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去,众人护送着老太太回寿安堂歇息,一大家子又在那里多待了会儿,随便扯些家长里短,却半点未涉及圣上对蔡元懿的发落。
这若放在薄家,指定是将屋顶掀翻的大事,出事的人免不了责罚,连她们这些小的也难逃劫难。
薄惊棠不解,却也只能乖乖坐在老太太身边,和蔡元凝二人一左一右给老太太锤着腿。
老太太瞧着薄惊棠忙了一整天不得休息,心中有些不高兴:“往日你侍奉我多了,今日阿懿回来,你且歇着,这些都让他来。”
“是孙儿思虑不周,这便让夫人休息。”蔡元懿拢起袖子,俯身到老太太腿边,与薄惊棠间只隔了一支步摇的距离。
“你先休息,祖母这里有我。”
蔡元懿呼出来的热气拂过薄惊棠的脸颊,带起一阵发烫的红晕。
她刚刚听他叫了夫人二字?
“夫君辛苦了。”
薄惊棠冷静了些,客气地起身行礼,收手时恰逢蔡元懿将手放到老太太腿上,二人双手擦过,薄惊棠惊慌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心脏突然猛跳了一跳。
蔡元懿看了薄惊棠一眼,垂眸收回眉眼中的诧异,小姑娘看着水灵娇嫩,手掌心竟似男人般粗糙,他本该惊讶,可转念一想也是,能在元宵佳节当众饿晕在外面,想来在家中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想到这里,蔡元懿愈发沉默。
“祖母,我的手也累了,今日就换阿兴吧……”蔡元凝撅嘴撒娇道。
蔡元兴不高兴:“按照当值表,今日就该阿姐替祖母捏腿解乏,可不是谁都能像我兄长般心善,任由着他人撒娇躲懒。”
“兄长与嫂嫂情深意切,你不是事事都以兄长为榜样吗?怎么如今遇事倒是推脱起来了……”蔡元懿假装委屈地抹着眼泪,挤眼见蔡元兴没动静,又多补了两句,“弟大不当留,如今连阿姐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满足,若换作是兄长,定会出手帮助……”
薄惊棠站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她与蔡元懿今日才说过几句话,二人之间绝对够不上情深意切一词,就算是往后,薄惊棠也很难想象蔡元懿深情的模样。
蔡元兴被阿姐的话激了起来,挽起袖子便拽走蔡元凝,义气凛然地蹲在老太太腿边。
“兄长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等我日后寻了夫人,也指定像兄长一般宠着!”
全家人被两个孩子逗得哄堂大笑,意味深长地看向薄惊棠与蔡元懿二人,嘴边噙着甜蜜的笑。
蔡元懿自小在家便沉默寡言,郭夫人时常忧心他这样的性子往后会找不到如意的姻缘,现下看来似乎也并非不可救药。
薄惊棠被小辈打趣地羞红了脸,老太太戳了戳蔡元凝的脑袋,佯装生气,“小皮猴,别以为祖母看不明白,阿懿不愿让她夫人受累关你何事?过来,替老太太我捶捶背。”
蔡元凝撅嘴,不情愿地挪了过来,小声地恐吓蔡元兴:“下次让阿燃教训你!”
薄惊棠悄悄地看了眼蔡元懿,他安静地坐在矮凳上,伸出来的胳膊筋骨分明,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薄惊棠知他的笑只是在应和气氛,一想到这里,她突然紧张了起来。
蔡元懿心里是怎么想的?
应该很厌恶和他人扯上关系吧,还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
先前不是没有胆大的女子对蔡元懿当众示爱,七年前工部尚书家独女倪书云声势浩大地热闹到了宫门外,当时正值下朝,宫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蔡元懿下朝的马车正巧从那路过。
众人皆以为蔡元懿碍着情面会下车,而他不仅没下车,还派随身小厮将倪书云痛斥了一顿,女儿家脸皮薄,被当众羞辱后待在家中哭天喊地,本以为工部尚书倪忠会自此与蔡元懿针锋相对,可没想到三日后倪忠竟亲自带着礼品前往蔡府谢罪,那日后二人在朝中的配合也愈发紧密。
事情的原委并不重要,从那以后,便无人再敢主动向蔡元懿示爱,更别说像今晚这样明晃晃地扯上关系了。
薄惊棠提心吊胆地坐在一侧,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见他并无异样,这才勉强得到短暂的安慰。
这一幕被郭夫人看在眼里,她捂着嘴偷笑,误以为薄惊棠对阿懿欢喜得紧,心里敲锣打鼓般高兴。
老太太有些困了,众人服侍着她躺下,三五成群地往各自院子各处散去,郭夫人吩咐完二人早些回房歇息,便也挽着蔡沉的胳膊往沉墨堂走去。
薄惊棠尴尬地跟在蔡元懿身后,二人沉默不语地往霜华院走去,回去的路明明早已烂熟于心,薄惊棠的双腿却像偷来般走得不自然,瞧着蔡元懿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远,她逐渐有些赶不上的力不从心。
似乎是听见身后没了动静,蔡元懿主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小姑娘离他有好几丈远,倘若他不停下来等等,等过了下一个假山石,她恐怕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用晚膳时雪下得极大,原本就厚的积雪上更插不下脚,如今夜色已深又加上是年节,早已无几个可使唤来铲雪的下人。
蔡元懿盯着来时的路,每个大脚印中嵌套着一个小脚印,一路排排整齐地蜿蜒着,嘴角竟莫名生出一抹笑意。
再看薄惊棠,见蔡元懿在等她,略显慌张地加快脚步,散落下来的积雪盖住她新换的绣鞋,将那两个绒球一并掩到雪中。
蔡元懿见她这样,只怕还没走到霜华院,鞋子便又湿了,瞧着全家上下都宝贝她,肯定无人愿见她明日因感风寒卧病在床。
蔡元懿缓缓地呼了口气,转身迈着大步往薄惊棠那边走去。
见他过来,薄惊棠藏住脸上的狼狈,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夫君可是遗落了东西?”
蔡元懿并未回答,抬抬下巴指着薄惊棠被埋在雪中的鞋,“你的鞋又要湿了。”
又要?
薄惊棠迅速反应了过来,“多谢夫君提醒,母亲怜惜我让人带我去换了鞋袜,我自然不能让母亲的心意落空。”
她拘谨地将一只脚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另一只脚却陷得更深,寒风袭来,单脚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地险些摔进雪中。
蔡元懿皱眉,一把扶住了她。
薄惊棠靠在他温热的怀中,清新的竹香扑了满怀,只听见周遭砰砰的心跳,却无法归属心跳的来源。
“不想让母亲的心意落空?”蔡元懿重复薄惊棠的话。
母亲也派人带她换了鞋袜?
可瞧着鞋上的绒球,蔡元懿确定没有认错,正是他让下人去置办的那些,想来是当时小厮没说清,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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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棠误以为是郭夫人派人送来的干净鞋袜。
蔡元懿将薄惊棠平稳放好。
错认便错认了,再解释起来倒也显得多余,正准备带薄惊棠回霜华院,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打算一只脚蹦回去?”蔡元懿见她呆滞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薄惊棠不知所措站在雪地里,周身好似被冰雪封住,她不理解蔡元懿的话。
是在嘲笑她吗?
还是觉得雪地难行,想……背她回去?
见她愈发呆愣,蔡元懿倒来了耐心,用靴子在雪地里踩了好大一个脚印,看着薄惊棠温声道:“踩到我的脚印上,跟紧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空了,薄惊棠迅速整理好情绪,伸出脚踩了上去,蔡元懿将雪踩得很实,她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见薄惊棠无碍,蔡元懿转身行路,刻意放慢了步子,步距也比方才小了很多,薄惊棠抬着腿便能够到他上一个脚印。
她回首,看着两行脚步并成一行,心中油然而生一抹异样的暖意,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如今她竟也能跟上了。
蔡元懿走得很慢,双脚每次落地时都刻意地在雪地中碾了一下,将走过的雪踩地更加结实。
万籁俱寂,整个天地只有簌簌的落雪声与脚踩雪地的吱呀声,薄惊棠尴尬于蔡元懿的沉默,瞧着他缄默不语,忧心他是否在为方才在寿安堂发生的事而生气。
“方才阿凝和阿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怀……”薄惊棠主动开口解释了一下。
尽管这府中上下众人皆称她为少夫人,尽管婚书上写明了她是蔡元懿的妻,可薄惊棠从未认为这一切真正属于她,除非蔡元懿当众亲口承认,除非让他们二人的婚事公之于众……
而薄惊棠如今也不愿再贴上去,向他要这个无足轻重的名分。
沉默了好久,前面的人终于回了话,淡淡地似落雪飘进心里,“小孩子的玩笑,自然不会在意。”
薄惊棠抿了抿唇,沉沉地“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
二人回到霜华院,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近才知是荣妈妈守在院门口等着他们。
“妈妈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薄惊棠问道。
见二人回来地这般迟,荣妈妈遮嘴笑了两声,替郭夫人传话道:“今夜晚膳时霜华院遭了灾,房梁被大雪压出了裂痕,如今只剩主屋完好无损,夫人特地让我过来提醒少夫人和大公子,今夜只在主屋活动,切莫走近偏屋。”
薄惊棠浅笑,明白了郭夫人的意思,“我们知道了,还请妈妈回去替我多谢婆母的提醒。”
荣妈妈笑着点头离开。
薄惊棠看了眼灯火中的霜华院,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不算粗陋简朴,今日大雪,连府中下人的鸡棚都未坍塌,蔡元懿的霜华院怎可能出现这样大的问题?
郭夫人用心良苦撮合她与蔡元懿,薄惊棠也不能就此揭穿,只能顺着话头假装不知地应下去。
她看了眼蔡元懿,他显然也明白了郭夫人的用意,郭夫人知晓二人生疏,便直接拆了霜华院偏屋的房梁强行破冰,想到这里,薄惊棠又羞红了脸颊。
沉默之下,蔡元懿偏头看着薄惊棠,盯着她掩在大氅下娇羞的小脸,“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