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俩抡大锤的路子这么野,铁锹也舞的虎虎生风?
风评被害的向晚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们倒也没有那样丧心病狂。”
时岁无法理解晏青棠奇怪的脑回路,用尽了毕生涵养才没让自己当场翻出白眼。
他祭出一面镜子,镜身古朴,篆刻着鸾鸟花纹。
“这是菱光镜,镜光所照之地,可透过表象直观其里。”
那夜透过厚重的坟茔与棺椁,他看见的是满身创伤的躯体。
晏青棠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透视镜么?”她好奇的打量着那面镜子,“所以你为什么要用镜面对着我?”
时岁闻言,举着镜子更凑近了些,几乎要怼到晏青棠的脑门上。
“因为我想看看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微俯身子,目光仔细地打量过空无一物的镜面,惊讶道,“哎呀!你怎么没有脑子?”
晏青棠:“?”
她露出和蔼的微笑:“是这样的,我的脑子被狗吃了。”
她说着话冲着时岁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嘬嘬嘬——我的脑子好吃吗?”
时岁:“……”
一旁的向晚:“……”
她看看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时岁,又瞧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晏青棠,无语的夺过菱光镜:“师兄,这镜子都未被催动,你又能看得见什么?”
被亲师妹拆台的时岁顿时陷入了自闭。
几人一番插科打诨,但好歹还没有忘记正事,很快就放下恩怨握手言和,将这屋子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
眼见月上中天,腰间的传音玉筒也恰好亮起,晏青棠灵力一探,末了道:“我们得快走了,叶眠秋那边宴席要散了。”
她话落,连亭等人目光扫过一遭,见没留下什么痕迹,立刻开始撤出,退及屋门之时,时岁忽然道:“等等。”
他自芥子戒中掏出来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珠子,抬手掐诀,珠子立刻散出荧荧微光,一颗没入东阁的角落,一颗飘上卧房的房梁,隐于暗处不见踪迹。
他解释说:“我给他取名叫‘千里眼’,将它连接到菱光镜上,就算我们离开,也依旧能通过此物看到这屋中情形。”
晏青棠听的目瞪口呆。
时岁这个锻器思路……未免有些超前。
她真心实意的夸赞:“时兄之才,跨越时代。”
晏青棠这话落在时岁耳朵里,只觉得她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时岁警惕道。
晏青棠:“……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是时兄用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怀疑磨平的。”
被伤透了心的晏青棠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好了,两位道友,我先带你们去一处隐秘之所,同叶道友她们会和。”
四人原路返回,一路翻出城主府,走到街尽头又拐了两个弯,晏青棠便停下了脚步。
“到了。”晏青棠道。
时岁迟疑的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地高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云州狱”三个大字。
时岁和向晚:“?”
两人错愕的对视,恰逢此时叶眠秋几人也摸回了牢狱前,看见向晚时岁的那刻,微微错愕。
“向道友?时道友?”
时道友本人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匪夷所思道:“这就是你口中说的的‘隐匿之所’?”
这里离城主府不过两条街,这群人是直接住到人家眼皮底下啦?
晏青棠还未开口,苏群玉就热情做出了回答:“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直到跟着晏青棠偷偷摸进监牢,看着她熟练地溜门撬锁,众人自觉地钻进去,时岁和向晚才如梦初醒。
他目光一言难尽的看着一行人收起了替身傀儡,盘坐在地上。
整个牢房被结界笼罩,阻隔内部的一切声音。
时岁叹了口气,认命道:“我们也是接到求援帖,才来的云州城。”
他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那些人死的时间并不长,菱光镜捕捉到了一丝还未来得及逸散的气息,我正是跟着这缕气息,才到的城主府,遇上了晏青棠和阿朝。”
晏青棠听罢,忽然想起一事:“在府中之时,我好像听见你说……九和香?这是何物?”
当时她和连亭躲在衣柜里,依稀间是听见他提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青山宗这几个人的贫穷与没见过世面,时岁早已司空见惯,他解释:“北海之境,蓬莱仙岛,有九和灵树,以其树干汁液佐以数道灵药所制成的一种燃香,便名九和。”
“这九和香还有个别称。”苏群玉补充,“因为常有修行者嗅闻此香,瓶颈自破,故而他又叫悟道香,价值连城——把你和阿朝打包卖了你都买不到。”
晏青棠:“……”
连亭:“……”
有被侮辱到。
时岁喜欢看青山宗的坑货吃瘪,他心情瞬间愉悦,神情都欢快了几分。
一旁的明禅撸了把自己的秀发,思索道:“夜宴之时,我观那城主确实是个凡人——可九和香对修士来说是至宝,对凡人来讲却很鸡肋,闻之无甚作用,他又为何非燃这般贵的香料?”
“有三种可能。”晏青棠顺着思路往下推测,“要么你们见到的城主是假的,真的城主虽然嘴上排斥仙门,但其实是个偷偷修炼口是心非的别扭鬼。要么那个城主和苏群玉一样,是个狗大户,钱多的没地花,买九和香烧着玩。”
忽然被骂的苏群玉:“?”
“什么叫狗大户?这叫有钱人!”他大怒,“而且我们只是钱多,又不是傻子,闲成什么样才会拿钱扔着玩?”
叶眠秋一手按住自家跳脚的师弟,敛眉:“至于你说的第一种可能——我初到之时便向百姓打听过他,今日一见与传闻中并无二致。”
“我听闻有一种易容丹,”向晚忽然道,“若是用了易容丹呢?”
“易容丹只是会改变人的相貌,却无法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叶眠秋解释,“而且我屡次试探过他,应当做不得假。”
晏青棠听罢,眉目沉了下来。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她缓缓开口,“或许我根本就猜错了,那个院子住的根本不是云城主,他的背后另有其人,或许是个修士,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众人静了一瞬。
比起别扭鬼和狗大户,这似乎是最合乎常理的猜测。
但这也代表着,他们查探了这么久,连幕后黑手的真正身份都没有查出来。
看着很忙,但忙了个寂寞。
晏青棠倒是一派淡然,她打了个哈欠,开始翻芥子戒。
“别担心。”她安抚众人,“昨夜我已经请碧波宗的弟子传信回宗门,管他罪不罪魁祸首,等明日碧波宗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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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围了那城主府,来一场人海战术,到时候管他什么身份,通通摁住。”
虽说仙门与凡城有互不干涉的条例,围了城主府显得逾矩,但涉及到“魔气”,这规矩也不是不能破。
晏青棠说的太过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众人竟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傻子才单打独斗。
原本吊着的心纷纷放下,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晏青棠掏出来了一柄巨剑。
苏群玉陷入沉思:“你是把钟霄桐的剑偷来了吗?她居然没有把你给打死?”
“……这是我锻的。”时岁扶额,他目光落在剑上,见剑锋被细细裹住,粉红色的毯子铺在其上,乍看上去就是一张柔软的床。
自己的得意之作竟被如此对待,时岁险些气晕过去,他颤抖着手谴责:“你们剑修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佩剑的?”
晏青棠窜上巨剑翻了个身,认真给他讲道理:“我的配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床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的配剑等于我的床。”
“有问题吗?”
偏生连亭还摸了条被子出来给她盖上,十分认真的给她掖了掖被角,冷静的回道:“嗯,没有问题。”
众人:“…………”
妈的。
你们青山宗都有病!
有病的晏青棠美滋滋的闭上了眼,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听见了时岁的呼声。
“晏青棠!”声音直传入她脑海之中,震得晏青棠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迷迷糊糊的问,“怎,怎么了?”
她动作太大,一时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就要栽到地上,连亭连忙扶住她:“是千里眼。”
这熟悉的名字召回了晏青棠的三魂六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时岁道:“他出现了。”
那个幕后黑手,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菱光镜在时岁的操纵下放大了数倍,镜面上显出卧房内的景象,随即,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其中,卧房内的烛光被他点燃。
那枚“千里眼”摆放在房梁上,角度原因无法看清那人正脸,但却将他的声音收了个正着。
“先生可寻到了那件宝物?”
声音透过菱光镜,微微有些失真,但还是十分熟悉,陆闻声沉吟片刻:“是云晋!”
那位云城主。
随着云晋的话音,镜面上缓缓出现了一道影子,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不疾不徐的踱步至桌前。
云晋为他斟了一杯茶。
黑袍人抬手褪去兜帽,透过菱光镜,依稀可以看见他伸出来的手带着松弛的褶皱,苍老无比,但兜帽后的那张脸,却是白皙光滑,是个年轻人的模样。
这情景十分诡异,像是他在哪里偷了一张脸。
他声音沙哑刺耳,犹如漏了气的破风箱,刺得人耳朵生疼。
“你倒是出了个好主意,也不枉我费力一场。”他哼笑道,“既登仙道,却还惦记着那虚无可笑的尘世亲缘——可笑至极。”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引的众人一阵疑惑:“他是在寻什么东西?”
晏青棠没说话。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镜面上,云晋老脸笑成了一多花:“能为肖先生效劳,是我之荣幸。”
他毕恭毕敬的站在肖先生身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出声:“对了,今日晚间,他们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