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上星亮得晃眼,林家小院厅中萧听寒干熬了半宿,眼白上充起血丝。
“江雨音这不是糖的事了,你看看改了多少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这个脸不行那个身子不行,我不干了!”萧听寒周身扔了一地废纸,头发被自己揉得打了结。
“最后一版。”江雨音把他新画的一张收到待定那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话我已经听了五遍,少唬我!”嘴上这么说,林许鹿帮他铺好纸,笔没有犹豫地就落了下去。
起初要画裸人时三人因为淡淡的扭捏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三版之后江雨音和萧听寒就现了原型。
萧先生也不叫了,弟妹也不称呼了,林许鹿不发表意见,只跟在江雨音后面一听到不满意就换纸。
“萧听寒,我觉得……”
“你别觉得了,这是最后一张,还要改就等明日,再不睡要死掉了。”萧听寒打断江雨音的话,头已经胀痛起来。
“我是说这张不错,好了到此为止吧,今日看得疲乏了,明早我挑一挑。”江雨音把一茬纸立起来理了理,随口说了一句,“好好刷牙。”
萧听寒打着哈欠出了门,江雨音和林许鹿熬的也够呛,沾床就睡。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江雨睁眼时正对着林许鹿的脸。他浓密的睫毛安静地伏着,脸颊和脖子上各有一颗小痣,因为皮肤白非常显眼。
浅红色的嘴唇上只有几条细小的纹,下唇微厚肉肉的看着十分好亲。
江雨音端详了一会儿爬起来钻进书房,昨日她带着几本买到的珍珠蚌养殖手册去问了几个老师傅,选出了其中两本写得全面的,准备把它们读烂吃透。
就着窗外的虫鸣鸟叫,枯燥乏味的书啃起来也很干巴,江雨音边看边记录重点和疑问,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小姐,姑爷起了,问是家里吃还是外边吃呢。”晚杏奉命来问。
“外边吃吧,吃完刚好去趟牙行。”江雨音合上册子起身。
映月镇中央有条横街,烟火气浓郁,店租不高,摊贩也多,普通的吃穿用具都能在这里买到。
江雨音喜欢打头的那家馄饨店,里面的鸡汤馄饨和灌汤小笼包汤鲜味美堪称一绝,每次回味起来能对活着多一分期待。
巳时初,最早的那波人已经散了,横街不十分热闹。不谈别的林许鹿跟与江雨音一双璧人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包子包子,两位进来尝尝,保准皮薄馅大。”
“烧饼油条嘞,满口香芝麻烧饼……”摊主用油纸包着刚出锅的饼子一折,发出咔擦咔擦酥脆的声音。
林许鹿买了两张。
“老板两碗鸡汤馄饨,都不要芫荽,两笼汤包,三个酱油煎蛋。”早点铺子这会儿空位多,两人贴着墙坐到了最里面。
“哎呦,江姑娘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变心不想吃我这一口了呢。”老板娘长着张圆脸,说起话来喜气洋洋的。
“哪能呢,前段时间忙着,这不得空就来了。”
“这就是林公子吧,俊俏,你俩可真般配。”老板娘放下两笼汤包去煮馄饨。
林许鹿吃了一碗馄饨一笼半汤包两个酱油蛋,直说下次还来。
江雨音已经算是大头店里的老主顾,见了来人端出一盘花生瓜子,又送了茶水。
“江夫人要的人还真是刁钻,烧瓷的我这有一个,就是一个老哑巴,性格孤僻了一点。”大头递上那人的信息。
六十岁无儿无女,脾气古怪,喜欢喝酒吃烧鸡,但别人买的他不吃。
“老头叫黄鹤,十三四岁就开始烧瓷了,年轻时候在很多大窑场里干过活。双亲没了以后就只开小窑,嫌大窑累,老了要多享享福。”大头喝了口茶,“人我是请不来了,他嫌我心黑,你们自己去他家找。”
“另外要塑泥人的,还得塑得精细,这我也没现成的。雨花巷里有间老房子,挂了块幡,叫什么方寸还是尺寸的,那里面有一窝捏泥人的,你去看看。”
这一趟大头一个子也没赚到,江雨音要给消息钱也没收,只说下回还有别的需求也来找他就行。
“先去哪里?”江雨音问。
“雨花巷吧,离得近。”林许鹿答。
雨花巷在书院后门那条路边上,整条巷子都有些年头,里头开了卖不卖无所谓的古玩店。什么石头、玉、书画,还爱养花鸟,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挂着一只笼子,叽里喳啦地叫个不停。
江雨音和林许鹿好不容易找到那个破房子,房间里左右相对竖着摆了两排长条凳,前边那条放泥塑,后面那条坐人。
方寸夹在房子中间左右没窗户屋里不太亮堂,江雨音和林许鹿一进门,十二双眼睛齐刷刷地转了过来,每人面前搁一花花绿绿的泥塑,十分骇人。
“你们来做什么?”有个面容严肃胡子灰白的老者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说。
“老人家是这样的,我们画了些模版想雇人做磨喝乐。”
“谁要给你做磨喝乐,滚吧。”灰胡子老头拿起手边的拐杖往凳子腿上一敲,发出突兀的吱嘎声响,眼睛瞪得跟要掉出来似的。
阴森环境下江雨音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死老头子。”林许鹿牵住她的手骂了一声,“手艺差脾气大。”
灰胡子老头本来还想再骂,林许鹿往江雨音身前一挡,高大的身体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平日瞧着温和无害的脸板着,目光锐利暗含警告,牙关咬紧了些,像保护领地的野兽。
老头把话咽了回去,但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小年轻尽会糟蹋手艺,传了那么多辈,叫我们去照着她的模子做,不知天高地厚。”
林许鹿还想再骂,江雨音在后面拉了拉他的手说:“走吧,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许鹿无声做了呸的口型,转身跟江雨音走了出去。
“江姑娘,江姑娘请留步。”就要走到拐口,后面有人压着嗓子连叫好几声。
一个娃娃脸少年左右瞄着飞快地跑到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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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对不住,刚刚那个是我爷爷,他就是一个老古板,你们别搭理他。我叫徐耀祖,我会捏泥人,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爷知道了能打死我,跟我来。”
徐耀祖带着他们拐到书院另一头,一个种满花草的小院子里。
“徐锦绣快出来。”
小院里江雨音和林许鹿牵着的手没放开,站在花海前静静地等着。
“我爹不爱捏泥人,跟我娘卖花去了,我爷爷就抓着我教。但他不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捏,其实我妹妹也很有天分,可是爷爷说这手艺传男不传女,妹妹以后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
徐锦绣也长着一张娃娃脸,见到江雨音大大方方地叫:“姐姐,姐夫。”
徐耀祖摇了摇头念叨:“马屁精,她之前在乌龙山见过江姑娘,回来就说要成为江姑娘一样的人。”
徐耀祖和徐锦绣合力搬开一个荷花缸,从底下挖出一个包着油纸的大箱子。
“这半边是我做的,那半边是锦绣做的,二位瞧瞧。”徐耀祖挠了挠头,他们做的这些没敢给外人看过,心里没底。
深色的木箱里一格格隔开,每个空里都放着形态各异的小玩意。
“我可以?”江雨音手往里伸了伸示意。
“可以可以,尽管拿。”
江雨音拿出一只直立行走的小猫,是用木头雕的,关节处可以活动。
放回去后被一个小泥人吸引,那小泥人是灰黄色的,顶上有几条裂缝,她轻轻地从格子里把它拿了上来放在掌心。
“这个是锦绣做的,我们没地方烧,陶土时间久了就裂了。”徐耀祖说。
这是一个小女孩,五官雕得惟妙惟肖,手脚看着也是活动的,江雨音怕给拧下来就没动。
“做的真好,就是……你们两个几岁?”江雨音看着两张十分相似的娃娃脸,想到自己家里光溜溜的两茬图样,迟疑地问道。
“我十七,妹妹十五,江姑娘放心,我两都不是小孩了,我们全家没人听我爷爷的。我爹说了跟着我爷守老本行以后要饿死,叫我偷偷寻出路呢。”徐耀祖连忙解释。
江雨音还是有点不太信,看到她的神情徐锦绣忙说:“我爹叫徐更新,哥哥的名字是爷爷取的,说我爹这名把他人品更新坏了。姐姐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家这点事邻居都知道,嗯……后头那家他们嘴碎,你去问他们啥都说。”
江雨音被逗笑,点了点头说:“明日来拿图样,若是手艺过关我们就签订契约。有一点,你们爷爷不能来找我的事。”
“好耶!谢谢姐姐。”徐锦绣一下跳起来,开心得跟只小蝴蝶似的。
告别两兄妹,江雨音带着林许鹿去酒肆买了一坛五斤重的黄酒,又买了点实惠的小素菜。
黄鹤家住映月镇西边,靠着一条小河,屋子收拾得很齐整,院里养着一条花白小狗。
江雨音在马车里把酒封撕了,封坛泥也给揭掉再扣回去,做好这些让林许鹿抱着酒坛子,自己拎着小菜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