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心里是不想跟你分开的那么久的,但是如果你想,我就支持你,多争取机会去看你,等你回来。”
军人出国的手续很复杂,尤其是陆宗青所在的单位审批更是严格。
孟逐星突然问:“宗青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31。”
“没记错的话,你的好几个战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嗯,怎么了?”
“你就不着急、不羡慕、不想?”
陆宗青愣了一下,谨慎措词:“有时候会觉得羡慕,但是就咱们俩也很好。”
孟逐星不再逗他,“我没打算去留学,就是也没打算这么快要孩子,再过两年成吗?”
陆宗青松了口气,将她搂紧,“好,都听你的。”
春暖花开时,陆思甜坐上了去大西北的火车,去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
路途遥远,还要倒车,孟逐星和陆宗青很担心她会吃不消,但她笑容坚定,“姐、哥,你们就别担心了,我现在身体可好了,吃点苦不怕什么的,等我到了安顿好了给你们写信。”
马小兰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市法律顾问二处,办公地点就在司法局,工资由国家发,编制统一配置,她负责接待上.访群众。
正赶上“净化北京”搞严打的时候,案子多得办不过来,她上班俩月就瘦了一大圈,王婶儿知道后心疼坏了,当天就排队买了火车票来了北京。
她活了四十多岁,还是头一回自个儿出这么远的门。
王婶儿忐忑不安地下了火车,在月台上看到了自家姑娘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是逐星?”她有点不确定。
面前的姑娘长高了不少,穿着一件碎花衬衫黑长裤,身形苗条,对她笑得很甜,“咋啦婶儿,不认识我了?”
王婶儿咋舌道:“女大十八变,这要是在街上遇到我可不敢认。”
“妈你都给我带啥好吃的了?”马小兰笑嘻嘻地接过她的行礼,要打开看被王婶儿轻斥着制止,“就是家里的土特产,没啥好东西。”
她看向孟逐星,不住地打量她,“哎哟俺的娘诶,逐星你咋变化这么大捏!”
孟逐星揽住她的手臂,“婶儿没咋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年前好看。”
王婶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嘴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会哄人开心。”
三人先是坐车回了马小兰的住处。
她住在单位分的宿舍,两人一屋,除了两张床和文件柜、桌子,并没有其他东西,水房和厨房是公用的,人多了并不方便。
“要不干脆让婶子住我们那得了?”孟逐星提议,“反正那离你们单位也不算远,你下班了就过来一起吃饭,我和宗青哥也能趁着搭个伙蹭顿饭,婶儿的厨艺老好了,我想起来都馋。”
马小兰有点犹豫:“这样打扰你们多不好。”
“嗐咱俩还客气啥呀,婶儿就是我干妈,我想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王婶儿问:“逐星你和宗青住的也是单位分的房子?地方够不够?要不我还是和兰儿挤一挤得了,不麻烦你们。”
孟逐星还没口,马小兰就叽叽喳喳地说了出来:“妈你忘啦?我大一那年回家不是跟你说过吗?逐星和宗青哥刚来大学报到就大手笔地买了套四合院,好家伙那房子现在的价格就涨了不少,很多人想买同样地段儿同样面积的都不好买了!”
王婶儿对孟逐星比了个大拇哥儿,“逐星你们两口子真能干也真大胆,那么多钱就买了个房子,要我说你们俩单位不给分房子吗?急着自己买干啥?”
孟逐星笑道:“我没去单位给分的工作,自己捣鼓着开店呢,宗青哥他们单位是有,就是名额有限,僧多粥少,不知道啥时候能分上呢,我们也是觉得有个房子方便些。”
王婶儿点头,“也是,你们是结婚的人了,小两口还是住一起方便。”
“就这么说定了。”孟逐星拍板,“婶儿歇一会儿咱们就过去,那附近菜市场啥的也都有。”
马小兰哼哼唧唧:“小孟你算盘打得挺响啊,我妈明明是来看我的,还没坐多久呢就被你给拐走了。”
孟逐星揽住她的肩,笑嘻嘻道:“咱俩谁跟谁啊,你别跟我客气。”
“……”
王婶儿就暂住在了四合院里,她人很勤快,见孟逐星和陆宗青都出去上班了,就卷起衣袖打扫起了卫生。
四合院之前被翻新过,这几年陆陆续续也添了不少家具,院子里还有不少绿植花卉,主要是陆宗青在打理,养得很不错,整体看起来有模有样格外气派。
孟逐星和陆宗青也常搞卫生,院子并不脏只是东西有点乱,王婶儿很有分寸,只将院子、厨房和厕所里的东西归拢了一番,将桌椅擦了一遍。
近中午时,她拿上钱袋和菜篮子出了门。
出了院子左拐走个几百米,就是一个挺大的菜市场,各种各样的青菜、水果、干货、海鲜河鲜应有尽有。
王婶儿逛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首都的东西卖得就是贵。
不过饭总要吃,更何况闺女和逐星都给了她不少钱,要她该花就花,她们的五脏庙就等着她去满足呢。
最终她买了两斤虾、一只鸡、排骨还有半篮子蔬菜,赶回院子做起午饭。
晌午时,孟逐星陆宗青都回来吃饭,马小兰也蹬着自行车过来了。
香辣大虾、红烧鸡块、醋熘白菜、青椒炒蛋、玉米排骨汤,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马小兰吃得眼泛泪光,“呜呜呜妈妈做的饭就是好吃!!”
孟逐星和陆宗青也夸赞道:“婶儿的厨艺真是高超,这卖相这味道丝毫不输我们店里的师傅。”
王婶儿腼腆一笑,“我都是瞎做的,哪能跟人家专业师傅比。”
“真的婶儿,我觉得你做饭真的很好吃,只在老家待着有点太屈才了。”
“那不然婶儿还能一把年纪了跑出来闯?”
孟逐星:“四五十岁正是闯荡创业的好时候啊!”
王婶儿笑着摆手,“你可别开我玩笑了,我哪儿成。”
马小兰咽下口中的排骨,忽道:“妈,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啊,反正现在家里有爸在呢,奶奶身体也挺好,哥和嫂子也过得不错,你留北京试试看,成了就能赚不少钱,不成的话也能陪陪我们嘛!”
王婶儿笑得无奈:“你们这话说得容易,且不说家里的地和牛羊你爹能不能忙过来,我就是留在了北京也啥都不懂啊,哪家饭店愿意要一个农村妇女做厨子?你又见过几个饭店的做菜师傅是女的?”
“可明明大部分人的家里都是女性在做饭啊……凭什么在家里女的要做饭,到饭店里能赚钱了又都是男厨师?”马小兰愤愤不平。
王婶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小的时候,娘就教她洗衣做饭做家务,“要是这都不会,以后没有婆家要你。”
那会儿她也就七八岁吧,就已经要为了未来的婆家努力了。
可奇怪的是,她的兄弟们就从未被要求做这些。
所以这些是她们女人天生就该做的事?
王婶儿不知道,但她在养育小兰的时候,也曾不自觉地说过这样的话——
“你这么懒,以后到你婆婆家可咋办?”
小兰和她不一样,她没她那么听话,所以反而是她哥文波做得更多。
她则考到了北京的大学,留在了北京工作,坐进了办公室,吃上了皇粮。
“婶儿?”孟逐星轻声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们饭店试试,负责炒菜的目前是黄叔一个人,现在店里生意忙了,他有些顾不过来,我本来就想再请一个人帮忙,要不你就试试看?不成也没关系。”
王婶儿犹豫一会儿,“成,那我就试试。”
于是到了北京的第三天,王婶儿就从山村里的普通妇女,成了北京客来顺饭店里的女厨师。
刘婶儿和王姐见她淳厚勤快,做事儿麻利,炒的菜也很受欢迎,没几天三人就处成了老姊妹。
王婶儿很会做小咸菜,腌了些萝卜、白菜、野菜做小菜,味道独特,很受街坊邻居欢迎。
客来顺的生意愈发蒸蒸日上。
孟逐星不是资本家,她对店内的员工很好,除了工资开的比同行多一些,平时他们家里有啥事儿也可以及时回去,不过前提就是上班的时候做好分内事。
一开始也出现过有服务员见她年纪轻好说话又待人和气,便偷奸耍滑磨洋工,很快就被她发现并辞退了。
换了几个人后,店内留下的都是老实本分的,相处十分融洽。
王婶儿在北京待了半个月,马小兰和孟逐星都肉眼可见地长肉了。
陆宗青常年有运动的习惯,身材保持得非常好,胸肌腹肌人鱼线,每回脱衣服都能硬控孟逐星半小时,或者更长时间。
院里多了个王婶儿,夜里有点不太方便,但反而多了几分偷偷摸摸的趣味。
这天早上,王婶儿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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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悄悄问孟逐星:“星儿你和小陆咋还没要个孩子啊?要不要我问家里人要个方子调理调理。”
孟逐星口中的粥差点喷出去,“婶儿,我们目前没这个打算,您不用操心。”
“这话说的,小陆今年都31了吧?这年纪可不小了,再耽搁你就不怕他生不出来啊?”
“不会的,他身体好着呢。”
话音刚落,就见王婶儿脸色微红,咳了一声:“婶儿知道,身体不好又哪能隔三差五地半夜才睡。”
孟逐星:“……”
“你也别不好意思,年轻人很正常,想当年我和你叔也……”王婶儿把自己说笑了,“婶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你,女人家生孩子还是年轻时更好一些,少受些罪。”
“谢谢婶儿,我心里有数。”
一个月后,马叔的信寄过来了,信中问王婶儿啥时候回去,地里马上要忙起来了。
马小兰见她妈妈看完信许久没说话,忍不住问:“妈,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王婶儿勉强笑了笑:“没有。”
“那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马小兰抱住她,“是不是爸他惹你生气了?还是奶奶又挑你理了?”
“都没有。”
“那一定是我哥和嫂子做错什么,所以你才不想回去!”
孟逐星问:“文波哥的老婆之前不是说挺好一人吗?咋还惹婶儿生气了?”
马小兰吐槽道:“她也不是人坏,是症多小心眼,很多话自己不说明白,非要你猜,你要是没按她想的做,她就开始生气,也不跟我妈说,就给我哥吹枕边风,弄得我妈有点不知所措,不是娶了儿媳妇,反倒像供着位祖宗。”
“兰儿别说了……”王婶儿打断她,被马小兰按住,“妈你怕什么,逐星又不是外人,她肯定也不想你在家里受儿媳妇的气。”
在现代的时候,孟逐星也听朋友吐槽过自家弟妹有多难处,啃老、事儿多、难伺候,婆婆在外打工,月月工资全给弟弟和弟妹,却在婆婆生病的时候儿子连个药钱也不出。
养儿子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还能看家护院提供情绪价值。
她当时听得很气,但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只怪一方,如果没有父母的纵容溺爱,儿子也不会啃老啃得理直气壮,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只是可怜了她的那个朋友,出生在那样的姐弟家庭里,无法做到割席,就注定要被弟弟变相吸血。
思绪回到现在,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
孟逐星道:“婶儿,文波哥虽然是个厚道孝顺的,但媳妇是他娶的,是好是坏也该由他自己承担,您是他的母亲没错,但也没义务为他无底线地兜底、退让。”
“人都是贪心欺软怕硬的,您要是一味地好说话、好相处,那她只会更变本加厉,最终受苦的还是文波哥。”
王婶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毕竟是自家孩子,怎么忍心看他在娘和媳妇中间左右为难。”
马小兰冷笑一声:“你不忍心一味退让,人家可不就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吗?”
“我原本对这个嫂子还挺喜欢,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孟逐星给两人倒了杯茶,安抚一番,问:“那婶儿现在您是怎么打算的?说实话,我肯定是希望您能留在这儿,在首都做厨师怎么也比在山村里养鸡喂猪更赚钱也更体面吧?”
“星儿你对婶子的好婶子都清楚,我就是记挂着你叔……”
马小兰一拍手:“那好办啊,让我爸也来这儿!他会做木匠活,人又勤快,找个工作是不难的。”
“净说孩子气的话,你爸要是也来了,你奶谁照顾?”
“那不还有我哥和嫂子呢么,之前他结婚时,我奶可是把她珍藏了几十年的私房钱和金戒指都塞给他了,从小到大她都偏心我哥,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现在孝敬孝敬奶奶怎么不行了?”
“你哥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老人。”
“不会就学啊,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伺候人的。”
王婶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道:“让我好好想想。”
孟逐星笑道:“不着急,婶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是我觉得咱们人活一世,怎么也要尽力让自己舒心快乐不是?而不该活在别人的目光中、嘴巴里,旁人怎么看、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婶儿怔了怔,若有所思。
两天后,她把信塞到了邮局的邮筒,转身大踏步朝客来顺饭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