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星来
    前道坎接过,王絮遂拢起话头,几人时而谈古论今,时而吟诗对句,氛围甚为和洽。

    “将至夜禁之时,此处可否留宿?”

    喧嚣渐次息止,灯光亦趋黯淡,周遭脚步杂沓,皆向楼梯上行去。

    星来答:“自然可以,百香楼的住所分作栖居与悦居两类。栖居位于楼上,虽无后院之景致可赏,然亦有其独特之处,凭窗远眺,可览远处熙攘街巷。”

    王絮目光一扫而过。

    不远处楼梯蜿蜒向上,扶手以红木制成,雕刻着繁杂花纹。

    客厅人丁寥落,仅有几个舞女在清扫客厅。那唤作嫣儿的舞女正将杯盏逐一归拢,小心翼翼地收进藤编筐篓之中。

    王絮问陆系舟:“你说呢。”

    陆系舟身为大理寺少卿,难保这些人曾听闻过他的名号。在她决然决意要来百香楼之际,他们二人便换好了便装。

    “悦居。”

    陆系舟站起身,四人一同来到后院,只见东西两条回廊,相互衔接,环绕起一个呈半圈形的院落。

    后院花园里,花香馥郁四溢,绿树郁郁葱葱。其间尚有一个小巧玲珑的亭子,亭子里规整地摆放着石桌与石凳。

    廊顶之上,绘着花鸟争艳的雕花吊顶。地面铺就着木质地板,人行走于其上,会发出轻微的“咯吱”之声。

    “怪哉。”王絮道:“栖居,悦居价格相差无几,这处风景甚佳,可却无甚几个人。”

    “夫人,你倒是有所不知。”

    陆系舟喟叹道:“这处原是京城最大的藏书院,供养了一批流浪儿。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几近一半的书籍,守书的孩子亦被困在后院……”

    王絮眨眼慢了一瞬。

    那岂不是全被烧死了?

    陆系舟顿住,未再继续说下去,星来接过话头:

    “丞相大人实乃大善人,他出资修复了此处,又收养了一大堆流浪儿,教我们学艺以养活自己。”

    陆系舟轻捋衣袖:“丞相大人费心了,此处可谓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真真善人也。”

    王絮听出了他这看似恭敬却又透着几分嘲讽的话。

    再看徐载盈,他拢着一身月光,眸光冷了几分,“你少说些话好。”

    陆系舟一笑,眸间温润,红唇张合间,像是白玉石榴切开的籽粒,鲜红晶莹,洇着几分滢澈。

    “我少说些话,有些人就能多说些了。”

    陆系舟专把这些话讲给王絮听。

    丞相如此大兴土木,这般奢华,不过是打着善人的幌子罢了,这背后还不知是怎样的铺张与奢侈呢。

    百香楼盈利颇丰,每关停一日皆是巨大的损失。

    既如此,明明涉案却为何未被关停,如今有了缘由。

    原是这百香楼与当今丞相关系极为匪浅。

    他在朝中多方斡旋,竟使得短短三日间,百香楼又重新开门营业。

    陆系舟随手指了一间:“我们就住这间,正对小亭,推开窗棂可观人对弈。”

    星来讶异地投来一眼:“实不相瞒,百香楼前段时间涉了件命案,主顾少了些。”

    “与这房间有何干系?”王絮明知故问。

    “这正是涉案之人先前居住的房间,大理寺卿亲临,查探了一日,我等亦打扫了一番,确保已无什么祸患,可……总归是有些忌讳的。”

    王絮问:“那人是客人?”

    星来苦笑:“是楼里姑娘。”

    “这里人多口杂,快要夜禁了,三位不若明日再来,到时星来细问过阿母,再将这事细细讲来。”

    “你们……要三人同住一间?”

    ---

    “世子是楼里的老主顾,按理说我不应阻拦,不过,百香楼近日有些事端缠身,待清理了此般阴霾,吾定当亲自上府赔罪。”

    崔莳也原想跟着周煜一道进去,不想店东家认出了周煜,将他与他身旁的小僮三人一并阻拦在门外。

    他们在后院围墙边转了一下。

    有个小洞,以他们的身骨钻不进去。

    周煜一拍手,旋即便隐没在人群之中。

    小僮一指:“快夜禁了,那不是岑大人,他怎么会在这?”

    岑安一袭黑衫,身姿挺拔,站在不远处。

    崔莳也亦认出分散在他周身的几人,他们皆身着寻常百姓的服饰,身形矫健,似是习武之人。

    “公子,我们要上去打招呼吗?”小僮问。

    毕竟岑安是太子殿下的人,而太子殿下是公子的亲侄子。

    崔莳也摇头。

    小僮道:“我忽然想起,岑大人家不只一个二小姐。自他大女儿离世后,岑大人资助了许多女子入学读书,指不定,王姑娘便是其中之一呢。”

    岑大人的大女儿已然离世,小僮听得公子提及有十六七岁的姑娘自称是岑安女儿时,顿时气愤难平。

    然而,待其冷静下来细思,这“女儿”之事,的确颇具门道。

    他知晓公子来此是为了寻人,遂道:“公子,此处是丞相的地盘,没人胆敢在这寻衅滋事的。”

    换言之,你欲寻之人,安全无虞,不必为其忧心。

    原本周煜离去,崔莳也不必担心王絮安危,可岑安出现,令崔莳亦心生疑窦。

    ——这一处竟出了案子。

    崔莳亦在外伫立了两刻钟之久,佯装作漫不经心地踏进大门,只是身边小僮因年纪过小被阻挡在了门外。

    ---

    “一会儿有姑娘会为娘子提些热水来。”

    王絮与星来两人站在门扉处,正对着一处小亭。

    王絮问:“这些体力活,也是你们做?”

    “百香楼除了丞相大人派的守卫,皆是女子,这些活计,男子做得,我们一样做得。”

    王絮踏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实木打造的屏风,其上篆刻苍松翠柏,枝干挺拔,将房内一隅遮蔽。

    她行至屏风后。

    一方阔地呈现眼前,中央置一浴桶。浴桶不远处,床铺齐整,锦被绣衾叠放有致。

    王絮整个人隐在屏风后。

    她摸向屏风上凸起的山脉,沿着脉络游移指尖。

    “这位娘子。”

    软和的调子掷地有声。

    “若您走投无路,可留在百香楼,从头教起也是可以的。”

    王絮指尖稍一停,问:“为什么?”

    星来依旧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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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槛边,王絮透过一方窄窄的缝隙,仅能瞧见一个笔直的影子。

    “我爹嗜赌欠了一屁股债,爹娘教养不了我,把我送给了已有一子的夫妻。”

    “寄人篱下,还是丫头。小时候,吃口饭都要看人脸色,讨家中少爷欢心。”

    “她们对你不好?”王絮问。

    想来是陆系舟的态度,令星来暗生些心思。他虽称她为夫人,却将此忌讳之屋予给她住。

    王絮与他们二人并不亲热。

    叫她看出来了。

    “对我很好。”星来微微一笑:“可这其中滋味,只有我知道。这几年,我寄回了些月钱,权当回报。”

    王絮对她点头,星来见状,微微欠身,告辞后掩门离去。

    ---

    崔莳于后院中徘徊辗转,忽见一人伫立门外,当下便疾步上前打听:“……姑娘,可见过一个披着绿披风,长发及腰的女子?”

    “西边第三间。”这人一边叩门,一边回答。

    “谁。”

    门内一道男音传出来,莫名有些耳熟。

    崔莳既已得了答案,此刻他正处于东边回廊处,旋即便往回走。

    此时,听得身后那女子嗓音沙哑道:“是我,星来,你们今日不是来打听那个案子?我又想起了些新事。”

    ---

    王絮按了下屏风上的一个小木堆,顷刻间凸起的木堆陷了下去,四周全无动静,她复又按向别处,那木堆竟又缓缓升了上来。

    这是一个按错便会还原的机关。

    王絮反复按动半晌,仅知第二步需按在“湖泊”上。

    她推门而出,沿着西回廊往深处走,那是一条半圆相接的路,不多时便到了东边。

    尚未叩门,一阵浓厚的血腥气扑入鼻腔。

    王絮一推,门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人闻声转眸,失神地望着她。

    星来跌坐在地上,双肘贴紧身侧,咬住下唇,吞咽齿间溢出的血水。

    她木然地凝视着王絮,翕动的唇惨白无光,胸襟处血肉模糊,烂了个大窟窿。

    王絮知道,她活不成了。

    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淌下。

    徐载盈以锦帕擦拭剑锋,剑上愈拭愈淡的血色,衬得他细长的指白皙分明。

    徐载盈道:“这人是个亡命之徒,为同伙放风。”

    发簪顶端的玉石折射月光,乌发淌在银河中,他眼睑柳叶似得弯下,整个人不染纤尘,像是冬日洁白的初雪。

    王絮关上门,凝他:“要我如何做?”

    “南王案凶手就在百香楼中,我已唤岑安封锁大门,先前每个出去的客人皆有锦衣卫相随。”

    “你只需照常,像个寻常客人就好。”

    ---

    王絮原路走回西回廊,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站在门口,两桶水置于门槛边,冒着热气。

    她递给王絮一套衣服:“星来姐叫我给你。”

    王絮手腕一转,捏紧了一片衣角。

    软缎裙衫置于手心,微微温热,有股涂满桐油的木香,王絮瞬时思及星来坐于锦垫之上,素手轻拈,拨弹琵琶的模样。

    原来看到她伤口的,不止徐载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