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误会
    舒缓的钢琴乐换成了悠扬的大提琴。

    路弥站在原地,被握着的那只手已经有些麻木,也出了些许薄汗。

    他微微抬着头,又很快低下头去,目光涣散地看着地面上映出的波澜的灯点,他没敢问为什么的联姻的对象会变成面前的沈谈,原本被抓得并不舒服试图抽离的手此刻也完全没有再抵抗,只是气息微弱地发出声音:“你、你好,我叫路弥。”

    因为低头,他后颈的皮肤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昏黄的灯光下那片皮肤依然白得脆弱,连骨头似乎都清晰可见。

    沈谈毫不怀疑自己一只手就能掐断那截骨头。

    真是瘦弱得不堪一击,但又美丽。

    沈谈盯着那片皮肤看了好一会儿,那凸起的骨头在微微颤抖,沈谈喉结上下滚了滚,一侧唇角往上勾了下,这才嗯了声,却没松开路弥的手,而是顺势就这么轻轻一拉,成功把路弥拉得一个踉跄。

    路弥果然一脸受惊的表情猝不及防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躲开视线,连忙后退了两步试图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沈谈却跟什么都没做过一样,继续牵着路弥的手,把人牵到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的对面,这才松开路弥的手。

    他绕到了椅子背后,替路弥拉开座椅,虽然一言不发,却把绅士行为表现得很出色。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食物?”沈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出声询问。

    路弥动了动麻木的右手手指。

    因为被抓得太久,那片皮肤都已经红了。

    听见沈谈的话,路弥回过神来,小声应答:“没有。”

    刚刚沈谈硬拉着他的行为还令他颇为心悸,他对沈谈的了解仅仅是在公告栏的那一栏履历上,可他也知道沈谈这个年纪,要成为沈家这种大家族的掌权人会经历什么,沈谈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

    那短短几秒,路弥的心跳已经飙升到临界值。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可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会怕。

    只是他没想到,沈谈只是把他带到了座位上,还替他拉开了椅子。

    他误会沈谈了。

    没一会儿沈谈就召来了服务生,他看起来似乎以前来过这家餐厅,轻车熟路地向服务生报出了几个菜名。

    等服务生离开,似乎因为餐厅内温度有些高,沈谈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了椅背上。

    路弥小心翼翼观察着,等沈谈看向他的时候,他又连忙垂下眼,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

    他没有类似的经验,面前的状况也完全和路南德的安排完全不一样了,路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很害怕。”沈谈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弥,说话的语气浅淡,用的还是肯定句。

    路弥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摇头想要否认,但被沈谈那双眼睛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又不敢说什么违心的话,只能支支吾吾躲闪着:“不、不是的。”

    沈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是什么?不是害怕?那是什么?紧张?还是高兴?看起来不像是高兴,你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笑过。”

    沈谈这番话让路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实是害怕,可他怎么敢实话实说,如果惹得面前这人不高兴,路家的资金链肯定会断了,到时候别说是沈谈,连路南德都不会放过自己。

    不过沈谈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见路弥一脸无措,连脸都红了,明明什么都没对他做,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沈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才慢吞吞接着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害怕,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现在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结婚,对你来说确实是早了点。”

    只口未提路弥害怕的因素里也有他。

    沈谈说着随意往后靠到了椅背上,姿态看起来比方才惬意许多,也好像并没有刚刚那么吓人,那么严肃。

    路弥并不理解沈谈说这话的含义,也许是因为一开始要跟他结婚的人并不是沈谈,而沈谈临时顶替,认为他年纪过小并不适合……

    没等他设想完毕,沈谈就打破了他这幼稚的想法。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结婚,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沈谈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视线牢牢定在路弥身上。

    又是那种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视线。

    路弥呼吸一下子顿住,原本内心燃起来的那一点点希望很快被扑灭,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沈谈的脸,又一次低下头去,双手捧着水杯有一下没一下小口地喝着,让自己情绪尽量冷静下来。

    他并没有误会沈谈。

    沈谈并不是个好人,他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让路弥打消取消结婚的念头。

    沈谈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餐厅的菜式精致而又色香味俱全,路弥今天一整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也早就感觉不到什么饿意,但沈谈主动分了不少吃的放到他的餐盘里,虽然并没有要求他全部吃完,但路弥并不敢拒绝。

    吃饭的过程十分安静,路弥其实已经很久没跟其他人一起吃饭,在家里他跟路家其他人都是分开用餐,路家有专门的餐厅,其他人都会准时在那里用餐,而路弥基本上都是在厨房里吃饭,有时候去得晚了,只能吃佣人吃剩下来的东西,路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上了高中寄宿制学校以后路弥就只在节假日和周末回家,到了大学,为了生活费,他找了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间简陋的出租屋,就更加不用回家了。

    除非路南德为了什么事情喊他回去。

    路弥原本以为自己会食不知味,毕竟沈谈光是坐在他对面就让他不自觉会发抖、会怕到心跳加速,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吃得十分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菜太好吃。

    路弥胃口并不大,他只把沈谈分到他盘子里的那些东西吃完就已经完全饱了,但他又不敢先沈谈一步放下餐具,这是年幼时路家聚餐时候路南德教育路弥的规矩。

    那次路家家庭聚餐,也是路弥少有的跟大家一起在餐厅用餐的机会,但他胃口比其他人都小,吃了没多少东西就吃饱了,他又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桌上那些人对他来说都十分陌生,就连朝夕相处的路南德和继母还有两个哥哥都很陌生,他率先放下手中的碗筷想要离席,没想到这个行为让路南德十分不悦,完全没有顾及在场其他人的目光,路南德指着他的脑袋骂他没有教养,还打了他两巴掌。

    路弥哇哇大哭,却被路南德关进了狭小的卧室里,关了小半天才把他放出来。

    后来每每回想,路弥总是想问那时候根本没有人教过他,为什么要那样骂他。

    但他并没有问出口一次。

    他知道在路南德眼里自己算是什么。

    但路家的公司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家产,他并不想让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落败,他没有能够继承母亲公司的能力,只能让公司在路南德手里活下去。

    “吃饱了?”沈谈似乎注意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腕表,又很快抬起头,视线回到路弥身上。

    路弥从回忆里抽回意识,下意识点了点头,见沈谈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又盯着自己看,他握着手中的筷子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做什么别的动作。

    每次被沈谈那么看着,他都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被锋利的爪牙剖开了。

    “那就走吧。”沈谈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路弥愣了下,扫了眼桌上剩下的还没动过多少的饭菜,沈谈似乎没有吃多少东西。

    路弥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进去,几次来回,还是忍不住问:“沈先生……你吃饱了吗?”

    沈谈正在穿西装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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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话转过身来,目光在路弥那张见了他就躲闪的脸上定格几秒,“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勾了勾唇角,笑起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减轻多少骇人感。

    路弥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明明他只需要听话便好,沈谈又不是什么不能生活自理的人。

    “多谢关心,我一会儿还有个饭局,先送你回家。”沈谈却并不需要路弥的回答。

    他走到路弥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路弥,穿上西装后他整个人又多了几分距离感和锋利感,路弥不敢直视他,也不敢否认他的话,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说:“我爸爸在外面等我。”

    沈谈垂眸看着路弥颤动的睫毛,眼神意味不明,语气却如常:“是吗?那很遗憾,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面。”

    他似乎早就料到路弥会拒绝,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路弥心跳突了一下。

    自然是会很快再见面的,他们这回都没有提什么时候结婚的话题,也确实太快了,从定下这件事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时间,而他们见面也才过去多久。

    只不过路弥觉得沈谈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沈谈看起来好像很忙,他并没有再多做停留,留下路弥一个人就先行离开了。

    沈谈一走,餐厅中央只剩下路弥一个人,没有了那种不自觉感受到的威压,路弥轻轻松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进来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个小时。

    他所认为的自己可能没办法再回家并没有发生。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那个五十岁的沈先生会突然变成沈谈,以沈谈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和他联姻的理由,但好像情况比他预料中要好许多。

    沈谈至少并没有逼迫他做些什么。

    出去的时候路弥心情轻松许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弥站在门口看向方才路南德的车停着的地方,餐厅外面有露天停车场,并没有不允许停车的规定。

    他往那边走了一圈,依然没看见路南德的车,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又像被什么东西挤压住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路南德明明说过会在外面等他。

    外面有车不停地往来,路弥没在路中间站多久,又重新回到了餐厅门口,他低头看着手机,拨通了路南德的电话。

    不出他所料,提示电话打不通。

    路南德关机了。

    比知道路南德让自己去和一个五十岁的男人结婚时候更深的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路弥心底原本还留存的一点点对路南德的期望,因为路南德那句他会在外面等自己出来而冒出来的一点期望,就这么消失殆尽了。

    他站在餐厅门口,本就瘦削的身形被风一吹看起来摇摇欲坠,脸上神色变得愈发苍白。

    明明还没有进入寒冬,路弥却觉得很冷,冷得他不自觉发抖,双手环抱住双臂。

    站了好一会儿路弥才缓过神,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的时候,一辆早就在不远处停了许久的车向路弥这边缓缓驶了过来。

    车子精准地停在路弥面前,听见声音,路弥愣了下,迟钝地抬起头。

    车门被打开,本该早就离开的沈谈怀里抱着一件黑色大衣下了车。

    路弥已经完全愣住了,不知道沈谈为什么会又去而复返,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沈谈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沈谈比他高,站得那么近,几乎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外面吹来的风。

    那件被沈谈抱在怀里的大衣被抖开,被撑开,被搭在了路弥的肩膀上。

    大衣沉重,宽大而又温暖,路弥呆滞地仰起头,头一次没有胆怯地躲开沈谈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沈谈依然居高临下,面容冷峻地开口:“路弥,需要我送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