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爻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对面吃冰淇凌的玉凌空。
冰淇凌是她吃剩的。
他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看着鹿爻拿着面包屑喂鸽子。
金色的阳光洋溢在石砖地板上,她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的光,像是一些光影的碎屑。
午后的阳光,就像是离开所有喧嚣后的宁静岁月,平淡,温暖。
还有点无聊。
喷泉上浮现若隐若现的彩虹,白鸽成群结队从水面飞过。
这可能是生活原本的模样,玉凌空想。
不过真的有点无聊。
“你天天好闲噢,你是做什么的神仙呀。”
玉凌空啃了一口冰奶油,大言不惭道:“不知道了吧,我现在就是管姻缘的神仙,多么神圣伟大的事业哇,你不知道么?”
小鹿爻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凑到玉凌空身边。
“小凤凰,那我能在你这儿求姻缘吗?”小鹿爻表情震惊,还带有一些许期待。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告诉我师父可以吗?”
玉凌空穿着高领的灰色羊绒薄毛衣,戴着文质彬彬的金丝框眼镜。大帅哥身型不单薄,臂膀大腿线条流畅,表情优雅从容。
“你还这么小,求姻缘干嘛?这个时候难道不是一心一意求上进的时候?”玉凌空轻轻揉了揉小鹿爻的脑袋。
小鹿爻撅了撅嘴,道:“尊者说,我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很难很难的。”
“我知道了,你不是小孩儿,你是小傻子。”玉凌空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旁边。
“那是以后的事,你先不要想太多。尊者肯定告诉过你,姻缘什么的,都是顺其自然的,对吧?”
鹿爻低头,沉默不语。
玉凌空问:“冰淇凌不好吃吗?怎么吃了两口就不要了?”
小鹿爻一瞬间端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我……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有喜欢的东西。”
玉凌空心中咯噔一下,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道:“为什么?”
“师父说的,他从小养着我,他说什么都是教导,我必须要听的。”她说。
玉凌空知道的,她从小就没有亲生父亲的教导。
得益于她生来带有的凶相,注定要给飘摇的九州带来不可预测的劫难。
万年难遇的天劫。
临芜不会喜欢这个小女儿的,如果她上面的兄姊们没死,她可能也撑不到九州彻底推入新轮回的一天。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两句话,但是这对于玉凌空来说,包含了无数秘密,还有一些从未仔细想过的潜伏危机。
她这一辈子最疼惜的,便是那两个孩子。
鹿爻第二大愿,便是许下让他们平安成长,一生顺遂的承诺。
只可惜,劫难一一应验,她守不住的,全都成了握不住的流沙。
“不行,这会儿司命也不在这儿,他也不知道你干嘛,你就说冰淇凌好不好吃。”玉凌空咔擦咔嚓咬完了最后一口蛋卷。
“好吃……”鹿爻抿了抿唇。
玉凌空将她拎起来,把她放在自己肩头。
“不行的,这不合规矩……而且肩膀上有魂火,我会伤害到你的。”她惊恐地一只手附上他的脖子,不是恐高,完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怎么,坐一下魂火会灭?”玉凌空肩上扛着她,道:“你姑且安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不是……我……我身上有不好的东西,兴许你也会惹上不好的麻烦。”小鹿爻怯生生道:“除了司命,没人敢接近我。”
“不要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小鹿爻看着他,那双深色的瞳孔中,装满了如同涅槃时那般灿烂热烈的焰火,那是鹿爻从未见过的。不是冷宫金殿中飘渺冷清的烟雾,也不是云雾中吸一口便要冻结的寒气。
兔八哥知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夜宵的点。
“犯太岁了。”兔八哥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漫天神佛先贤,麻烦保佑我们一下。”
小鹿爻还在很开心地等着摩天轮下来,巨大的摩天轮一圈接着一圈旋转。
“怎么回事。怎么还带鹿爻坐摩天轮?怎么的?以前在天上没看够?”兔八哥扒在栏杆上,静静看着巨大摩天轮缓缓转动,天上的云雾浅淡,露出了白光闪耀的繁星。
那些点点繁星落入眼底,确实是宁静且曼妙的。
“哪里有摩天轮有意思。”玉凌空指尖夹着一根烟,浅浅尝了一口,就直接摁熄了。
他道:“刚才还带她吃了公园里面的冰淇淋,所有的味道,都试了一次。”
“有什么结论?”兔八哥嘴快道。
玉凌空想了想,小鹿爻一样吃了一两口剩下的全送他肚子里了。
“可能是原味最好吃吧。”玉凌空说。
兔八哥嘴角抽搐:“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要知道什么?”玉凌空抱着手搁在胸前,熄灭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怎么样?就是变小一号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你,她也是不记得的。”兔八哥习惯性地比划了比划,道:“或许这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梦,神格缺失和梦魇之毒带来的后遗症,你明白吧,就是记忆错乱。”
玉凌空深深地看了不远处啃华夫饼且和玩偶互动的小鹿爻。
“我不觉得这是记忆的错乱。”他说。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玉凌空指尖轻轻搭上了身前的白漆栏杆,失落道:“她从不跟我提这些的,她的事,我都是在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听到的。”
兔八哥挑了挑眉,噢了一声,道:“所以你才要这个玩意儿?”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罐子,看着还挺花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封口处有一片黄色纸符。
“东瀛的那个梦貘,进口梦魇,你值得拥有。”兔八哥颠了颠玻璃瓶,道:“亲,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友情价只需要九九八,还给你打九折呦亲。”
玉凌空接过瓶子,嗤道:“我给你打骨折,亲。这还是我老婆封的呢,恰黑心钱,损不损呐。”
“那就八折吧,童叟无欺!”兔八哥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话说回来,你当初也是撺掇着她找第二春的人,怎么现在一头倒呢?你原则呢?”玉凌空冷冷瞥了她一眼。
兔八哥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差心眼的事?你可别诬赖我。”
“我都以为,你看上我老婆了,然后勾搭着她跟她私奔,白泽,你个狗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给老子戴绿帽子很久了。”
兔八哥连忙摆手道:“我又不是拉拉,别扯淡了。”
“我只是顺应她的选择。”
她说道:“任何选择,都是属于她的,不分对错,只分因果。死男人,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我只知,你或许会有难言之隐,我愿意为了鹿爻相信你。为了鹿爻,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只希望你能争一口气,不要让我们失望。”
兔八哥啐了一口:“少跟老娘玩道德绑架!”
“司命,他不会是你心中难以逾越的坎,那是夫诸上神的坎。你的坎,在鹿爻身上。你得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你爱她,却不能知道她究竟想得到什么,这于你而言,无疑是可悲的。”
修罗道的火焰,是焚烧着无数罪恶的烈日之花,宽广的河道,比海还要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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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
隔着远远的火海,云雀看见了叫她的人。
她抬头,遥遥看着叫她名字的女人。
那女人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天生媚骨,眼眸中流转着动人心弦的柔和光彩。
火光映衬白玉瓷一般的肌肤,轻绾发髻,垂下青丝一二,显得明媚如芍药,又楚楚动人似白玉兰。
“殿下。”那女人温声喊道。
黑色的水晶连接着通往地宫的各个道路,滚烫的岩浆里有千千万万的冤魂,幽冥境中高达百丈的地狱之门,联通外界的魔眼。
黑色的缝隙中不断有试探伸向外面的白骨,毒龙在岩浆中翻腾游泳,黑烟铺天盖地,如同火海上的巨浪。
“大婶。”云雀扬唇笑了笑,大声招呼道:“六道轮回这么快就把你劈碎了身体修复好了,奇速啊。”
那是巫山神女。
她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长得像凤凰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又温柔地骂道:“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下贱?”
云雀嗤笑一声,她那银色的长发编成一根松散垂在右肩上的辫子,那双深色的眼眸同玉凌空几乎是一个模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下贱。我的母亲是夫诸上神,父亲乃六道之中至尊至净的凤凰明王。他们出生尊贵,加以战功尊封于世。我落地即封为王,坐拥信徒功德无数。你一个小小神女,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云雀脸上的冷淡倨傲被火光照耀。
正如同她心中一触即燃的怒火。
“还是说,您只是对着我这张脸不耐烦,说一些不敢对着正主说的话,痛快痛快。能理解的,毕竟您老人家一直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恶事。”
云雀遗传得了凤凰尖酸刻薄肆无忌惮的所有特性。
热风拂过她的脸庞,深沉的眼眸中翻腾着难以镇压的凶气,银丝缓缓垂落在她的耳边,完美如雕刻品的脸,带有不可阻挡的邪魅之气。
“宝贝儿,你对我的敌意太大了。”神女十分识相,立即将紧促的眉头舒展轻笑,她难以抚平的怒火只能忍气吞声。
“呵。”云雀不再理睬她,准备离开。
她打算去主殿找罗十一。
毕竟火海那么大,修罗王底下的人那么多,找到一个罗十一还是有难度的。
巫山神女高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找得到罗十一,所有的事情就会有转机吧,殿下您难道还在做梦,想要救回计蒙?”
云雀回头,停住了脚步。
“你什么意思。”
巫山神女便高声继续道:“你母亲,是决计不会放了计蒙的,这一点,不会有人不知道。”
“你与她的境遇太相似了,她不会让你走上一条与她当初截然相同的道路,即使是她判断失误,她也不会后悔。”
“因为计蒙在她眼中看来,便是第二个司命。”
云雀一伸手,衣袍间飞溅的火星像是翻腾的烈风,火海上,岩浆上,充斥着熏人的黑烟。
那荡漾氤氲的火海同液体那般,凭空而起,在幽冥境中刮起了强劲的大风,金光刺破烟尘。
火光环绕一大圈,一下子就围住了二人。
“你给我闭嘴。”
云雀震怒:“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母亲的事情指指点点!”
巫山神女娇笑一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有一截已经烧焦了,但她毫不在意。
她道:“难道不是么。自己有着无比悲惨的际遇,就怕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可惜小殿下,您一点也不争气,居然会为了计蒙,跟你的母亲决裂,甚至跟天道……噢,对了,您殉道了,还栽赃在您父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