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星合管理层的风波看似平息,底下却还是暗潮涌动。腾云升有意派人渗入星合,海生知道他的想法,也只是冷眼旁观。
又到了下班的时候,海生拒绝了来自各方的邀请,将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
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拿起外套,离开了星合。
夜晚的温度降了下来,他没多少心情欣赏街边的景色,直接驱车前往李青所在的私人医院。
当时为了给李青看病,他几乎耗尽了身上所有的钱,为求生计,他不得不白天在工地上搬砖,晚上则作为陪同的家属勉强睡在病房里。
不知怎么的,明明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可这段记忆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
在答应了郁弥的条件搬过去和他一起住的时候,郁弥曾经问过他:“你有没有什么行李要带走?”
“没有了。”
行李的确是没有的,但是有一本日记却被寄存在了李青那里。
上面写着李海生从小到大的回忆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一本完善的备忘录,将一个人的人生完整地拷贝在了纸上。
他跟着护士的步子慢慢地走在安静的回廊上,白色的光将他的影子照得无所遁形。
“就是这里了。”
护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海生站在病房外迟疑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机械的“滴滴滴”声。像是一种逃避,他并不喜欢看见躺在床上颜色憔悴、面容枯槁的李青。她此时毫无反应,脸颊更是凹陷得厉害,露在被子外的手掌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恐怖。
她病得太厉害了。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先进的医疗手段也无法遮挡死神的目光,更何况死亡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垂怜?
海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努力维持她的生命,所得到的也只是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但他今天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于是海生重新仔细地打量着她。
他从未否认自己与李青之间不像是正常的母子——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始终存在于他们之间。他苦恼过,为何他们之间会如此生疏,他希望李青能够活着,否则也不会因此把自己卖给郁弥,可是他并不在乎李青活得怎么样。
这是根植于他精神中的冷漠,如今他鼓足勇气正视了它。
察觉到了别人的视线,李青缓缓转醒,眼珠在耷拢的眼帘下滚动,睁开后视线重新凝聚,只一眼就看清了这张熟悉的脸。
“你来了啊……”她开口时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
“嗯。”海生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对视。李青本以为海生会像之前几次来探望她时一样,两人安静地坐一会儿,海生便会离开。
“日记本还在吗?”海生问道。
李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知道。”
海生垂眸,这副姿态让李青感到陌生,一股凉意从脑后窜了上来。
“你就不想知道,我从哪里搞到这么大一笔钱,把你送进这家私人医院?这些仪器,全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光是你每天打的营养针就要三千块一支。如果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地了,还会有全国最好的专家来为你安排手术方案……”
李青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闭上眼不去看他。
海生笑了一下,“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我不想……活!”
“为什么呢?活着不好吗?”海生真诚地问道。
李青的呼吸艰难地起伏着。
“因为我把自己卖给了一个人,他叫郁弥,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是危星白的养子。”
李青的身体刹那间抽搐了一下,她的反应没有逃过海生的眼睛。在李青看不见的背后,他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嗬啊……我……报应啊!”
李青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她总是怀有侥幸,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只要她离得够远,这一天就永远不会真的到来。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自私,否则也不会对海生为了凑医药费而做的事情不闻不问。
“你只是嘴上说着不想活,实际上比谁都惜命。”其实他也差不多,将救治与折磨等同。在这一点上,也难怪他们能组成“母子”了。
“可我还是想要救你,这点请你务必相信。”
无论是海生还是危不倚,都无法接受“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海生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想搞明白一件事,我为什么会变成你的儿子?”
李青的瞳孔一下子收紧,从肺里发出的声响宛如破漏的鼓。
海生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日记。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日记本摊开置于膝上,手指划过字迹,同时摆出倾听的姿态,“没关系,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就当是我们之间的谈心,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嗬、啊……”
“就从日记还没有记录的时候开始,你是怎么成为腾云升的情//妇的,李护士?”
只是面对李青,海生的心里还是有着无法言语的悲伤与怅然,他不禁想到,郁弥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他已经到那里了吗?
此时被海生惦念的郁弥刚下飞机,正准备继续坐当晚的火车前往楚省永市。
郁弥一下子转头,仿佛听见了危不倚的声音,可往外涌的人群宛如湍急的河流带着他的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
郁弥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打起精神,到了永市还得继续坐当地的车才能进到山里。
他不禁感慨,确实像海生说的那样,他的老家真的挺难找的,别说是机场了,就连车都很难进去,好在海生提前给他规划好了路程,否则他光是在路上就得耽搁更多的时间。
广播的声音响起,通知列车即将启动,请各位乘客尽快上车。
郁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抵达永市还得三个小时。随着列车的启动,他的精神仿佛飘荡了起来,于是他靠着窗眯起眼睛假寐了一会儿。
列车穿过一座座山洞。
郁弥在路上的某一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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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身旁的乘客已经换成了一名年轻人,他看起来想跟郁弥聊上几句后来打发旅途的无聊。
“你是哪儿的?”
郁弥说道:“东市。”
年轻人又说道:“哦哦,我妹妹在东市读大学。你看起来好年轻,还在读书吗?”
“工作了。”郁弥冷淡地说道。
年轻人摸了下后脑勺,讪讪地闭上了嘴。他其实没什么恶意,单纯地想找人说话。
“你目的地是在哪儿啊?”
郁弥没有理他,年轻人便觉得没了趣味。
好在还有其他无聊的人也需要打发时间,干脆凑到了一起谈天说地,又有人拆了包零食,车厢里一时间有些热闹。
“还好啦,我妹妹考上了华大!不算什么的哈哈哈。” 搞了半天,他是想炫耀自己的妹妹读书好,总算是让他找到了机会。
周围的人立刻恭维了几句,读书好的孩子在哪里都让家长特别有面子。
郁弥想起来高考出分的那天,自己没什么紧张的,反正都已经考完了,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接受。反而是危不倚坐立不安了一整天,明明他也不信,还要拖着他去龙枳寺烧柱电子香。
这也是临时抱佛脚。
危不倚收到郁弥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简直比他自己考上华大还要开心。那几天,连路边的狗都知道郁弥考上了心仪的学校。
他还非要拉着郁弥去龙枳寺还愿。
然后危不倚也不打算做饭,而是找了家餐厅给郁弥好好庆祝了一番。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几乎踏着皎洁的月光。
“以后你就是我学弟了!”危不倚仍旧十分兴奋,“来叫一声学长来听听。”
郁弥哭笑不得:“我们连专业都不是一个,算哪门子的学弟?”
“专业不同怎么了,一个学校就行!”
“那你可是有不少学弟学妹了。”郁弥揶揄道。
危不倚盯着他,认真地说道:“那不行,你只能管我叫学长。”
也不知道他的思维就突然跳跃到了这个地方,郁弥觉得好笑极了,脸上也不由得漾开一个笑容。
“那学长打算什么时候重返校园呢?”
“明年吧,等公司步入正轨。”
郁弥轻轻地“嗯”了一声。
危不倚神采飞扬地跟他说着自己的计划,“等你毕业以后,就来公司帮我。”
“我答应你了?”郁弥故意问道,“哥哥这么早就决定了我的职业规划是不是有点太强势了?”
危不倚的目光真挚而坦诚,“你在我的一切计划里,从未缺失过,小玉。”
也包括理想和人生吗?
说来可笑,海生总以为他在乎的是星合,但其实郁弥心里清楚,他在乎的只是危不倚在乎的东西。他比任何人所想象地都更需要危不倚,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危不倚独自生活。
众人的欢笑声与郁弥无关,他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月亮。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前方列车即将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