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土豆烧豆角
    淅淅沥沥的水从花洒里涌出,纷纷扬扬落到身上,顺着发尾滑下,薄薄的水坑里溅起的涟漪难以察觉,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子里倒映出的影子。

    关掉花洒,抹过脸上的水珠,将垂下的发别到耳后。

    杨文招靠到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身影,在模糊的镜面上映出的模糊颜色,像隔着磨砂玻璃窗看着窗后的人,仿佛她下一刻能贴上窗户看过来,给人一惊。

    抹开一个不规则的面,留下的水痕依旧让镜面照出的脸微微扭曲。

    镜中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就像自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贴在脸上的发稍凝聚出细微的水珠,在白炽灯下反着盈盈微光,镜中人的眉眼跟自己一摸一样,贴着头皮的湿发覆盖了一点饱满的额头,野生的眉毛有些不对称,眼睛偏圆,天然带了几分无辜和可怜,鼻头精致小巧,嘴角笑起来微微弯起,配合着笑起来微弯的眼,自然而然酝酿起无形的吸引力。

    杨文招没有在笑。

    杨文招往镜面靠了一点,呼吸放轻,温热的指尖触上几抹微凉,慢慢填满指间缝隙,盖过掌心,轻微酥麻的接触因水而导了电般传遍全身,直入心脏,五指收拢。

    终于抓到她了,杨文招想着,愉悦在眼中晕开,眼前诡异的色彩氤氲在那个人的眉眼间,杨文招顿住了,突然就觉得镜中人的眼神很陌生,仿佛平静地封了一头凶兽在内,将恶意装扮成温柔含情的笑融化成流淌的水,密密麻麻地蜿蜒盘旋在身上,无声将猎物一击毙命。

    杨文招抽回手,却发现抽不回来,转头看去,是她被镜子里的怪物抓住了,对面之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出来,从腕间开始化作几根细长的、色彩斑斓的触_手缠绕上来。

    杨文招更不知何时绕到了胳膊,爬上肩膀探向脖颈,抽不回来,分不开了。

    让人头皮发麻的战栗如风拂过,镜中人的笑意逐渐扩大,要裂开似的唇角和盯着自己着要吃她般空洞的眼珠,杨文招忘记了呼吸,本能地挣_扎,挣_扎过后是纹丝不动,脖颈被无声缠住,触_手网上攀爬到脸颊,向下,心脏隔着骨肉和皮,似乎正被直白的注视。

    那人往前倾靠,杨文招无法呼吸,本能地往后仰头,在无声的拉拽下溃不成军,耳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尾音愉快上扬的声音:“抓到你了。”

    伴随着一阵拉拽,跌进镜子里的感觉像被某种特别的光扫描而过,不放过丝毫的细节,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淹没。

    杨文招猛然惊醒,脑袋被死死按着坐不起来,恐惧冲击着大脑,奋然用力之后确是陡然一空,往后倒去,好在及时拉住了桌子,桌子跟着椅子前脚微微翘起后回归原地。

    心脏急促的跳动,脑子充了血,经脉微凸。

    彻底清醒了。

    “做噩梦了?”

    杨文招吓了一跳,下意识牵起嘴角转过头,尴尬又不失不好意思地笑笑,回答同桌的问题:“嗯。”

    宋鸣愈好奇问道:“什么梦啊能把你吓成这样?”

    杨文招捂着脸缓着,回答:“没什么。”

    宋鸣愈看着杨文招,杨文招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面无表情,就连老师在读同学交上去的能叫人笑趴的随笔,她也最多笑一笑,但是那笑像是因为大家都笑了只有她一个不笑显得怪异后,装出来的。

    要说杨文招很高冷,那她真算不上高冷,因为没那气质,最多算个文静。

    总之能让杨文招这么个反应,宋鸣愈就真的很好奇杨文招到底做了什么梦,但也不好非要追问,便只得伸_出手指戳了戳杨文招的胳膊,放一颗糖到杨文招面前,说:“给你吃,很甜的,不客气。”

    杨文招继续笑:“谢谢。”

    下午下了雨,杨文招想起上一次下雨的时候,把雨伞放在食堂门口,吃完饭再回去时不见了。

    杨文招那时候觉得可能是有人拿错了,没多久就会还回来的,只可惜关注到现在倒是看见有几把伞一直放在那里积灰了,可就是看不到自己的伞。

    杨文招还没有买新伞,站在教学楼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还有几声闷闷的雷声,心脏仿佛被握住似的有点喘不上气,怕被劈死,虽然觉得被劈死了不是什么大事,还千万里挑一多不得了啊,但不妨碍她就是会怕。

    教学楼下没伞的人不少,有带上帽子或抬起手随便挡挡就往雨幕里冲的,或者等同学一起,又或者随机抓一个有伞的路人蹭蹭。

    杨文招站在边上伸_出手接雨,冰凉的雨滴落到手上,落到了哪儿都清晰可见。

    天幕上划过一道紫白相间的闪电,杨文招出下眼,看到水坑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想到午休时梦里镜子里自己的笑时,还看到水坑里倒映出的影子里,自己的身周仿佛信号不好,忽隐忽现模模糊糊的彩色。

    “好同桌,你是不是没带伞啊?”

    杨文招转过头,宋鸣愈笑着走到她面前,拿出伞打开:“我们一起去呗。”

    杨文招慢了半拍:“啊?”

    宋鸣愈催促:“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杨文招下意识跟了上去,听到身后传来激动的声音,回过头见正将激动变为平静而有些扭曲了脸的室友们一副磕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模样。

    一个个在寝室里喊着以后绝对不结婚不生小孩,出来后又什么都乱磕,真是不懂她们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东西,表表不一的不像她。

    到了食堂楼下,杨文招先一步说:“那我就先去吃饭了,你也去找你的朋友吧,谢谢你。”

    一楼是教师餐厅,二楼是学校食堂,三楼是外面的商家入驻的,杨文招一般是去二楼,坐在角落,喜欢一个人吃饭,而她的同桌有几个朋友经常走一块儿,几乎都在三楼吃。

    宋鸣愈:“要不我们一起吃吧,不然你等会回不去怎么办?”

    怕的就是这个,杨文招连忙婉拒:“我一会会去买伞,我先去了,他们在等你呢,再见。”

    宋鸣愈不出意外这次也是跟几个好朋友一起的,那几个人就在后边不远处。

    杨文招匆忙转身进入食堂混入人堆,确认人没跟过来松了一口气,本来也没什么好跟的,无话可说的尴尬因此也缓解了不少。

    买了一碗饭一碗青菜,自助结算后去打一碗免费的西红柿鸡蛋汤,去找桌子。

    喜欢角落的人不在少数,高峰期的食堂里已经人挤人了,杨文招一时没再找周围都没人的位置,看见个空位问了没人便坐了上去。

    艰难咽下一口饭菜,杨文招揉了揉喉咙,上面有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到,它的温度有些凉,微微挪动的时候能感觉它是软的圆的滑的,真的很像蛇的下半身但蛇的下半身不会是从她锁骨上钻出来的,而且若是真有蛇在杨文招脖子上,周围的人就不会那么若无其事。

    其实杨文招也可以若无其事,但前提是这东西不要在她吃饭的时候收紧她的脖子,让她咽不下饭。

    不能发癫,不要格格不入,杨文招继续吃饭。

    吃完饭去了一楼的小超市,雨伞只有两种,一种二十几一种三十几,杨文招买了一把二十几的,叹了口气。

    食堂里放伞的地方积灰了的伞杨文招挺想拿的,毕竟放那里没人用多浪费啊,但杨文招不敢。

    吃完饭后到小超市逛一逛的人不少,排队排了老长,快到的时候杨文招看到收银台上摆着的糖,是中午同桌给她的那种。

    “这个多少钱?”

    “一毛一颗。”

    “我要五颗。”

    回去后放了三颗糖在同桌桌上,杨文招翻出试卷准备开始写作业,拿出笔握着,手腕被缠住了。

    无形中的拉扯里,不容拒绝的拉力将她打败,拉着她的手往同桌桌上挪去,停在摆着的三颗糖上方。

    杨文招想,她是吝啬鬼,她是铁母鸡,拿起一颗糖,手腕上的东西松垮下来,似在百无聊赖地昏昏欲睡,但它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杨文招抽不回手,再折腾几下,监控里的她就会像发癫了一样在这里不知道在搞什么。

    杨文招再拿起一颗,无形的力量总算彻底耷拉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腕上。

    杨文招能感觉到它的一点重量,也能有冰凉的、滑_腻的触感,还有偶尔重叠时候酸胀拥挤得仿佛要爆炸的感觉,这东西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像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的一样,比如此时,感觉就是从小臂中间钻出来的,其它没钻出来的地方正与她重叠,钻出来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

    杨文招很想把它塞回来,观察了那么久,她们原本应该是彻底重叠在一处的,因为每每它钻出来以后,就会有一些地方感觉到空荡,仿佛被掏空似的有些轻飘飘的,只剩下一副空壳般的难受。

    它还会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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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她,似在以此为乐。

    杨文招觉得自己是得精神病了,而且越病越重了。

    杨文招收回手垂下眼开始写试卷,这次再没有什么东西扯着她的手不给她写了。

    杨文招在操场上随便走走,一个人走得比较慢,操场上经常有人的。

    有时候不舒服了,杨文招就会在放学后去走一走,回寝室就比较晚。

    “你作业写完了?”

    “啊?我抄完了,哈哈。”

    “又是找她要作业抄的吧,她也真是,天天把作业给人抄来抄去,你还真当她是好心啊?没准人家心里巴不得你永远别动脑子呢。”

    “你别这样说呀,是我自己去问她要作业抄的,而且抄作业被发现她也要倒霉的,我不死缠烂打她她还不给的呢,主要是不抄我又不会,根本写不完嘛。”

    “她那么厉害,教一教你能怎么了?”

    “她教我了呀,我总不能一直麻烦她不是。”

    隔着寝室门,拖沓的脚步声靠近,杨文招转身跑进楼间公共厕所隔间里关上门。

    宿舍已经改造过,有了独立卫浴,曾经每层楼中间的公共厕所就没人用了,也不会有人来打理了,走进去的时候好像撞到了蛛网。

    她们这一层的厕所所在的地方感应灯还坏了,关上门后,脚下和头上的缝隙里透进的光十分微暗,没能适应黑暗的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蛛网就更看不见了。

    走廊传来开门声后,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走近的人停在厕所门口不远处的饮水机旁接水,咕噜噜的水流声似乎响在耳畔。

    杨文招屏住呼吸,在足够黑暗的地方,足够安全又紧张的时候,身体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会被放大。

    脖颈上、耳后、胸_前、心脏、指尖、大_腿……

    仿佛被彻底包裹住了,可她还能移动,还能呼吸,还能推开门,推出的缝隙里照进来的光像黑暗里的天光,诱惑着她走进光里。

    刚听人背后说自己的话,那个人就在外面接水,杨文招按捺住了推门出去的冲动。

    门缝变小了。

    它就是想逼她出去,好看热闹,见门缝变小了,就开始折腾,密密麻麻若有似无的触碰,穿刺,缠绕,冰凉的东西一条一条,仿佛掉进了蛇窟里。

    杨文招脑子里出现一些动漫里或小说里特别的人物,养毒蛇养身上当武器的那种。

    关键是,杨文招怕蛇怕得要死,想尖叫。

    但不能,她不要当疯子。

    身上的摸索之感激起层层鸡皮疙瘩,四周偏偏又是暗淡的黑,未知带来的阴森和恐怖经过无限的遐想只会越来越大。

    仿佛浑身的正电荷都被吸引到了皮肤下,挤挤挨挨又挤挤,心跳无法克制地加快,呼吸也混乱起来,杨文招放了手上的门抓着书包带子,仿佛要把那布条抓烂,指甲嵌入掌心,因为短不会刺破,但会疼。

    杨文招心念一动,掐了自己一把。

    身上的东西还在,人也激灵了一下,一切都在继续,没有然后了。

    忍。

    杨文招垂下眼安安静静听着越来越满的水流声,想到了无数次走夜路,经常觉得会有变_态尾随,或鬼怪从黑暗的角落伸_出手,把自己拖进某个阴暗恐怖的地方似的,这么一想,杨文招顿时觉得自己又没事自己吓自己了。

    都是假的,不然,谁会那么无聊来戏弄自己呢?她又不会大吼大叫也不会手足乱舞惊恐瑟缩,多没意思呀,要是会吃人还不如一口吞了找下一个好玩的来玩。

    别犯病了,冷静,放空脑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拖沓着脚步的人回去了,拉上寝室的门,走廊里彻底陷入安静。

    杨文招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发麻的头皮和脊背的凉无法忽视,慢慢松开拳头,手上也是一层薄薄的汗。

    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见眼前的一点轮廓。

    身上的东西变重了,好像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的地方,突然有一束光照到自己身上,惊吓过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四面八方从上到下的眼睛想刀子,密密麻麻的注视仿佛要将她扎烂成泥,吞吃入腹。

    要相信科学,杨文招默念了三遍,所以自己只是怕黑,最多最多只是有病了犯病了。

    眼前陡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