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侯府距离大相国寺大约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耽误,一来一回上午的时间绰绰有余了。
景僖虽不是来监视的,但她在身边,钟离瑶总觉得不自在。
她从前觉得成弗居冷心冷情,今日一比方知,景僖更堪当第一名。
她们赶到大相国寺的时候,正是香客最多之际,人来人往,十分拥挤。
钟离瑶不想让成弗居知道她的心思,数次试图找借口把景僖留在马车边,但都没有成功,冷美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执意要守在她左右,寸步不离。
无奈,钟离瑶只好找借口把绮玉支开。
幸好她还有后手,早前同绮玉隐晦的提起过一些,事关她的姻缘,绮玉也不含糊,顺势去打听昌颐郡主的消息。
毕竟主子嫁人时,贴身侍女是要作为陪嫁丫鬟同往的,生死荣辱牵系一身。
钟离瑶自来清楚,绮玉办事稳重可靠,只不过有太多自己的心思,不够忠于她,只认恩待她的第一任主人。
可同时她也明白,绮玉心性良善,是真心希望她好,所以只要她能平衡好这一点,这人……便是可用之利刃。
此刻正殿的香客最多,两侧皆有一排和尚在打坐念经,含烟和景僖随她入内。
钟离瑶不信神佛,也没关注上头摆的是哪尊大佛,排着队像模像样的上香叩首,嘴里念了几句超度之语。
从前在家时,她常替成弗居誊抄经书,久而久之也记住了一些,对于这种词句信手拈来,装的那是一派诚挚。
可上香到底费时短暂,直到她们出殿也没见着绮玉人影,连含烟这蠢丫头都起了疑心,钟离瑶小心翼翼的觑了景僖一眼。
好在冷美人没问,为了拖延时间,钟离瑶特意多去了几个偏殿,哪里人多拜哪尊佛,总算拖到了绮玉带着消息回来。
而自始自终,景僖少言寡语,不问便不言。
倒还真就如她所言,寸步不离的跟在钟离瑶身后,跟尊门神似的,吓得旁人都不敢近身。
钟离瑶借着如厕的机会,暂时把人撇开,快速与绮玉交换了消息,得知昌颐郡主已经礼佛完毕,预备留下来吃个斋饭,待到下午听住持大师讲经。
她可没理由留下来!
俩人立马出来,目的明确的赶往昌颐郡主的必经之地,眼下人正在往禅房去,她们必须在郡主拐入□□之前截住她,有了她的邀请,才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不然景僖铁定不会多逗留。
她要走,她们自然也留不下。
只可惜,计划很紧急,钟离瑶的身体却不支持。
她这一路来回参拜,不停起身又不停行走,纵然有含烟一直搀扶,这会儿腰上也更痛了,在景僖沉默的注视下,她老实的坐回到了轮椅上。
这人也不知看出了多少,或者也是个蠢的,半点没看出来。
反正不论钟离瑶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她都没要有阻拦的意思,渐渐的她也大胆起来,把人撂一边儿不管了。
成功与昌颐郡主制造偶遇的地方,是在一段台阶旁,两方人马撞了个正着,她们预备下,对方准备上。
昌颐郡主一看清是她就蹙起了秀眉,“你怎么在这?”
钟离瑶费尽心思找着人,现下正高兴,先俯首见了礼,“见过郡主殿下。”
她抬起头来,话说的既恭敬又嚣张:“回郡主的话吗,佛寺开门迎香客,郡主您能来,臣女自然也能来。除非郡主出资盘下佛寺,再下令不许臣女入内,那臣女才会来不得。只是且不说郡主是否有这个财力,佛寺里的僧侣多的是在此长大,能愿意把家卖了吗?”
“你……”昌颐郡主气的瞪圆了眼睛,旋即又忍耐道,“本郡主今日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滚开,别挡道!”
钟离瑶四下一看,不免笑了,“这路足有数丈宽,十个群主也容得下,臣女在这,是挡不到您的道的。”
昌颐郡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旋即冷哼一声,竟真从旁边走了过去,没再与她斗嘴。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双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钟离瑶注意到她的眼睛红肿,看来今日这家伙心情真的很差。
她不免有点纳闷,襁褓里的孩童根本不记事,她这个亲爹,她甚至连相貌都记不住,哪来这么深的感情啊?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钟离瑶分不出心思来关注父女情深的戏码,她只是在人走远前,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郡主金尊玉贵,可仅仅受一点小挫折就要轻言放弃,真的甘心吗?”
较真来说,这句话已经谈不上尊重了,昌颐郡主立马回过了头,恼羞成怒的质问:“你说什么?”
钟离瑶微微一笑,此刻倒是一点不显着急,慢悠悠的说:“郡主若是听不明白,且当臣女没有问过,恭送……”
昌颐郡主急呵道:“不准走!”
“郡主是要留客吗?”钟离瑶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故作玩笑的追问,“那郡主管饭吗?已经午时了。”
昌颐郡主冷笑一声,“我怕斋饭噎死你!”
钟离瑶见招拆招,根本不生气,“多谢郡主提醒,臣女会吃慢一点的。”
昌颐郡主似乎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就走,钟离瑶只当她是在带路,吩咐身后的几人推着她跟上。
一行人七万八绕,总算来到一间僻静的禅房,院中的小沙弥?很快为她们备下了斋饭,随后昌颐郡主撤下了所有服侍的人,明显是要深谈的架势,景僖不明缘由想要留下,钟离瑶顺势狐假虎威,半逼半劝的让她退出去。
临走前,她又嘱咐道:“远一点,不要偷听。”
景僖:“……”
她神色复杂的拱手应下:“是,二小姐。”
待到所有人都没影了,昌颐郡主毫不留情的嘲讽:“废物,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
钟离瑶一边从轮椅上站起来,一边随口怼回去:“她是兄长的人,当然不会听我的话,郡主不也一样指挥不动吗?”
不想昌颐郡主的重点却不在这,看着她震惊的骂道:“你能走为什么要坐轮椅?真矫情!”
话音落地,钟离瑶整理衣服褶皱的手停顿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慢了半拍便落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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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假装夸赞的回道:“臣女原以为,以郡主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看得出来,此事非我所愿。”
这是摆明了骂她眼瞎,昌颐郡主一拍桌子,“你……”
钟离瑶急忙提醒:“饭洒了!”
她一边走过去,小心扶着腰的在对面软垫上盘腿坐下来,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这般暴脾气,兄长是不会喜欢的,您也知道,他爱书如命,必然喜欢知书达理的姑娘。郡主在外也算勉强符合,那为何不能爱屋及乌,待我这个妹妹好一些呢?”
一提起这事,昌颐郡主霎时红了眼眶,偏又骄傲的扭开了头,小声反驳:“谁稀罕他喜欢,爱喜欢不喜欢!”
“郡主若是不稀罕,又缘何要请臣女过来呢?”钟离瑶叹了口气,“您分明就是非常非常不甘心,还是喜欢着他。”
“好。”昌颐郡主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扭过头来问道,“本郡主姑且相信你不是来看笑话的,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谈合作啊。”钟离瑶胳膊肘抵着矮桌,双手撑住下巴,奇怪道,“郡主记得这话,怎么不记得前面呢?”
没等她追问,她就自顾自的解释:“当时兄长出来瞎捣乱,臣女没能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闻言,昌颐郡主挣扎了一下,还是不甘心的问出了口:“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简单,至少对郡主来说很简单。”钟离瑶浅浅一笑,“如果您愿意合作的话,作为诚意,臣女可以告诉您,在兄长择妻的那份名单上,确有您的名字,而且祖母和母亲都很中意您。”
昌颐郡主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确信的问:“真的?”
她眼中又惊又喜,又有一丝微微的动摇。
钟离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立马趁热打铁的说:“兄长重孝重义,只要成家的人同意,或者说非您不可,他就算一开始不愿意,最后也会同意的。”
说到此处,昌颐郡主到底落了泪,还在为心上人的态度难过,怔怔的道:“可我捂不热他的心,他不喜欢我……”
这话入耳,钟离瑶同样觉得心中刺痛,捂不热这颗心的,又何止她一人。
半晌,钟离瑶听见自己落寞的声音响起:“他是天上月,自难落凡尘。”
她整理好自己不该存在的情绪,复问道:“郡主还记得臣女那句话吗?追逐这等人,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昌颐郡主默默不语,显然还在纠结,既喜欢,又委屈,如当初的她一般。
“臣女的确需要您的帮助,但也不是只有您一个人选,是否要合作,选择权在您,如果您还是决定放弃,权当臣女今日没说过这些话。”钟离瑶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开诚布公的求和,“老实讲,我不想与您斗了,所以咱们吃完这顿饭,往后各自安好,您别找我事,我也不会再欺负您了。”
昌颐郡主本还在难过,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反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吧。”钟离瑶无奈的说出事实,“咱俩是互相欺负。”
她顿了顿,眼中情绪散去,直白追问:“所以您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