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鹿爻醒倒是醒了,但是玉凌空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怀里躺着这样一个小孩儿——鹿爻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儿!

    约莫是五六岁的模样,还松松垮垮穿着特大号的睡衣。

    锁骨分明,且锁骨间还有一点十分碍眼的红痕。

    没错。梦貘咬人会下蛊,然后蛊毒会传承美德,将当事人的噩梦延续,直到宿主精疲力竭。

    玉凌空当机立断,扶起鹿爻就动口。

    齐昱商表面无比淡定地捂住闻竹的眼睛:“非礼勿视。”

    兔八哥是真心淡定的。

    “死不了吧?”她问。

    凤凰将半死不活的鹿爻安置好,然后吐出半口污血,灰黑色的邪气还未镇定,碰到了空气像沸腾的水,呲啦呲啦便在空气中化得一干二净。

    “死不了。”凤凰摆了摆手。

    回忆结束。

    玉凌空十分纠结地看着眼前一傻二愣的小家伙,心中浮现几个大字:炼铜遭雷劈。

    “你是谁?”小鹿爻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委屈的眼泪也要吧嗒吧嗒往下掉。

    “……”

    凤凰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刺激了。

    “我……”我是你老公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他便想到什么似的,道:“你不认得我吗?”

    小鹿爻扯着袖子哭哭啼啼道:“不认识。”

    “你几岁了?”玉凌空扒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表情,尽管再细微的表情,他也能尽收眼底。

    怎么回事,就离开了几天,这家伙就闯祸闯出了圈。

    可惜,小鹿爻的表情没有一丝端倪。

    她道:“一百岁了。”

    对于夫诸来说,确实小了点。

    “哦……”凤凰若有所思道。

    她眼泪汪汪问:“司命呢?”

    玉凌空不太痛快了,司命早就回了无尽,怎么还惦记着那个人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夫诸确实是跟司命在一块儿的。听着很久很久以前有关九重天的旧闻,凤凰也能知晓。

    这时的凤凰和野鹿,还不认识。

    “……”玉凌空纠结怎么开口呢,便斟酌道:“你是不是睡了一觉不记得了?”

    小鹿爻擦了擦眼泪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玉凌空心想,这不是自己的机会吗。

    那个傻逼初恋,可以再见了。

    “我是……咳咳,我乃你的命定之人。”

    小鹿爻皱了皱眉,嘴一撇,脸上表情貌似是羞涩的,喊道:“你胡说!”

    “白泽呢,我要白泽!”她又开始眼泪汪汪了。

    玉凌空心道:“怎么像一只受不了惊吓的小鹌鹑呢。”

    “没有白泽,只有我。”玉凌空当机立断告诉她。

    看着眼泪又要掉的小鹿爻,玉凌空赶紧解释道:“你从云上掉了下来,我捡到你了,而且你不知道你当时的处境多么危险,是我救你的!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样,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小鹿爻想了想,觉得自己受伤貌似是什么常态,便小心翼翼瞅着他,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玉凌空拍拍胸脯,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如假包换。”

    “那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吗?”

    玉凌空也问道:“那你的家在哪里?”

    没想到小鹿爻果真是仔仔细细想了想,然后细声细气道:“我不知道……算了我不回去了。”

    玉凌空有点兴致,他向来是听着九重天和三十三重天的秘闻长大的,大家在吃酒的时候难免会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作为取乐谈资。

    明明是九州继承人,但混得实在是不咋地。空有高贵血统的继承人,这是那些人形容的。

    这么一想,玉凌空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经历过什么,才会使这样的家伙活得如此孤独决绝。

    “司命说,你可以在我这里养伤。”玉凌空说。

    他也拿不准这失了忆的小鹿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于是继续小心翼翼道:“你看,我没有伤害你,正经算来,也算半个救命恩人。”

    小鹿爻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养伤的时候陪我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养养花,要是有工作了,你跟着我一起好吗?什么时候有人来接你了,我便送你回去。”

    鹿爻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叫你阿鹿好不好?”他说。

    小鹿爻细声细气嗯了一声,问:“那你叫什么?”

    “我叫凌,凌空而飞的凌。”

    上一次近距离接触小孩子,还是自己的俩小家伙在身边时,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机会接触小孩儿。

    如此看来,生三胎的计划要提上议程了。

    当然,炼铜遭天谴,绝对不是现在。

    “凌,那我住在哪儿?”

    “就住在这儿啊,噢,我有地方睡,我就睡你床面前就好了。”

    他指了指床面前的一亩三分地,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加上一条浅金色的毛毯,简直绝配。

    没有天道,没有工作。

    凤凰感觉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这算不算度蜜月?

    “凌,你为什么离得那么远?”

    玉凌空纠结地在自己的新窝里滚了两遭,心中暗暗感叹果真是家道中落人不成了,居然混到了睡地铺的一天。

    “我怕吓着你,阿鹿,你得对身边的人有戒备心,你想,我说我是好人就是好人了吗?万一我心怀不轨呢?”

    小鹿爻羞涩道:“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而且,你很好看。”

    “……”

    历史性跨越的一幕啊,居然还能有一天听见鹿爻说自己好看。

    “你长这么好看,定然不会骗人的。”小鹿爻觉得差点意思,便补充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凤凰盘算了一下,三下五除二,这算不算表白。

    她夸我好看,然后说她喜欢好看的人。

    她喜欢我!

    凤凰犹如被雷劈中,他天灵盖下灵光一闪,不知怎的生出更加柔软的地方。

    “她好像曾经是属于我的。”这句话,在他脑海里重复了太多次。

    但但当他回首看向从前,不由得痛彻心扉,就像是心口上的一部分被人用尖刀剜了去,人类形容青春年少时这一类感觉,叫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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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

    凤凰想,自己也是叛逆过,疼痛过的吧。

    后遗症,很多年。

    ——

    颜真和江随从大西北回了。

    那正太脖颈上套着黑色的珈咒禁锢,耳朵两边单独留着一小股头发,扎成麻花辫,剩余的碎发随意打理了一下,看上去挺俏皮。一身纯白的袍子没有袖子,领口是圆的。

    江随换了一身正正经经运动装,但骚包地喷上了宝格丽香水。

    颜真有点嫌弃。

    兔八哥摩拳擦掌问道:“你们见到了云雀?属实?”

    “属实。”江随伸手,手背上是一道还未散去的金印。

    “被她伤了一下,手上还有云雀殿下的专属金印。”

    “……”兔八哥谈工作茶水向来是摆设,但她勉强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镇定道:“她做什么伤你?”

    “火车遇到句芒了,差点一火车的人都祭天了,碰上了云雀出手,金印所到之处皆为净土。最后她解决完了句芒,就来解决我了呗。”江随眼底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殿下英姿神武,拿走了烛龙的魂火,然后就非常潇洒决绝离开……她真的很漂亮啊……”

    兔八哥心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所以西北那边有什么动向?你们有什么发现?”

    兔八哥指的是除了烛龙封印选址的事,还有一些沿途探查工作。

    “有的。”颜真一把扯下不靠谱且已经开始思春期的江随。

    他道:“西北地下躁动,时常会有泉眼露出地面。还未查清缘由。”

    泉眼是人鬼交流的枢纽。

    人为阳,鬼为阴。

    阴阳相隔,二者之间是有一道屏障相互隔开。

    所以这便是泉眼的功劳,如今天下尚且太平,九州之中已然是欣欣向荣之态,完全找不到成千万年前那样猛兽肆虐的模样。

    六道各司其职,各有所居。

    因果轮回,往生来世,皆是凭个人的因果造化。

    如今泉眼暴露于世,这说明地底下绝对不会是安分的。到时候万鬼破世,恐怕会有大难。

    兔八哥只是摇头不解道:“不应该啊,从两千年前开始,西北都是处于正常管辖的状态,怎么可能会出现地下躁动的情况?”

    “绝对属实。”颜真道。

    “不得了了,今年简直是命里犯了太岁。”兔八哥咬了咬后槽牙。

    “十七组本来就是备用军,你们三生树不知何年何月能开花缔果,不如做点实在的,建得功业,功德万千,不愁在天道没地位。”颜真劝慰她道:“兔副您当年可是……”

    只是兔八哥很不客气地看了他一眼,稍作淡定道:“我当年不过也是如此,还不如现在这样快活,该谈的不该谈的,颜真,能不能别多嘴了。”

    颜真耸耸肩,狡黠一笑:“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咱们不过是认识这么久的,你也知晓我的性子,要做什么,总不是要按你们的性子来,我也只是好心,想着你们日后在天道中能好过一点。”

    “大可不必,做到我这个份上,其实还是有许多选择。”兔八哥释然一般舒展了心头紧巴巴的情绪。

    只不过,那么多选择,没有一个是我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