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点酒。”郁弥忽然说道。他没等海生同意,自顾自地起身向隔壁的24h便利店走去。
海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这就是危不倚。横亘在他与郁弥之间的幽灵,像一道伤口,总是妄图借由他的身体还魂。
他在与郁弥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中都能看见危不倚存在过的痕迹。
危不倚在郁弥的生命中出现得这么早,又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分量。
他们的过去紧紧相连,造就了今日所有的一切。无论海生做得多好,都无法覆盖那个人的痕迹,他只能不停地模仿,在某一时刻成为危不倚的替代品。
郁弥拎了一打啤酒回来,扔了一罐给海生。
“你还是个病人,不能喝酒。”海生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以为然。
但郁弥偏偏不想听他的话,“你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都说是为了我好。”
“砰”的一声,他拉开易拉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看向海生时眼睛里充满了挑衅。
“对对对,是我管太多了。”海生没好气地说道,“你喝也喝慢一点。”他伸出手,拉住了郁弥的手腕,夺下啤酒。
“你好啰嗦,要喝就再开一罐,别跟我抢。”郁弥推开了他的手,又抿了一口,“什么都得想清楚的结果就是那么都做不成。”
海生避开了郁弥的目光,问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郁弥垂下视线,没有回答。
海生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回避这个问题时,却听见郁弥说道:“是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心渐渐地往下沉,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海生干巴巴地问道。
郁弥摇摇头,“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他不像是在谈论自己感情,而是站在一个非常客观的角度,去描绘这件事。
“其实宋骐有一句话没说错,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郁弥微微一笑,淡然而惆怅,语气带着陷入回忆时的沙哑,“我在孤儿院里长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八岁。院长说有人想要收养我,便带我去了一次危家的庄园。”
郁弥又喝了一口,苦涩的气泡咕噜咕噜地冒上来,“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简直是一场灾难。”
海生忍不住为危不倚辩解,“他肯定不这么想。”
郁弥轻轻笑了起来,眼角泛红,他凑近了海生,问道:“你怎么知道?院长说我乖巧、听话、是孤儿院里最安静的孩子,可是如果让我选,谁不愿意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但我的运气已经好过大多数人了,不是吗?”
但是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已经预示了结局。
院长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成功被收养,那他的医药费就有了着落。
郁弥不想辜负别人的期待,既然有人希望他能够活下去,那他就要活下去。
于是当别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他极力地扮演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露出浅浅的充满礼貌的笑容。
每当他这样笑,院里的老师都会夸奖他。
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看?”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我无所谓。”
“他是给你选的。”
“我要去休息了。”
两人似乎不欢而散,郁弥心想他应该是没有机会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没想到他还是被留了下来。
院长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和地说道:“那是这家人的独子。”
郁弥抬头问道:“既然他们有孩子,为什么还要再收养一个?”
院长耐心地解释:“有钱人心善。”
郁弥又问道:“那我要管他叫少爷吗?”
院长神情一顿,“不用,你喊哥哥就好。”
郁弥摇头说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郁弥。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我就是知道。”郁弥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院长无奈,只当他是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严肃了表情,直接说道:“你的病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就算受了委屈,也要忍一忍。”
“好麻烦,我不想治了,我不想离开你们。”
“不许说傻话!”院长蹲下与他平视,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郁弥,不要认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我知道你在害怕,但追求幸福是一个人的本能,他并不可耻,也不可悲,正相反,这需要你付出很多努力,很多勇气。”
“可是……可是……”郁弥忍着眼泪,将涩意咽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院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人来告诉他们可以去见太太了,但是只能郁弥一个人去。
郁弥一步三回头,跟着人上了楼梯,来到了三楼的房间外,刚刚见过的少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到来,只是望着紧闭的房门。
“少爷,”那人轻声地提醒,“夫人想见见他。”
这是危不倚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郁弥,而郁弥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这边请。”再次提醒。
危不倚这才侧身让开。
郁弥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吱呀”一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听见郁弥的推门声后回头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与危不倚极其相似的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忧郁。
郁弥环视一圈,房间的布置看起来很奇怪,不像一间卧室,倒像是间儿童房,摆满了各种玩偶和玩具,在旁边还有一张婴儿床。
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夫人却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的身边来,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郁弥听见她的声音,心莫名地放松了下来,“……郁弥,忧郁的郁,弥补的弥。”
她蹙眉思考,“不好,是馥郁的郁,弥久的弥。”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来,到我这里来。”
郁弥小心地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头却垂下眼。很多大人都不喜欢小孩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们。郁弥在心中数着时间,却没想到被她一把抱在怀里。
她的体温让郁弥浑身僵硬,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生活?你还有一个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我……”郁弥心想,难道这就是被妈妈抱着的感觉吗?
她的声音在郁弥的耳边如呓语般响起:“宝宝,宝宝,妈妈不能失去你,我们会一直在、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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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弥的手臂被她紧紧抓住,有人焦急地冲进房间,将他们分开。危星白像疯了一样恳请别人不要让他们母子分离。
郁弥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
“我们会收养他到成年,成年后就给他自由。”
一群无关的人就这样决定了郁弥的命运,他丝毫没有实感,唯一印在心里的,只有当那个房间安静下来后,危不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惨淡阴郁的笑容。
彻骨的寒意爬上海生的脊椎,他哑着声音问道:“你觉得她……她那个时候是清醒的吗?”
“也许对于她而言没有清醒和噩梦的界限,她有时候会抱着我喊我的名字,有时候却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几个孩子。”郁弥的声音停了下来,“不过没关系,她后来把一切都忘了。”
海生的心中一软,愧疚地问道:“那你后来有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郁弥“哈”了一声,扶额失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我不在乎他们是谁,我的亲人只有危星白……和危不倚。”
老板不得不过来告诉他们,小摊要打烊了。
郁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前走。海生赶紧跟了上去,他没料到郁弥的酒量居然这么差。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成排的路灯亮起,向远处蔓延,汽车的鸣笛声空悠悠地回荡着。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郁弥拉着海生在十字路口坐下。
“你还好吗?”海生焦急地问道。
“不太好。”郁弥的手背捂着发烫的脸颊,温度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海生跑去药店,买来了药效最轻的醒酒药,把药片掰开喂给他。
津水润湿了药片,苦涩的味道一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
郁弥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海生,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我不明白,一个人真的可以忘记自己的过去吗?一个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真的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吗?你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海生只是回答:“你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
你是愿意接受空洞的过去,还是变成别人所期待的模样?
“你喝醉了。”海生扶着他,想要叫车送他回去,等了半天车都没来,不得已说道,“我背你回去!”
醉意酩酊的郁弥却格外不配合。
“郁弥,听话!”
“我做不到……”郁弥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他说过去不能成为我的枷锁,可这些已经变成了我的血肉,我没有办法放弃。”
海生问:“郁弥,你想要什么?”
郁弥神色逐渐变得茫然:“我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又可能能让你理解呢?”
海生紧紧地咬着牙关,甚至觉得口腔里有一股血腥气。
“不,我知道这是一种错误,请你原谅我……允许我纠正。”郁弥轻轻摇头,像是给自己定下判词,宣布罪名,又如同告解般地获得了宽恕:“我爱着他。”
他们谁都无法欺骗自己,如果这不是爱,就是一把刺向胸膛的剑。
海生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抓住郁弥的肩膀,右手捂住他的眼睛,发狠似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