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熙雅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用鼻孔瞧人：“你就是褚蓁？”
她嚣张的模样实在欠揍，但褚蓁却不看她，只是拉着还在两眼冒火的许斯然准备离开庭院，褚蓁不想浪费时间在任何不必要的事上。
“喂！你聋了吗？我问你呢？”
后背骨被小石子砸了一下，她回头就看见肖熙雅正歪着脑袋将手里的几个小石头上下抛动，对方朝褚蓁挑起眉头：“说话呀？我问你呢。”
身上的礼裙有些过长，褚蓁不得不提起裙角走到肖熙雅前面。她个头本来就不矮，又踩了双恨天高，整个人高出几人小半个头。
褚蓁干净爽利地站在她们中间，颇为亮眼，脸上虽挂着淡笑，却压得肖熙雅几个人的焰气消了大半。
“妹妹，想要认识一个人，首先你要有礼貌，而不是一直大喊大叫。今天是我的订婚宴，你能来参加，我很欢迎。”
“你好，我叫褚蓁”，她将手伸到肖熙雅眼前。
“刚刚是斯然先动的手，我向她替你们道歉，但事情因你们而起，双方各有过错，也都有受伤，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到此为止。”
肖熙雅后退一步，远离了褚蓁，双手抱胸不愿和她握手：“褚蓁，你别装，这么快就和许斯然那个小炮仗成了好朋友，挺有手段啊？”
“你除了长得还可以，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纪哥被你讹上也是倒霉。”
“就是就是，我看啊，纪家迟早要被你拖垮。”
“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你运气这么不好，不会是你克的吧嘻嘻。”
褚蓁瞧着身边的几个女孩和她年龄相仿，笑起来俏皮可爱，肖熙雅脸颊还有可爱的小梨涡，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反差这么大。
她收回手，垂眼欣赏着白色缎面手套上的细闪，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刚好你们今天遇到我，也许你们要倒霉了。”
褚蓁手套脱下，转了转手腕，一步步朝着肖熙雅靠近，身后的许斯然误以为褚蓁要大开杀戒，也兴冲冲地捏紧了拳头，只要褚蓁一声令下，她就冲锋而上。
肖熙雅看着褚蓁笑里藏刀地模样，心里不由地恐慌起来，正当她准备软下语气来求和时，极为眼尖地看见了连廊拐角处正在寻人的纪筠。
“你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你上来就要打人，不要太过分！我也就是不小心说了你两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
“你就是个虚荣的女人，你想要嫁给纪哥是为了钱吧？你敢说不是吗？”
肖熙雅故意说得大声，成功地引起了连廊中纪筠的注意，他向这边走近，此刻正站在褚蓁身后的不远处。
褚蓁不知道肖熙雅怎么突然就变了嘴脸，但她还是很务实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世界上99.99％的烦恼都可以用钱来解决，谁不喜欢钱。”
听见褚蓁承认了，肖熙雅满意地点点头，耸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她的目的达成了，纪筠听到这样的答案，今天这场宴席一定会搞砸，臭女人，敢惹她！
如果她是纪筠，她才不要娶一个贪财的女人回家！堂哥说了，像她们这样的皇室贵族，想要好上加好，每一个融入家族的人都必须门当户对，身份尊贵、才德兼备是最最最基本的门槛。
这个褚蓁，显然不具备这种美好品德。
“哈哈，纪筠哥，你看吧，这女人就是为了钱而已，今天的订婚宴也别吃了，散了吧。”
褚蓁一怔，没等她回头，纪筠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没表情从容淡定，没有想要开口解释，然而许斯然却着急得不行，哭丧着一张脸，指着肖熙雅。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肯定是看见纪筠哥在我们身后了，肖熙雅！看我不打你！”
“斯然，站好。”
马上要爆炸的小炮仗顿时蔫了吧唧低下头，她还是害怕纪筠的，纪筠让她往东，她万万不敢往西。虽然心里害怕，但她还是伸手扯着纪筠衣角：“她肯定看见你了，才故意那么说的！”
“是不是啊，蓁蓁，你解释解释”，许斯然又转头看着褚蓁，想让她开口解释。
褚蓁也明白了肖熙雅转换情绪的原因，她抬眼和身边的人相视，纪筠穿得很正式，西装的米兰眼上别着白色玫瑰，银色领带夹衬得他很矜贵。
确实是实打实地贵公子气质，她收回目光，又环顾了肖熙雅身边的几个女孩，她们正眼含讥讽，这些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在轻视她。
“是的，她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钱。”
褚蓁转过身，正对着纪筠：“我之前答应简文成和你结婚，是因为联邦和纪筱给我打了一大笔钱。那天我说我愿意，是因为我想要从你这榨取更多的价值，我想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想要跨越阶级得到钱，得到权势。”
“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就这样吧纪筠”，她的声音染上了倦意，对这种要费心竭力解释的举动感到厌恶。
这些天纪筠一直都很开心。从褚蓁说她愿意和他再次订婚、愿意留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烟花在他精神图景中盛开。纪筠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幸福过，甚至有那么一秒钟，他原谅了前面二十多年的痛苦。
就在刚刚，那一点点的幸福变得浅薄了，只要他放手，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捏紧拳头，拉住要走的褚蓁，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恍然着，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挽留她的理由。
就像他六岁时，留不住妈妈一样。
幸福和沙粒一样，总是从他的指尖溜走。
“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哥！我不是让你带着蓁蓁和斯然到宴会那边吗？宾客都来齐了，你们一个个站在发什么呆啊。”
在前厅迟迟不见人的纪筱找了过来，带着大喇叭般的声音击破了庭院里僵硬的气氛，她浑然不觉地走进了众人中间：“诶？熙雅你在这呢？君主正找你呢。”
肖熙雅早嗅出纪筠身上风雨欲来的低气压，正愁着没机会走，纪筱一来，她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一群小姐妹火速逃走了，走前还不忘对着许斯然做了个鬼脸。
“斯然，你干嘛啊？心事重重的？我给你点了很多爱吃的，桌上的甜品通通都是按你给我的单子来的，还不快去，而且，还有惊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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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筱对着许斯然挤眉弄眼，按照小炮仗平日里的性子早就迫不及待过去狼吞虎咽了，这会她摆弄着手指，一动不动。
纪筱看她这副模样，也终于感受到了自家便宜哥哥和褚蓁两人间别扭的气氛，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宴席是必须要举办下去的，她可是顶着毕设的压力替他们策划的！
“哎呀，快过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出场呢，有什么问题比订婚更重要？走吧走吧，主角不在谁敢开香槟呀！？”
纪筱自动忽略褚蓁的眼神杀，拉过俩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忍俊不禁：“走吧走吧，你们敢让肖晋泽等？就算是宿敌，你俩今天也得给我笑着，知道吗？”
旋即，她领着俩人往宴厅走。
“我真的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唉，大的一个个都不懂事~，小的晴转多云，多云转晴，让人捉摸不透。唉！”
纪筱一人走在前头絮叨着自己劳苦功高，试图感化身后不配合的俩人，奈何他们在后面和她拉出好长一段距离，根本没人听她在说什么。
“褚蓁，其实...”
纪筠有些踌躇紧张，但他还是想要开口一字一句说清自己的想法。
身边的褚蓁将手套再次戴上，而后打断了纪筠的话，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你不用再问我了，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是图着好处来的，一定意义上，我确实是...”
她顿了顿，接着说：“为了钱。”
“如果你想取消订婚，待会现场你可以向大家说明情况，怎么说都可以的，不用在意我。”
一种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失落将纪筠的心深深刺痛，他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说道：“只有这一种结果吗？”
“我不介意的，也谢谢你能够坦诚的将心里的话告诉我，至少我身上还有能够留住你的一些东西。”
“喜欢钱不是缺点，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
他虽然生在纪家，关恩霈每个月会定时将一笔钱打到他的卡里，但他从来没动过，从他独立以后用的都是自己挣的。又因为他这些年都在出任务，一年里没几天待在克里亚，工资卡也几乎没动过，里面的积蓄足够褚蓁用上很久很久。
还好，他不怎么花钱，以后家里有一个能花钱的就够了。
“你还是想要和我订婚吗”，褚蓁将他的话理解为挽留。
还好她没有会意错，纪筠压抑着内心的起伏，嘴角的弧度带着苦涩，“嗯。”
他点头，但又很快补上：“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走。”
其实他们已经捆绑在一起了，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精神链接的结合让他们生死几近相随。
纪筱的背影在她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小，今天的宴会她真的很用心，之前褚蓁想要帮忙，纪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说这是她展示自己作为美术生的好机会，她想要全程自己独立动手。
“那好，走吧。”
“去哪？”
宣告他俩玩完了，还是继续订婚？
“订婚去啊。”
纪筠的视线一瞬间恍惚，时间仿佛定格，直至一阵微风将他轻轻带回。
还好是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