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礼早上一上班就被程沛奇在写字楼门口拦下了,两人一起上电梯,又是前后脚进了经理办公室,姚思礼坐在椅子上刚打开电脑,就看见程沛奇铁青着一张脸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
“啥事儿?”姚思礼笑着问,丝毫没被超市那场闹剧所影响,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但对话顺畅的前提是她脑袋上没贴着医用纱布。
“额头又是怎么回事?!”程沛奇寡着个脸,像是奔丧刚回来一样。
“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着了。”姚思礼笑着说,刻意低下头,一手扶着额头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桌子上的几本文件瞎翻一通。
“胳膊呢?”他走到姚思礼面前拉起她的胳膊轻轻一抬,手臂外侧一块儿擦伤。
姚思礼连忙抽回手,撸下袖子掩盖,“这不是上次在海南摔的吗?旧伤,都结痂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那块新的。”程沛奇皱眉推了下眼镜。
“摔跤又不会只摔头,难不成我是脸着地啊?你放心吧,何欢还没出来呢,一切安全。”她故作坦然,但姚思礼不晓得这种装出来的状态真的很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程沛奇很无奈,姚思礼这点儿北方人的犟劲儿都用在他身上了,不想说就把嘴闭得紧,撬都撬不开,“之前刘总提的那个老板说要当面聊,今天晚上八点定在阳山度假区的山顶餐厅,他说到时候他的助理会来接你,看样子是没打算让我跟着去。”
“阳山?怎么约了个那么远的地方?”姚思礼抬头看他,心生疑窦。
“因为阳山度假区是他的产业。”程沛奇如实回答,“我上网查了一下,蛮有名的一个人。”
她盯着电脑屏幕里搜索出来的内容,“齐余?”竟然是他?真巧,1991年1月11日,算来没比她大几岁。
“是个二世祖,他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商人,不过据说在国外出车祸没了,我记得之前查资料的时候还看见他爸爸因为这事儿登过国外的报纸呢。”程沛奇掏出手机翻了翻,递给了姚思礼,“喏,富商车祸离奇死亡,你再往下翻还有其他的新闻。”
姚思礼揣着满腹疑惑看着新闻里头的内容,大体就是齐余的父母在国外自驾游,走到一段所谓什么死亡公路时汽车翻下悬崖,在肇事地点发现几枚弹壳,怀疑是遭遇劫匪,绑架不成杀人泄愤之类的,顺带附赠几篇灵异小故事。
继续翻到下一页就是齐余成立慈善基金会,资助失学儿童,筹资盖学校办学等等之类,反正商人是不会吝啬于用这种所谓的慈善去营造自己的正面形象,姚思礼也是见怪不怪。
“对了,我们之前去海南住的那个度假区也是他的,还有你之前住的那家酒店也是。”程沛奇扒拉半天,数也数不过来,索性笼统说:“反正一线城市都有他的身影。”
“怪不得要做洗护香薰品牌。”姚思礼一只手支着脑袋蹙眉盯着屏幕上齐余的照片,“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没什么,都是些正面形象,没绯闻也没家室,孤家寡人一个,算是低调的,要非说还有什么有意思的……”程沛奇低头想了想,“灵异故事算吗?他爸妈出事的那条死亡公路已经死了好多人了,据说其中好几个都是名人大腕儿呢,什么国外富商、政坛新星,据说还有外国的知名演员,拿过国际大奖的那种,第一起事故好像是能追溯到一九七几年。”
“得得得,可拉倒吧,再过会儿成鬼故事了。”姚思礼摆了摆手。
“那我出去了。”程沛奇拉开玻璃门,回头望了她一眼。
“等会儿。”姚思礼叫住他,“你等天黑了再跟我说。”八卦总还是有无尽的魅力。
七点来钟姚思礼的电话响了,来接她的人叫老许,说是齐余的专职司机,她虽说大小算个经理,可让客户派自己的专职司机来接这种事儿不常有,算是给她面子,姚思礼不能不承这份儿情。
阳山这地方虽然带个山字,可要是跟正八经的旅游景区里头的山比更像是一座土包,原来是个渔村,后来搬迁改革成了度假区,里头还有个高尔夫球场,整个度假区后头还有植物园和有机农场果园什么的。
她一路跟老许聊着,有意无意打听着齐余的喜好,老许说齐余孑然一身,除了种花养草养点儿动物就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了,对人宽容大方,老许有家有口能死心塌地跟着齐余到处跑最开始也是因为他大方好说话,老许伺候过那么多这个总、那个总的,要知道齐余这种的实属罕见,甚至做到节假日给老许的儿子买东西,让老许把儿子带在身边,工作结束一起玩儿。
老许说齐余对孩子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好,所以他儿子小小年纪就立志长大了后进云莱工作,齐余说不学习、不听话就不能进云莱,结果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屁孩还真的好好学习了。
姚思礼坐在后排座位上望着眼前一掠而过的街景,一路上听老许这么一说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来之前她一直觉得很奇怪,齐余明明可以找一个工作时间在云莱总部见面,何必下了班跑到度假区来?
车顺着上坡路上到所谓的山顶餐厅,山下灯光如昼,山顶却只有微微寥寥几盏灯是亮着的,一座高塔耸立,偌大的观景台伸出了山坡,站在上头眺望海岸能看很远,一座玻璃房像是个三角粽子,周遭种满了薰衣草。
老许把车停在停车场之后并没有跟姚思礼一同去见齐余,她一个人顺着木质步道一路走向那间玻璃房,海南那么热的天气齐余都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这儿夜风一吹携来一丝凉爽,他竟然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还将袖子挽到手肘。
一个人站在吧台边,背后高高架子上陈列着数不清的酒,头顶吊灯散着昏黄的灯光,除此之外整间玻璃房都昏暗到勉强能看到人脸的轮廓。
姚思礼进餐厅前叹了口气,然后客气唤了声:“齐总。”她觉着今天这仗有得打,不是订单不好拿,而是齐余这人不好琢磨,所以心里才没底。
齐余见她来,双手撑着吧台边缘,一笑时夜色在他脸上化开,“姚小姐想喝点什么?没有菜单,能点的都在架子上。”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孩子会喜欢齐余,她要是往前叨登十几年,就比如上高中时的姚思礼,她一定会暗恋齐余这种人,温柔又不失理性,别管肚子装着的是好水还是坏水,至少表面看上去特别会为别人着想。
她站在吧台边儿上,抬头一遍遍扫过齐余身后的架子,五花八门的瓶子,五颜六色的酒水,她忽而注意到了架子最下头放了个白色塑料桶,伸手一指,“散篓子?”
“嗯。”齐余笑着答,像是藏起来的惊喜被人发现,表面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一点点?”
“一点点。”姚思礼接茬,通过点酒这件事她又发现了一条关于齐余的信息,查到的资料只说他虽然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但不是外籍,而现在范围继续缩小。
小巧精致的玻璃白酒杯盛着两杯白酒放在各自面前,姚思礼端起来嗅了嗅,呛冲的白酒味儿从鼻腔直顶上天灵盖,“没有毛豆?没有花生米?齐总请人吃晚饭也太抠搜了吧?我早上都没吃,就是为了齐总这顿晚餐。”姚思礼笑着打趣,酒杯放在唇边微微倾斜,沾了沾唇,一股子辣味儿在舌尖就此荡开。
一盘花生米、一盘酱牛肉,一个果盘,还刻意拿出几个橘子。
她瞥了一眼齐余面上的表情调侃他:“橘子都准备好了,齐总怕不是想当我的客户,而是想当我的酒友。”
“没几个人看得上这一口,能跟姚小姐当酒友也很不错。”齐余站在吧台里头剥好一个橘子放在靠近姚思礼的果盘边儿上。
“之前刘总跟我说要介绍客户给我,我也没想到竟然是齐总,早知道在海南时我也不会说让齐总回来考虑考虑那样的话了,馥芳的情况齐总怕是已经了解差不多了才会让刘总牵这条线。”她浅饮慢啜,然后拿起橘子往嘴里塞了一瓣儿,橘子的酸甜味儿立马冲淡了白酒的辛辣。
不要以为这种熟客介绍的单子好谈,哪怕有一毛钱的出入都会翻脸,最可怕的是他们之间还会互相对账,指不定哪天发现那点儿不对劲儿就要炸锅。
姚思礼在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刘总都跟齐余说过些什么?但可以确认的是他的确有意在她手上拿货,如果只是询底价,或者找更个好的代工厂,他完全可以卡在刘总那儿,压根儿不必多此一举。
“我想既然选择重视,那就要做到最好,不仅是度假区内部的主题,各方面的体验感都要相互衬托搭配,很惭愧,我个人不是很了解洗护用品这个行业,请姚小姐来也是为了指点一二。”齐余很直白将自己完全是个门外汉的事情表达出来,但大多数人不会这样做。
“OK,那就先公后私,指点谈不上,我不清楚齐总跟上一个供应商签的合同上还有多少货没有交付,我会有点儿替您担心如果一下子更换原料会导致不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批次产品差异较大,这种事急不得,还是得从长计议,我的建议是可以先寄原料样品到研发部门试试看,合适的话最好是能够推出新的系列产品,算是云莱在洗护界打响的第一炮,我可以向您保证,馥芳的原料品质一定是优秀且稳定的,这您也可以和刘总求证,毕竟我跟刘总已经打了五年的交道。”
“可以,那就先发样品,不过这件事决定得很突然,下属部门也没有完备,目前没有专门的助理负责,其他人我又不放心,如果姚小姐不介意,可以直接与我联系。”齐余抬眸笑着点头,灯光落在白酒杯里,那么薄薄一层澄澈的白酒被光打得晶莹剔透,两人被白酒的香味儿笼罩,酒精发散出来的味道嗅久了会微微有点儿上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时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没什么好介意的,这样很有效率。”她揪着橘子上的橘络随口答。
白色塑料桶里的散白酒被小型电动压水机打进小酒壶里,齐余的袖子打酒时落了下来,手跟着一晃,酒洒到了外头沾湿了双手,他此时一只手拿着酒壶盖儿,一手端着酒壶,只得抬头略微求助似的瞄了一眼姚思礼。
她倒也识趣,放下橘子上前,这就像是以前跟客户吃饭,客户弄脏了手,纸巾明明就在客户眼前,姚思礼还是会抽出一张递过去,在东北这叫有眼力见儿,说白了一种变相的讨好罢了。
她按停了压水器,酒桶塞子塞好,齐余的双手上净是酒味儿,酒气熏得两人面颊飞霞,站在架子跟吧台中间的一条过道里,目光相交各自犹豫了一下,最终姚思礼还是帮他又把袖子挽上去。
“可惜姚经理事业上名花有主,其实云莱一直很缺一个懂这方面的管理者,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种问题。”挽好了袖子齐余不时用余光瞥她两眼,“当然,我说这种话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很看好姚经理,您不必在意,接下来只当酒友,不谈公事。”
姚思礼目光顺着玻璃墙向外望去,星河落于头上,与城市里的浮躁喧嚣不同,这里很安静,刚才来时她顺着观景台向下看,阳山为界一分为二,靠着海的那一头一片黑暗,而靠着市里的那一边灯火如龙。
“姚小姐跟邱总很熟吗?”齐余思维跳跃,邱家成生在香港,后来又去了美国念书,谈了个女友在法国创过业,然后跟着女朋友又回了大陆,在国内分手,齐余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
他抬手给姚思礼倒酒,不经意间观察着姚思礼说话时的表情,人要是撒谎,多多少少都能看出点儿端倪。
“算熟吧。”她不假思索,三五杯白酒下肚,眼前事物尽数沾了点儿朦胧,就像洗过热水澡之后浴室里的玻璃。
不过很可惜,齐余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海南时邱家成听说姚思礼在酒吧里脸上表现出了些兴奋,他还以为两个人说不上两情相悦,但怎着也得有点儿意思,只是没想到姚思礼只用了三个字就给打发了。
齐余目光落在姚思礼身上,凝望着许久没有移走,在心中暗品,约莫是酒还没喝到位,之所以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在姚思礼嘴里挖点儿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姚思礼与齐非到底哪一点适配?她看着像是个有企图心的人,而齐非可不像是有满足姚思礼欲望的能力。
“他是个很轴的人,但同时也是个很优质的客户,齐总跟邱总很熟?”
姚思礼侧过脸时齐余刚刚回神儿,他左右腿轮换着重心,提起酒杯笑着喝下去,舌尖在口腔里刮擦着口腔壁,白酒香气被搅匀,一口辣,两口苦,三口赛过活神仙,一团火顺着食管儿落进胃里再燃烧至全身,浑身上下都觉着像是架在火上烘烤一般燥热,未扣的衣领处肌肤上隐隐约约渗出细密汗珠,灯光下像是被金粉洒了身。
“熟,老朋友。”他淡淡答,“在海南时打了照面,他开玩笑说要把公司从香港搬来大陆,谁知道呢?可能是酒后随意一说,我以为姚小姐知道,所以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大概不会是随意一说,我最初见他时他说要跟我去欧洲考察,我也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说他手续已经办好了,他想做的事早晚会找机会做的。”姚思礼笑着按住齐余倒酒的手,“齐总,你再倒下去,今晚我怕是回不去了。”
“我让老许送你。”说完,吧台上白酒杯满。
姚思礼举起杯,“最后一杯,再多齐总就得洗车了,这么晚,别为难老许了。”
“最后一杯。”齐余听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