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的二世子,天生仙脉,哥哥早逝,爹娘都宠着。”阿清看着解里尘手中金沫攀墙而去,将火折子往前送了送,“你也见了,他脸上有块疤,是他的逆鳞。”
解里尘耳听八方,走了十余步又停下,示意阿清往回走。
“就这些?”
“你还想听什么?”火光晃了晃,这地方越走越窄,换不了位置。阿清只得乖乖转身,只见背后已不是来时路,壁缘愈发粗糙,泥土外翻,苔藓的潮味扑面而来,他几乎是要侧着身才能挪位置,“七年前我还在窑子时便听过他的名声,他爹娘将他送去玄霜宗修习,他不肯,成了我们那儿的常客。”
“然后就是,”阿清不安地回头看了眼,见解里尘还在才继续走,“到现在这样。家里人哄着劝他,最后应当是玄霜宗许他下山,每日就是白日里去修习,到晚了回府。”
解里尘看着阿清那段脖颈,发丝缠在上面,衬得白净,他上手拨弄:“他很喜欢我,你知不知道?”
“知道。”阿清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你怀疑他?可他仰慕你,又怎会害你?”
解里尘沉声冷笑:“那可说不准。”
前方有一枝树根,阿清正要伸手拂开,肩上一沉,解里尘将他往后拉离两步。
“人人皆有疑点,你也是。”解里尘的拇指在阿清后颈处敲了敲,“转身。”
两人又换了个方向走。
“这是……?”
“找路,”解里尘脚步不停,“此阵设了弥障,能将人活活困死。”
阿清像是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终没说出来。两人一路无话,解里尘像是不需要照明,火折子的光没顾着他身前,他步下却如履平地,侧身时身轻如燕,像是不为环境所拖累。
反观阿清,身上的袍子又磨脏了几分。
解里尘说对了,他怕黑。
“解里尘……”
被叫住名字的人微微侧头,倒也不恼阿清逾距。
“……你真是诡仙?”
“我看着不像?”解里尘耳听八方,“你若不信,大可以当我作江湖骗子,反正你这条小命已是握在我手里,想逃也是下辈子。”
阿清深吸一口气。
“你同我想的不一样。”
解里尘回了个鼻音,前方一墙石柱竖在面前,原本就狭窄的道路又被分了两道。
这点阵法困不住他,他的感官较凡人要敏锐,凝神倾听,黑暗中有两个岔口皆有风声,而风声之中,有第三人在呼吸。
他抬脚往左侧走去。
阿清像个小尾巴,也默不作声地跟上来。
袖口被碰了碰。
解里尘瞥了眼那火光:“说。”
“先前在医馆时便想问了,若是遇见阵要如何能破?我这种凡人能破得了么?” 阿清抿了下嘴,“……知道的多些,总好拿来防身。”
解里尘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同完完全全的凡人打交道。阿清眼神谨慎,还真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若是一张白纸,往后教起来也算是有趣。
“找阵眼。”解里尘说着,耳尖又听了听那道气息的方向,旋即皱了皱眉,才道,“阵法古即有之,阵是法器、符文黏连所构,破坏中心的阵眼便可破阵。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过既然是这样明显的弱点,阵眼当然是被做阵者牢牢保管,轻易不示人。次之便是寻破解之法,从符文不周全处破解,可自善其身,不过难以破坏整个阵法。初学者往往以为,打乱符文,砸坏法器便可在阵内撕出一道出口,可其实不然,曾有人做了这荒唐事,不仅阵法未破,连做阵者也紊乱其中,最后外人介入倒捡回一条命,不过经脉损失,过了几年走火入魔死了。”
他耳尖一动,那道呼吸微弱、平复,两人在这里说了这么些话,那第三人一步也未移动过。
是在等他们?
“那岂非只有一次机会?”阿清此时才惊觉后怕,想起医馆那次解里尘那样果断,几乎没有犹豫,“你那时……万一那个牌位不是阵眼呢?”
“那自然还有一种例外,”解里尘笑了声,“境界差距太大,便可将整个阵法直接击碎,说的就是我与那医馆做阵之人。”
那道气息仅有三步之遥。
“那若是……作阵之人意外死去,却无人破坏阵眼,这阵也还是会运行?”
解里尘盯着三尺之外的黑暗:“不错。”
阿清“唔”了声,发觉解里尘的脚步不知为何快了起来。他扶着左肩跟上去,原本还想问什么,只见解里尘五指发力往黑暗中一抓——
“出来!”
这里……竟还有第三个人么!?
阿清脸色变幻,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刻一股强劲迎面扑来,他抬手拿袍子的宽袖挡,火折子“呼啦”作响,光影晃动,在黑暗中映出一张枯槁的人脸。
“唰——”
解里尘指节发力,掌中稠墨凝练,毫不犹豫地向那人拍去!
两股劲力在狭小的空间中相撞,地道被震得轰鸣,两边石壁震动,阿清仔细一看,那石壁竟是在慢慢合拢!
“这墙面有问题!”
阿清正要提醒解里尘,肩膀被扣住,往后推开,解里尘借着他身上的力足尖一旋,长腿猛然发力,“砰”一声,将那人连人带脸踢飞出去。
这一脚灌了内力,却感觉踢了个空,空气中传出一阵纸张褶皱的声音。
是人皮?
火光再次聚拢,解里尘刚站定,又突然转头,眼前几寸处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指尖碎裂却锋利,直逼他双眼!
黑暗中仿佛传来一阵无声的尖叫,阿清脑海嗡鸣,一声“小心”还未说出口,肩膀便被一股力压下去。解里尘的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掌中金沫凝聚,径直抓住那双手——
火光乍起!
金沫中的火是幽蓝的深色。
“不,不行,不能用火——”阿清勉力撑在地上,尽量让自己保持重心稳定,“这地方太小,用火会……窒息……”
解里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问题,手腕翻转,覆在那双手上的火星灭了,连同阿清手上的火折子一起。那双手的主人因此隐在黑暗中,“咔嚓”一声,突然变得绵软无力,这声音解里尘熟,一天两次那还是稀奇——这人是想自折双手从他手中挣脱!
他立即指腹扣紧,掌心运气。方才他往前方探时还有微风,如今一丝也无。这阵法改变了六坟山内的甬道排布,如今再往前走便是死路。
墙面开始轰鸣,阿清摸索着丈量宽度,拉着解里尘往回跑。
“方才那张脸……我没看错的话应当是抓我过来的那个老妇人,她在你来前一刻钟离开,”
身后的人任由他拉着,没说话。阿清跑起来还是一瘸一拐,另一手飞快地摸着墙面,完全是遵循求生本能在乱走。
两边的墙愈来愈近,阿清心下紧张,全然忘了解里尘要比自己强大太多,根本想不到庇荫的可能。他正飞速想着法子,忽然身后解里尘反手将他的手腕一抓,往一旁拉去——
“怎……”
潮湿的泥土味浸满周身,面前石墙扫着他鼻尖压上来,阿清背靠一个胸膛,空间狭小,对方的下巴抵在他耳边,让他能闻见解里尘身上的木檀香。
阿清气息不稳,大口喘着气:“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阵法未至之处。”解里尘同他咫尺之距,声音在空间内共鸣耳显得有磁性,“你若不拉着我跑,我起码能生擒了她……的手。”
解里尘捏碎手中一段枯木,移花接木之术,也并非失智邪祟能干出来的事。
难道真是凶祟?
也不对。
方才瞬间他探了那女人的脉搏,脉象纤细,时断时续,几乎要让人察觉不出——她还是个活人。
莫非是活人背后有大凶所控?
他独自思索,一面关注外边的动向。正此时阿清的脑袋在他下巴处动了动,毛茸茸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空间太小,用火折子已是不可能,解里尘的手从阿清与墙缝间挤出,扣在两人面前的石墙上。
一墙之隔,石道似乎仍在运动。两人站在墙之后,等那阵声音过去,再往后便是死坟一般的安静。
阿清呼吸克制,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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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激他逃跑,身体却受不住这负荷,现下调整呼吸尚且艰难,更何况还在这样小的地方。
须臾,只听身后解里尘的声音降下:“走!”
下一秒,两人眼前金光乍起,阿清只觉得后背有一股力将他推至前方,他顺势迈腿,再回神时面前那堵墙已经不复存在,两人重新站在一条长道中央,这里不如方才那样狭窄,高与宽皆是方才的两倍。
出来的一瞬间耳边又是石墙收拢的轰鸣,几息之后轰鸣声在脑海中退去,像一阵潮水,再要去听时只觉得远在天边。阿清转头去看两人待过的那块地,只见一个石龛一般的地方,也只是堪堪容得下两个成年男子。
解里尘重新点燃火折子。
洞中潮湿,隐隐有微风。
阿清紧绷了一路的脸终于松了些:“有风?”
解里尘顺着风向走去。
又一次,身后阿清踩着碎步跟上他。
“你,你方才……”解里尘不经意一瞥,只见阿清眼中闪了寸光,小心翼翼的样子,“如何知道这里有路?”
这小东西这是在……开心?
解里尘多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转开去:“我们从那石堂走出来时那路与我来时不同,因此我便猜是与经纬之术相关的阵法,阵内布局可随做阵之人心念更易。”
“让你来回变方向,便是在找两条道路相接的节点。”眼前一道微光,阿清的眼睛亮了亮。解里尘继续道,“与先前在医馆的感觉一样,做这阵法之人并不精通阵术,才有了这样多破绽,连石道变动的声音都没有掩。”
可看这阵仗,起码是分神二境者才能做出此等移山易道之术。
两人面前微光渐渐充盈,解里尘甩灭火折子,同阿清一道踏上台阶,洞口之外一片绿意盎然。
他猜得不错,将他困在山内之人只会更变石道的位置,却无法堵掉真正的出口。
意欲为何呢?
他站在洞口石阶上,看阿清捂着肩走出去。阿清脚步有些急,像是急着要摆脱这山内狭隘。山风拂过,一阵湿冷,这地方是一个山脊下陷之地,四面山崖高高耸起,地上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废墟,植被覆盖,像是已被荒废了几十年。
这不是他来时的六龛祠。
阿清的身形渺小,站在山间,现下正一面踩着碎石一面喘气,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上解里尘的目光,指尖攥了袍子,复又走回来。
“你……你不走吗?”
解里尘扫过脚下那片废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阿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你看,”他说着沿方才的路走了几步,往地上一指,“这里有六龛祠的字,祠堂应当在不远处。”
解里尘走过去,地上多是一些碎瓦乱瓷,废墟的主体还是几道大墙。从颜色上看原先也是有白粉刷过,如今被蕨植爬满,残垣渗黑,随处可见裂缝。
阿清捡起一块碎瓦,他其实没读过书,只是先前在窑子里什么都学一些,此时认起字来颇为勉强:“观世音……妙……仙,玄真年五百……二十三,竟已经是三四百年前的东西了。”
这法号解里尘也在来时的祠堂正堂中见过:“那位妙法观音上仙?你们这镇子里的人都信他?”
阿清眼里茫然,不确定道:“贾老夫人有信的,但不知是不是这位上仙,怎么了?”
“无事。”解里尘也走下去,目光看了圈,这地方山崖高耸,像是被刀锋削过一般,上面有人为凿开的痕迹,却不知是什么图形。饶是解里尘眼尖,在角落里找到一条小径,隔空冲阿清指了方向,“走吧。”
青草丛生,像是别有生机,这六坟山还有这种地方?
两人从小径处走出去。
小径之外别有洞天。
这是一片宽阔的崖底,较方才那片要更大一圈,六面环山,而单是这点并不足以让人惊异——
六面山体皆被削开一半,六尊巨像嵌入山体,即使风吹日晒,青苔满覆,仍能看出,这是几百年前仙学正统兴盛之时,六位仙尊得半身像。
阿清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这才是六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