陆十一小心翼翼地扶着井边往下潜去。

    这口井原本是储水井,理应早已干涸的井底由于几日前夜间降水薄薄积了些雨水,井深约莫八米,因三具尸体被抛弃在这里长达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井内的味道几次让她干呕。

    越往下,井中的空气越稀薄,她感到自己背部渗了层薄薄的冷汗,是心理原因导致还是生理恐惧引起,此时都已不重要了。原主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她自己也知道,这副身体经不起她如此折腾。陆十一打算速战速决,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不放过朦胧井壁上的任何线索。

    井壁青苔生长的方向以及因摩擦导致的血痕深浅让陆十一发现了一件事,临冬的尸首与姚红的尸首甚至还有孟兰女官的尸首,恐怕是同一天内被投入井中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罗一定还有没说完的事情要交代!

    井下没了什么线索,陆十一拉拽几次绳索要伏析拉她上去。

    就在伏析开始拉绳的时候,陆十一视线极其自然地被这片阴森晦涩的朦胧中唯一一点色彩捕获了。

    “等一下!”她朝上大喊。

    阳光倏地破云而下,落在井壁之上。只见雾霭之中,一簇不知名的花朵肆意绽放。这簇花花芯呈淡粉色,越往外,颜色越淡,远远瞧去,好像覆上了一层雪霜。

    这不是后宫中有的花。

    更不应该,是绽放在井底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