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的情绪很容易看透,谢知珩俯下半身,额头相贴。
他的体温常常低于寻常人,可长久处在燃烧炭火里的屋子,沾染的热度,比方从外间回来的晏城高些。
“孤在这。”谢知珩低声念叨。
晏城蹭了蹭他的掌心,偶尔蹭到手指,无名指上玉制的戒指不剐蹭,上下抚动时,像极玉轮。
“嗯……”
声音从谢知珩怀里闷闷发出,滑软的发丝缠上手指,又被谢知珩放回头顶,一下一下安抚,搭着安神的龙涎香,晏城缓缓入了眠。
传膳的李公公轻声走近,刚要掀起珍珠挂起的珠帘,就见谢知珩摆摆手,挥退上宴的宫人。
晏城熟睡时会有轻浅的呼吸声,闷在谢知珩腹中,倒是不扰人。
有时,谢知珩会将其当做处理公务时的背景曲,被晏城用笔及唉母称之,或是白噪音。
安眠或宁静的白噪音。
李公公捧来封好的奏折箱,小厨制作的午膳他令人分与宫人共食。
两位主子的食物,等谢知珩唤人传膳前,再准备好。
再次醒来时,见到的是谢知珩简约的腰带,绣有青蓝色的山峰,以丝线缝制,抵着额头倒是不疼。
虽只盖了层薄被放肚子上,但腹中的温热让晏城微愣,掏出来一瞧,是谢知珩塞进去的热婆子,用虎皮包裹,不至于搁得不适。
“咕噜……”
与他意识同时醒来的还有饥饿,晏城眨巴眼睛,懵住。
耳旁响起谢知珩的轻笑声,晏城不爽,爬起来紧抓谢知珩肩膀,牢牢不许挣扎。
“别笑!”
晏城怒极生笑,瞪了会儿谢知珩。
谢知珩唇角微扬,拍了拍晏城:“好,孤没笑。”
“哼!真没笑?”
晏城张牙舞爪,含着谢知珩下唇,似饿得不行,又咬又磨的,跟只刚长出牙的幼猫似的,向位高者展示它的杀伤力。
被按着闹了好一会儿,谢知珩求饶似的回吻晏城许久,才方方逃出拔步床,拉拢衣襟。
业已摆放好膳食的李公公,贴心走至谢知珩旁,为他整理衣物,穿戴整齐。
这般,晏城才目睹这件衣物的完整版。织女坊精绣的衣服,青色为底色,相生的蓝色为辅,构建成衣摆上层层叠叠的山峰。
“喜欢?”谢知珩见晏城看了许久,问:“孤让他们为你织一件?”
晏城:“要一样的!”
谢知珩:“你穿,一定很好看。”
挽着晏城的手腕,谢知珩轻笑:“一定非常好看。”
他话音才落,就有宫人捧着一件又一件的衣袍走进来。
李公公没展开让谢知珩欣赏,站在旁整理谢知珩披散的发,不出门,他便只用簪子束起。
站了十几个宫人,衣袍颜色不一。旁边立着的小太监捧着装有发冠簪子的匣子,多是玉制。
哪怕宝石,也多是宝蓝与鸽子血红。偶有翡翠,不大,只点缀其间。
连黄金,也只算配在其中当辅助。
晏城再次清晰感知,再次感叹,他真是抱了条抱大腿。
以及,柔软的软饭吃在嘴里,不搁牙疼。
他的欢喜少有人关注,只有被抛弃、又怒又恨待在大理寺的陶严,咬牙切齿羡慕晏城经受的喜悦。
那可真极生恨意!
被公文蹉跎至半夜的大理寺卿,常常被众属官忽视的范衡今日改了性。挺直腰杆,拍动连圆领袍衫都遮掩不了的肚皮。
范衡指挥钟旺抱来一大摞公文,重重啪在主薄两人工桌上。
范衡:“这些,便是今日你们需处理的旧档。”
陶严吹气,呼走堆积许久的灰尘,轻轻一用力,卷起千堆烟云,震得范衡咳嗽不已。
“这么多!”陶严困惑不已,翻开顶上层的书封,标注的日期非近三年,最低是五年。
陶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废档,范大人!”
“咳咳……”
那灰还困在嘴里,范衡使劲挥袖也散不开,没等陶严质疑询问,转身离去,到自己办事屋去,拿新得的茶水压下。
一人逃窜,另一人还愣在原地未动。
陶严转看向钟旺,再问:“哪翻出来的?怎你一个人抬,殷大人没帮你吗?”
这堆旧档,可有钟旺半个人高。
单拎着书看起来不重,可全叠一块,仅凭钟旺那细巧的双手,哪抬得起来!
钟旺用袖口,擦去混了汗珠的灰团。不擦还好,一擦全抹开,惹得他半张脸全灰。
“殷大人日日忙碌,偷不出半点闲来帮我,上次是偶然巧遇他。”钟旺回。
“哦。”
陶严扯下本旧档,忍着表面的灰尘,拆开保护书目的布,用细毛刷轻轻扫走,才算取出真正的旧档。
很麻烦,书籍本就珍贵,旧档才放了几月,就惹得满堂的灰,陶严要处理都得耗费不少时间。
钟旺:“陶大人,可需我帮你?”
陶严摇头:“不需,你很少参与其中,粗手粗脚,会拖累我不少进度。”
转眸瞧见隔桌的空荡荡,陶严咬牙切齿:“怎就恰巧今日休了假呢!”
“想必是料想到范大人会反击,才早早请假不来,活全堆某身上!”
“此心歹毒,不可谅解!”
“…呃…”
钟旺不好说。
那股恨意自陶严眸眼里闹腾出,又从他齿缝中挤出,直直扑向晏城空的工位。
“啊啾!”
堂口又声响起,钟旺转身看去。
请了假的晏城拎了几袋油纸包裹的点心进来,与充斥恨意的陶严对个正着。
晏城:……我应该没惹清肃、吧。
不管了,晏城绕过挡路的钟旺,回到工位时,面对被布包裹严严实实的书目,才清晓陶严对自个的痛恨。
连忙剪断细绳,讨好地递到陶严面前:“这可是我特意为清肃带的,味道不输城东那家玲珑铺!”
陶严扫了点心包一眼:“从家里带的?”
“是的是的。”晏城卑微地回。
若是如此,那味道不止不输,甚至超于玲珑铺不少,可叹味道之极。
陶严对晏城馋嘴的性格清楚得很,那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殿下也了解,就这么个宠爱,自是随意给与。
家中自制,同于御膳房所做。
为这张嘴,陶严轻轻松松谅解了晏城。
正好,大理寺卿搬来旧档也不久,陶严方方打开一本。
安抚好陶严,投喂钟旺成功后,晏城无奈看向堆得老高的书籍,指腹在侧面一扫,沾了一指节的灰。
撑着脑袋,晏城说:“怎这么多!有多久没去旧档屋清扫,哪个家伙这般失职!”
陶严摇头:“不知,反正这份劳累事,算是落咱俩身上了。”
“范大人真会拆旧账,反击。”晏城嘟着嘴说。
积在书布上的灰不算多,要真算起来,许久未开的地牢才算灰尘累累,每步踩下,都令李公公心疼不已。
“是我没管好底下宫人,忽视了地牢。”
李公公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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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控诉自己的失职,让谢知珩走进这暗无天日,叽叽鼠声不断的地牢里。
“无碍。”
谢知珩没那般娇气,他虽处在高位,可幼时常被父母牵到皇城外,走到边郊,体恤民情。
只真正目睹百姓的每一次过活,才算认知到王朝的盛衰,以及手中权力的至高与无上。
它,是推动王朝前进的引路旗,要么步步走向辉煌,要么跌入深渊。
谢知珩想,这大抵是晏城嘴里的,从民众中来,到民众中去。
可惜,谢知珩永远学不会从民众中来。
晏府底下的地牢,非谢知珩令人挖制,是它前任屋主为某些不堪趣好私建,后罪恶暴露,这屋子才落到谢知珩手中。
“果是不堪呢。”
悬挂砖墙上的刑具,部分取材于宫中,部分乃前屋主自制,谢知珩一一扫过,干涸的烂红血迹,压得整个地牢阴森森,又惊悚。
此刻,地牢新启,仅仅关押着一人。
“喂!你这家伙哪来的!不知道这屋子是我兄弟的,我兄弟可是在大理寺上班,我也算是半个官身,惹我是找死吗!”
还没走近,只脚步声,便得来被押解的人大声嚷嚷。
很大,响彻整个地牢。
谢知珩垂眸,看向虚张声势的钱维季,满身的血迹被灰尘滚了一遍,整个人脏得几乎与乞丐媲美。
可哪怕如此,他也张牙舞爪,朝谢知珩吼叫。
钱维季不清楚来者的身份,没着官袍,只一身青袍,布料即使在阴暗中也泛起光泽,可见非富即贵。
不,古代商人可不敢穿丝绸,可能是个大官。
比他兄弟还要大的官员,会是杀害这具身体的凶手吗?
钱维季有些害怕,他醒来不过半日,就引来仇人绑架,不得“嘶”好几声,惧怕将到来的死亡命运。
“你想做什么?”钱维季问。
给个准头,早死晚死都得死!
谢知珩不语,身旁的李公公开口,他嗓子微尖利,在地牢的灰暗中,倒是让钱维季没认清他的脸。
李公公:“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柳望潜,字子跃!”
不敢耽误,也怕思考太久,让对方误会自己乃妖精夺舍,钱维季迫不及待回复。
李公公扯开嘴角:“柳望潜,柳子跃,是你的名字吗?”
话语带着的疑惑很浓,几乎直逼钱维季,混着他步步向前的脚步声,以及可闻的拔刀声。
明明拔刀的声音不会特别大,可为了震慑住钱维季,刀身碰撞刀鞘时,响得钱维季颤抖不已。
“哈啊……”
钱维季大口呼吸,压下翻滚的心脏与紧张情绪,喉咙因身动而不断吞咽,又犯起阵阵呕吐意。
钱维季咬着牙:“我不是柳子跃,难不成你是柳子跃不成!”
“老子爹妈取的名字,还能被人强行改了不成!”
“子悦,是你恩师为你取的字,望你不仅潜海遇龙,也一跃青云,高入庙堂。”
凤眸里泛着冷意,谢知珩盯看他许久,又说:“你真能明白,你父兄、你恩师为你取的名与字吗?”
锁被打开,有人推门,引得谢知珩走进。
这张始终藏在暗处的脸暴露在钱维季眼前,与晏城惊艳四分的美貌不同,谢知珩的样貌带有高位者的冷视,以及常被忽视的隽秀。
“你、你是谁!”钱维季问。
淡淡笑意自鼻尖送出,可笑至极,谢知珩眼底都泛起不浅涟漪。
“你不是一直想见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