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可用之才
    祝月盈掀开帷帽,微笑着应了掌柜们的恭维。

    上次阮夫人明牌向她要钱,祝月盈虽第一时间怼了回去,但后来又让侍从拨款,算是缓和了二人的关系。

    阮正柔对祝月盈的这笔“及时雨”非常满意,故而对祝月盈与祝家接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祝月盈因此便有了经常出府的机会。

    她将宁顺侯府不间断送来的补汤尽数送去祝府,祝时安上次在信中言其中的毒药剂量太少,于是祝月盈想方设法把补汤偷偷倒掉,再买通院中的侍从,让这些补汤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侯府消失了。

    此时,她正行走于东市,巡视自己名下的几家铺子。

    上次她查完账后发落了不少人,现在的掌柜们见了大娘子,可谓毕恭毕敬,绝不敢再轻视她半分。

    祝月盈站在一家成衣铺的柜台处,她单手翻阅着这个月的账册,另一只手不用看便在算盘上拨弄相加,眉头紧锁的模样惹得掌柜好一阵心惊肉跳。

    账房是个年岁比祝月盈还小的娘子,她面上是坦然之色,可紧紧捏着自己算盘的指尖还是昭示了她的紧张。

    祝月盈算完,她转头看向算盘上给出的数字,终于露了笑意:“李小娘子,做得不错。”

    这家铺子上一任账房因假账被辞退,祝月盈本想调自己手下的其余账房来补他的缺,未曾想到那账房的侍女站了出来,她抱着算盘,跟祝月盈说自己能顶上账房的工作,求大娘子给她一次机会。

    祝月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程临微当时也是在濒临被辞之际抱着算盘和祝持德做了约定,祝持德给了她一次机会,而程临微的算数天分就此得到充分显现。

    祝月盈给了李小娘一次机会,幸而这位年轻的小娘子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李小娘明显松了口气,她有些扭捏:“多谢大娘子。”

    掌柜也松了口气:“大娘子仁慈,多谢大娘子!”

    祝月盈笑道:“应该感谢你们自己,若是这个月依旧欺上瞒下,我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掌柜连连作揖:“大娘子说的是,小人一定会好好经营大娘子的铺子,绝不会干那种背叛大娘子事。”

    祝月盈安抚成衣铺的众人几句,而后被他们毕恭毕敬地送出门去。

    小满替主子扶正帷帽,悄悄道:“娘子可真是大不相同了呢。”

    祝月盈歪头:“嗯?哪里不一样?”

    “娘子的气势不一样。”

    小满思考道:“当时娘子第一次来要账本时,许多掌柜那眼高于顶的,都不正眼看娘子。”

    她的语气渐渐欢欣起来:“但是现在他们见到娘子时,都恭恭敬敬的,终于有点对待主子的样了。”

    祝月盈抬手点了点小满的鼻尖:“瞧你高兴的。”

    她感慨道:“我杀鸡儆猴换掉一批蛀虫,又把三年来的账册挨个查了个遍,他们不敢有小心思也是自然。”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那家亏损首饰铺的掌柜已经眼尖瞧见了祝月盈:“大娘子!”

    他脸上带着喜色,连忙把二人迎进铺子里:“大娘子,好消息!这个月铺子总算有进账了!”

    祝月盈翻看掌柜准备好的账本,她看完后并没急着说什么,而是在略显逼仄的首饰铺中转了一圈。

    她默默记下铺子的分布,又时时询问着:“卖得最好的货一般放在什么地方?”

    掌柜均流利回答了祝月盈的问题,她这才点了点头:“柳掌柜心思倒是巧。”

    掌柜姓柳,此时他七上八下的心定了定:“大娘子过誉了。”

    祝月盈心中的想法渐渐成型:“柳掌柜在货柜安排上有如此才能,便不要浪费了。”

    “我筹谋着开一家新的铺子,希望届时柳掌柜愿往。”

    柳掌柜喜不自胜:“不瞒大娘子,小人虽承了掌柜的位置,但先前只不过是主家铺子中的伙计,在货源上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但铺子进账少,也不好问主家专门再要人来。”

    祝月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是哪日我的铺子开起来,安排好铺子的布局同样是一门学问。”

    “账册我都瞧见了,铺子里卖得不过是常见的首饰,却能立马扭亏为盈,你货柜的摆放立了大功。”

    柳掌柜连连答应:“哎,哎,小人一定听从大娘子的安排!”

    祝月盈颔首:“铺子的事没那么快,这几个月还是得想想怎么能保持不亏。首饰式样我都看了,大多和其他铺子差不多,还是得想想如何弄出新意。”

    “至于沽海县那边,我之后有时间会亲自去看看的,不用着急。”

    柳掌柜点头哈腰将大娘子送出铺子,回来之后才发觉大娘子这话里的不对。

    大娘子不是宁顺侯府的世子夫人吗?怎么可能有机会离开平宁去那种地方?

    柳掌柜满面疑惑,他往外望去,大娘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东市中。

    算了,他安慰自己,大娘子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把自己扫地出门,已经是令他感恩戴德的仁慈。就算大娘子这些话都是随口一说,他也愿意相信。

    祝月盈当然不是随口一说。

    她已经决定和宁顺侯府和离,就算现在还需要等清点嫁妆和司所照入仕,她也认为自己必须要从这座存心害死她的府邸中逃离。

    至于和离之后?祝家本就是商户出身,自然天高任鸟飞,她愿意去哪就去哪。更别说阮夫人和桃香合谋准备给自己下毒,世子知道内情却默许,她上一世的死,还未跟他们算账呢。

    不用看阮夫人的脸色,不用受世子莫名其妙的脾气,祝月盈今儿看到掌柜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她赶在午膳前回了祝家,祝时安本在房中温书,听到妹妹回来的消息,立马扣下书从院子里出来:“小妹!”

    祝月盈刚把带的东西给祝家的侍从分了,她闻声回眸:“阿兄。”

    祝持德在外处理生意,此时府中只有程临微和祝时安,还有一位暂住的步自芳。

    程临微收到了祝月盈的礼物,她嘴角的笑毫不掩饰表明了她的高兴。

    听到儿子的声音,程临微稍一蹙眉:“时安?你在府中温书不够专心呐。”

    祝时安才不管,他厚着脸皮凑上前去:“小妹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祝月盈略带嫌弃推了推祝时安的肩膀:“不过是方才去东市顺手买的,不值钱。”

    她想到阿娘的话,也关心几句:“阿兄秋闱准备得如何?”

    祝时安非常明显地蔫了。

    祝月盈似笑非笑:“我在侯府中可看得明白。司大郎君和步郎君可都日日温书复习,还时不时相谈辩论。尽管今日阿兄书院休沐,也不能过于放松哦。”

    祝时安尝试挣扎:“休沐也是很重要的,嗯,对,一直温书会越来越看不下去的。”

    祝月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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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她把狼毫笔放到祝时安手心:“阿兄若是今日没有精神,便不用非把自己关在房里强行温书,得不偿失。”

    程临微无奈笑出声,她点了点祝月盈的眉心:“本以为阿盈是来帮阿娘督促你阿兄的,没想到竟然和你阿兄沆瀣一气。”

    祝时安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娘,小妹说得对。劳逸结合,今儿我歇半日。”

    程临微摇头叹气:“比你小四岁的世子,人家儿子都六岁了。你看看你,现在还跟个孩子似的。”

    祝月盈打圆场道:“阿娘不用忧心,我和阿兄也就在阿娘阿耶面前撒撒娇。”

    “阿娘是没看到,阿兄自己在书院的时候,可厉害得很呢!”

    程临微不吃这一套:“别贫嘴。跟你阿兄自己玩儿去吧,午膳还得一段时间。”

    祝月盈和祝时安先去见了步自芳。

    步自芳被安置在偏房中,她被程临微要求在祝家养病,闲暇时继续绣着花,再就打听儿子的消息,明显看着比在村里时精神好了许多。

    她见祝家兄妹来访,连忙站起身来:“大郎君,大娘子。”

    祝时安知趣站在一旁,祝月盈上前:“步阿婆。”

    她见步自芳不敢问话的模样,主动提起了步九思:“步阿婆的事我也听说了,阿婆不必担心,步郎君现在在侯府教书,一切都好。”

    “侯府长孙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步郎君没有和他翻过脸。步郎君的书都托我阿兄送进去了,府中还有一位司大郎君,他们二人今岁都要下场秋闱,平素互有交流,皆很认可对方的学识。”

    步自芳闻言放下心来,她先感激道:“多谢大娘子愿意告诉我这些。信我也收到了,九思在信中几次向我表达对大娘子的谢意,今日一见,大娘子果真是蕙质兰心,我都不知如何感谢大娘子了。”

    “哪里的话,”祝月盈大方笑着,“步郎君写的几篇文章帮衬祝家许多,我在府中不过几句话的事,不足挂齿。”

    她悄悄观察着步自芳的模样,兀自满意:“步郎君在府中也关心步阿婆的身体,步阿婆不用觉得在府里住得不自在,阿婆身子好了,我才能向步郎君复命,让他再为祝家写些文章来呀。”

    兄妹二人与步自芳寒暄几句,这才在午膳前道别离开。

    祝月盈心中思忖着步九思的事。

    步九思未来会是一位得到越定还重用的臣子,她若是能在其入仕前拉拢几分,也是有了和离之后自己和祝家的保障。

    现在司所照强硬把人抓进侯府教书,这是上一世不曾出现的事,同样也是自己的机会。

    祝月盈分析着,步九思现在关心的应该只有两件事,一是他的母亲,二便是科举。

    步自芳已经被祝家救了回来,应也不会如上一世般在春闱前去世,而科举的话,自己已经提醒对方提防小人的算计,阿兄又把人拉进了平宁的书院,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祝月盈抬眸看向祝时安:“阿兄。”

    祝时安脚步一顿:“小妹,怎么了?”

    “没什么,”祝月盈也只是偶然一想,“只是看到阿兄、步郎君和司大郎君都在忙科举的事,有些好奇。”

    祝时安不疑有他:“我房中有不少书,放在桌案旁边的都是这几日不看的,小妹可以自己去挑着玩儿。”

    祝月盈不置可否,她看了看院中的日晷:“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无事,那我便先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