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02
    离传饭还有段时辰,家中已经到了的人聚在暖房里听戏,荣妈妈推开暖房的门,薄惊棠略略扫了一眼,只瞧见家中女眷和一向不与她对付的小公子蔡元兴,蔡元懿并未在里面。

    郭夫人见她来了,吩咐丫鬟们取个暖垫,引着薄惊棠坐过来,荣妈妈顺手接过下人倒来的热茶递给薄惊棠。

    “从后院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先坐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阿懿刚去沉墨堂接他父亲了,咱们先在这里歇歇听会儿戏。”郭夫人吩咐下人将戏单子递给薄惊棠。

    “这些都是春晖班的拿手好戏,你今日忙了一天,正巧阿懿也回来了,喜欢哪些点了让他们唱,今晚家中必须得热热闹闹的!”

    薄惊棠接过戏单子,一旁的蔡元凝探过脑袋,扎起来的小啾啾戳得薄惊棠脖子痒痒的,又伸出胖呼呼的小手戳着戏单子上的字。

    “兄长回家,嫂嫂点这折戏,他肯定喜欢。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蔡元凝有样学样地唱起来,挂着小酒窝甜蜜蜜地瞧着羞红了脸的薄惊棠。

    郭夫人捂着嘴,戳了戳蔡元凝的小脑门,又宠溺地拍了拍薄惊棠的脑袋,瞧见她发间的金凤步摇,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同为女人,郭夫人怎会不知女人的艰辛?薄蔡两家联姻本就是无奈之举,蔡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毕竟身处京畿树大招风,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就算咳嗽一声都会被蓄谋已久的人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而明知蔡家如今前狼后虎的局面,薄惊棠也能愿意嫁进来,郭夫人深知这是蔡家的福气。

    郭夫人本以为薄惊棠对阿懿没什么意思,可今日阿懿归家,阿棠专门花心思换了套贵气的首饰,瞧着二人也不是全无可能。

    想到这里,郭夫人悬了五年的心终究是安稳地落回了肚子里,这些年她总怕这场联姻会害了阿棠未来的姻缘,早两年她还私底下派人调查过阿棠未出阁前是否有什么心上人,如今一看,倒是她多虑了。

    郭夫人知晓薄惊棠并非薄家真正的嫡女,她曾在其他盛大的场合见过薄温雅,长得确实漂亮,人也活泼灵动,与同岁的其他姑娘相比,礼仪谈吐倒也不俗,唯一不好的就是浮躁了这,不似身旁薄惊棠般沉稳。

    蔡家乃世家大族,每日光后宅便已事多如牛毛,朝堂局势又是瞬息万变,需一主母坐镇家宅,与家主一同镇定地踏进混沌暗流。

    这样的世家大族最不缺的便是薄温雅这样能拿出去相比的门面,而最需要的是薄惊棠般滴水不漏的沉稳。

    因而第一次见面,薄惊棠便给郭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薄惊棠不似薄温雅落落大方,郭夫人猜她兴许出身不高,也对薄家后宅的阴私略有耳闻,故而对她的沉稳冷静愈发欣赏,认定薄惊棠是块做主母的料子。

    所以当薄惊棠从娶亲的花轿中下来,郭夫人才会那样欣喜,她虽欣赏这个姑娘,却也没想过使手段将人家硬抢回来,她不愿为一己私欲毁了人家姑娘的终生幸福。

    而一晃五年过去,平静和谐的家宅昭示着郭夫人当年没有看走眼,薄惊棠将整个蔡家打理地井井有条,全家上下有口皆碑。

    郭夫人溺爱地看着薄惊棠,往日她打扮素净惹人怜爱,今日盛装出席却也不落俗套,愈发有种当家主母的气度。

    想到这里,郭夫人心里嘀咕着得多给阿棠打些金首饰,这样一个美人胚子蒙尘,多少有些可惜了。

    被蔡元凝一调笑,薄惊棠心情愉悦,本想接着话头打趣蔡元凝和她的小竹马萧燃,侧过脑袋时却瞧见朝她怒目而视的蔡元兴。

    蔡元兴坐在窗前,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单手支着脑袋斜眼瞧她头上的步摇,撅了撅嘴。

    “大哥不在时默不吭声,眼下回来了倒是浓妆艳抹地打扮起来了,你们薄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嫁到婆家不以品行服众就罢了,连色相都敢出卖……”

    蔡元兴倒豆子般说个不停,薄惊棠的笑容凝固,发间的金钗似乎变得更沉了些。

    “这么些糕点也堵不住你的嘴!”蔡元凝见状掐了弟弟一下,蔡元兴捂着疼痛的胳膊眼泛泪花。

    “难道我说的不是?京畿上下有多少名门贵女心系我大哥,别的暂且不说,温家姐姐与我大哥情投意合,这个女人横插一脚算什么道理?!”

    “阿兴!”郭夫人冷了脸。

    “娘,连你也偏心她,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全家上下都喝了她的迷魂汤!大哥什么身份?怎么让她一个庶女做大哥的正室!”

    薄惊棠攥着衣裳,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抬头去看当前的场面,只是乖顺地低着头听着二人争吵。

    薄惊棠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耳畔消失不见,她仿佛溺水的人沉在一片死寂之中。

    “蔡元兴!她是你的嫂嫂!”郭夫人拍案起身,气得双唇颤颤。

    蔡元兴豁了出去,掀倒桌案上的糕点,扫视一圈:“嫂嫂?有人问过大哥的意思吗?整整五年,爹娘对大哥不闻不问,如今大哥凭自己本事回来了,竟还要他被迫接受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茶水溅湿了薄惊棠的绣鞋,散落的糕点正巧滚到她的脚前。

    薄惊棠记得,这是她寅时不到便起身吩咐厨房做的,冬日里花蜜本就难得,家中收的那两罐也只够做两碟。

    暖房一片寂静,薄惊棠盯着地上的糕点发呆,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带进屋外冰冷刺骨的寒风,薄惊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顺势向门口看去。

    黑色斗篷下的双颊嶙峋瘦削,眼睛触目惊心地深陷进眼眶里,寒风吹落斗篷上的白雪,恰好落到他空荡的衣袍里,通身上下宛若换了个人,唯一没变的是那抹冷淡的眼神。

    是故人。

    “兄长!你回来了!”

    蔡元兴一改方才伶牙俐齿的模样,像个热情的小豹子转身扑了上去。

    蔡元懿险些没站稳,扶着门框稳住了身子,推开了蔡元兴,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薄惊棠。

    这个姑娘蔡元懿曾见过,她随着薄家人一起出席金鳞春宴,忙上忙下地伺候着薄温雅,那时他还以为是薄家带来的下人,没想到也是薄家的女儿。

    想到这里,蔡元懿又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方才阿兴出言不逊的缘故,她一直低眉顺眼地沉默不语,像是不敢看他,发间的金钗与她温顺的模样不怎么相称,瞧着她拘谨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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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平日的风格,可就算这样也只能称得上美中不足,温婉娇柔的脸颊让他过目不忘。

    郭夫人见蔡元懿来了,气消了一半,支使着丫鬟收拾散落一地的糕点果子,薄惊棠回过神来,凑身到蓉儿耳畔,吩咐她通知厨房听消息传菜,又给闲着的莲儿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煮好的姜茶端上来。

    “父亲正在练字,要迟一柱香,让儿子先行过来。”

    蔡元懿坐了下来,郭夫人让薄惊棠坐过来,喜笑颜开地和蔡元懿介绍。

    “这是爹娘为你挑的妻子,金鳞春宴当日你也见过。”郭夫人拉过薄惊棠的手,温柔地拍了两下。

    蔡元兴正要纷纷地冲上前去,被姐姐蔡元凝捂嘴扯了出去。

    “萧燃哥哥说一会儿会过来,外面风雪急,你随我一起去接他。”

    郭夫人给蔡元凝使了个赞扬的眼神,荣妈妈熟练地跟了上去,以免两个小祖宗捅出什么篓子。

    薄惊棠整了整衣衫走到蔡元懿身前,微微福了身,软声细语道:“给夫君请安。”

    蔡元兴走了,暖房中只有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明明热闹地很,蔡元懿的沉默却让薄惊棠感到死亡般的寂静。

    她确实在金鳞春宴上见过蔡元懿,那时她还心存妄想,觉得只要能经常出现在蔡元懿身边,就能被他记住。

    因此即使家中不愿让她出席,她也总能找到机会出来,扮成侍女,装成小厮,跟在薄温雅身后端茶送水,这些法子她都用过。

    故而薄温雅去了多少次金鳞春宴,她便同样去了多少次,即使身份并不光彩,却也能远远地瞧见被人群簇拥着的蔡元懿。

    她见了蔡元懿无数次,可蔡元懿只见过她一回,那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除却欣喜若狂便只剩下庆幸,还好那次的身份没那么上不得台面,薄温雅好面子,带她出去前到底还是派人给她收拾了几下,那日也是薄惊棠为数不多打扮地鲜亮的一日。

    蔡元懿沉默着,薄惊棠听见一阵清脆的茶盏碰撞声,浅浅抬头,蔡元懿在喝她准备的姜茶,并没有想搭理她的样子。

    算不上意料之外,薄惊棠收敛着眉眼,静静地站在蔡元懿身前,和那些能近蔡元懿身的世家小姐比,他对薄惊棠没有印象太正常不过。

    蔡元懿并未看过二人的婚书,不知晓她的名字,一言不发倒也正常。

    如若放在以前,见蔡元懿这般冷淡的眉眼,薄惊棠必心痛难忍,午夜辗转反侧不得安寝,可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没了那条心,就算见到蔡元懿身边莺环燕绕也不再心生波澜,只盼着事情不要摆到明面上,在二人和离以前都别生出事端。

    郭夫人见蔡元懿不吭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抵了抵他。

    本想着阿棠对阿懿有意,这段姻缘也算不上孽缘,可偏偏她这个儿子喜欢造孽,瞧他不吭声的样子,做的什么事!

    郭夫人气得只差伸手扒开自家儿子的嘴,好歹逼着他能说两个字。

    一片寂静中,蔡元懿放下茶盏,抬起幽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他的妻子。

    “薄惊棠?”

    薄惊棠诧异地抬头。

    他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