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棠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句话,她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亏得陆闻声及时拉了她一把。
这温温柔柔的声音的确是叶眠秋无疑,但她说出来的话……属实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就连陆闻声惯常冷静的面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诡异,震惊的看着身侧的晏青棠。
目光相触的那刻,晏青棠疯狂摆手。
“我和叶道友真的只是纯友谊啊——”
陆闻声:“……”
他扶额,扶着晏青棠的那只手顺势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则是跨出一步,谨慎地循着声音而去,晏青棠立刻跟上,二人一先一后的步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可预想中的刀光剑影并没有出现,他们顺利的踏破氤氲的雾气,叶眠秋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闭着眼悬浮在虚空中,呼吸绵长平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
……
如潮水般的墨色袭来,吞噬了一切可见之光,短暂的黑暗之后,天光骤然大亮。
视线里出现了一片纯白,远山枯树都着了一身银装,叶眠秋怔愣的伸出了手,飘落的雪花便落于她掌心之上,融化成一滴水迹。
这是碧华宗绝不会有的景色,却也是她数度梦回之所。
自大比归宗之后,她就总是陷入到这样的“梦”之中,不知缘由,但总让她生出一股错觉——
仿佛她本就该在此地一样。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
一成不变的雪景之中忽的出现了一抹亮光,绞散了飘零的雪,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她的鬓边。
“怕是只有北境才能瞧见这雪天一色的景致。”轻柔的嗓音响在叶眠秋的耳畔,勾的她神识震荡,“你自己也应该知道……这里才是你的归处。”
它这话语焉不详,但叶眠秋却还是领会了它的言外之意。
“你窥探了我的梦境。”她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明显不虞。
可那声音却笑了出来,身侧的光亮缓缓绽开,露出女子秀美的容颜。
“我就是你,又何谈窥探?”
那张和叶眠秋一模一样的脸上绽出一抹微笑:“修行人习天地大道,早已超脱凡俗之身——我们其实早就不会做梦了,那所谓的‘梦境’,不过是天道给予我们拨乱反正的一丝契机。”
“你留在北境是天命所定,若非被人所扰乱又怎会出现在那云州城里?”它缓缓的向她递出手,温声蛊惑,“你本不必陷入生死危局之中——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们被扰乱的命运就会重新走回正轨。”
“平安顺遂的和所爱之人共白头。”
随着它的话音,视线里忽然现出一道身影,他于漫天飞雪中缓缓踱步,紫衣佩剑,容颜俊朗,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望向叶眠秋。
这张脸叶眠秋永远不会忘记,午夜梦回时想起他都深恶痛绝。她面上神情淡了下来,声音破天荒的带上了一丝冷意。
“贺尧风。”
他还和记忆中那般顶着那张虚伪又可笑的脸,扬起他标志性的温润笑容,温声唤道:“阿秋。”
叶眠秋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她恶心极了,下意识退开几步,目光扫过眼前二人,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梦见他,但他绝不是我‘所爱之人’。”
“我讨厌他!”叶眠秋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一直包裹着自己的东西轰然碎裂,浑身蓦地一轻。
灵府内元婴指掐道印,微微一笑,端端正正的盘膝坐好,汹涌的灵气以她为中心,疯狂的聚拢而来,拦路的壁障轰然破碎,她气息骤然攀上一个台阶。
元婴中期!
可叶眠秋却没有显露出半丝破境之喜,她平静的反驳:“我当然可以身陷危局。”
从她拜入碧华宗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肩上本就多担着一份责任,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更何况修行之人本就是与天争锋,哪一次破境不是挣扎在生死边缘?
她从不畏惧死亡。
只是怕自己不能选择要走的路。
“所以我不想要你所说的平安顺遂,我只想按我自己的想法活着。”
她仍记得晏青棠送给她的话本子。
《重生后我杀夫证道》。
修行路难,却总有友人相伴,她想一直走下去,而不是去可笑的洗手做羹汤。
她的人生也不是话本,没有“重生”这个选项,故此,若要证道,唯看今朝。
指尖骤然亮起莹润的微光,巴掌大的丹炉被祭出,迎风变大,恍若一座小山一般,势如破竹的砸向前方。
“贺尧风”的身形顿时被撞的破碎开来,化作光点融于满天的雪雾间。
叶眠秋刹时身心顺畅。
一丹炉给人砸到半身不遂这种事,可真的是——
太爽啦!
她眉眼间松泛了几分,指尖印诀一变,丹炉应诏而归。
叶眠秋单手拎着,目光温和的放在“它”身上,轻声询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它:“……”
它不懂。
为什么这次碰见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先是那个都不听它把话讲完的死剑修,再者就是耍它玩一样的晏青棠,还有眼前这个隐隐想转职成抡大锤的的“丹修”。
它气到变形,连那张偷来的脸都维持不住,仿佛融化的蜡一般流淌,满是不甘心的尖叫:“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扰乱了你的命数吗?”
叶眠秋闻声抬眸,忽然出声:“是晏青棠吗?”
它好像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张融化了半截的脸殷切的望向叶眠秋,期盼着她能有所动容:“没错!修行人持天命而行,擅做改变带来的后果无法想象——”
它的后半段话落在叶眠秋耳中便自动消音。
果然。
是会送她话本子,会拉着她说“男人影响你炼丹的速度”的晏青棠。
叶眠秋摩挲着下巴,眼底跳跃起细碎的华光,她忽然拉长调子,莞尔一笑。
“我真喜欢她。”
她在大比上遇见的那些人都很特别,那是她乏善可陈的人生中见过的最鲜活的生命。
没人不会为此而动容。
还在疯狂挑拨离间的某幻境:“?”
叶眠秋却早已抬起了手,毫不犹豫的撞开一片清明。
满天的雪花飞速散去,黑暗迅速的侵蚀下来,光明不在,她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比光更为明亮的眼睛。
叶眠秋唇边绽开一抹笑,蓦地抬臂拥住了晏青棠。
“谢谢你。”
她道。
晏青棠:“?”</p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茫然的被抱了个正着,呼吸间尽是草药的清香,一边的陆闻声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地底。
好在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远处忽的亮起了光,灿金色的佛光冲天而起,几乎照彻了小半片空间。
“是明禅!”
此地阴气重,佛光在这里反倒是如鱼得水,成为了“地标”。
晏青棠三人当即循着光而去,果不其然瞧见了盘膝而坐的明禅。
他手掐莲花印,神情悲悯,仿佛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单看他这幅姿容,确实担得起“佛子”称号。
同样赶来的苏群玉几人看的眼皮直跳,有一种自己的二逼朋友突然成飞升成仙的荒谬感。
时岁按按跳动的眉心,吞下满口槽点,转移话题:“我似乎是被拉进了幻境之中?”
几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晏青棠却罕见的没搭话,目光环视一遭,神色微凝。
没有连亭。
其余六人都在此地,但唯独没有他。
她面色一变,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隐忧,目光时不时的飘向黑暗深处。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苏群玉的大嗓门:“我们应当是被拉进了幻域之中。”
所谓幻域,其实就是由人织造出来的一个小界,它与幻阵并不相同,相比之下,幻域的范围更加广阔,也不像幻阵那般只要破开阵眼,阵法便会破碎。
一旦身陷幻域之中,便会被窥探心中所思所想,催生制造出一个“心魔”,除非是布界之人主动打开幻域之门,否则大多数人都会被心魔引诱,在无穷无尽的幻像之中被折磨到精神失常。
“这下麻烦了。”时岁蹙眉。
正面面对自己的“心魔”,与它博弈,无疑极耗心力。他们能脱出幻境一次,却不代表着次次都能战胜它,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乎是人。
肖先生这是想要将他们耗死在这里。
一行人有些束手无策,愁眉苦脸的对视,几乎是下意识的,明禅偏头望向晏青棠:“我们怎么办?”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晏青棠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有些不合适,她摩挲着下巴,出主意:“我觉得我们要是想逃出幻域,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幻域撕开个口子。”
大家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那怎么把幻域撕开呢?”
“问得好!”晏青棠一拍大腿,神情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众人:“……?”
“你说的那般信誓旦旦,是在逗我们玩吗?”真情实感的等着她下文的苏群玉头都大了,气的打鸣。
晏青棠惨遭怒怼,她瞪着跳脚的苏群玉,眉头忽的一挑,面上便露出了狡黠的笑。
“我这次真的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上晏青棠笑眼的那刻,苏群玉脊背一僵,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晏青棠上一次出主意,是让江云淮丹炉罩头,上上次出主意,是让叶眠秋转笔找路,上上上次出主意,她的好朋友贺尧风就遭了殃,被迫迎战上百月狼。
鉴于她这么多的前科,又出于对危险本能的规避,苏群玉立刻出声,试图阻止她:“好了,你没有主意,你不要说了,你快闭嘴吧!”
叶眠秋温柔的拎起丹炉,制止了师弟的不礼貌行为:“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