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爷死了。
代熹定定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屏幕,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她没有表情,只是站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这个奇怪的举动让店员有些在意,又或者说从她进店的第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就在被悄悄关注着,而现在,店员拿出手机,想记录下这个在便利店过于惹眼的年轻女人。
“关掉。”
V站在柜台前阻止了店员还未得手的偷拍:“两杯冰美式,一杯加浓,谢谢。”
店员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转身去点咖啡机。V则走过去,伸手将代熹的脸掰过来,按仔细地看着。
“我没事。”代熹几秒后说,声音也正常:“我只是……有点意外。”
“上车。”
V说,接过购物篮,带着两杯冰美式,迅速结了帐。代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自己打开了收音机,听着新闻播报。
“林氏家族目前称,家族企业的运行不会受到林老先生去世的影响,目前计划的商业版图也将有序推进和展开。林志强先生在发布会上表示……”
代熹眼睛动了动:“他出来了?”
“他最开始就没被抓进去。”V递给代熹一杯咖啡:“进去的似乎不是林家的主要成员。”
“旁系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的。”
代熹说。
“除非有人授意,是这个意思吗。”
V看到代熹转头看他:“甚至你父亲之所以敢于把你放在巴别塔的基地,也是因为看准了巴别塔目前和林家没有任何牵扯,可以确保林家找不到你,就算找到也伸不进手。这都不是很难猜的东西。”
“我只是很意外,你会跟我说出来。”
代熹喝了一口咖啡,脸皱成一团:“好苦。”
“这已经是你人生中能吃的苦的极限了。”V伸手揉了揉代熹的头:“如果你想哭的话,最好现在哭出来。如果你在路上哭,我开车会分心。”
“我现在哭不出来。”代熹说:“我有点难过,但是我真的哭不出来。”
V:“我记得你之前之所以会来曼市,也是因为要探望他。你好像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对,”代熹说:“否则我很难长到现在这么大。林家之前就有内斗的传统,林家,我妈妈父母那一代因为内斗几乎死光了。你现在看到的林志强,那都是孙子辈。后来太姥爷他就决定,所有的小孩都养在他身边,一是为了保证安全,二是为了从中选出可塑之才。”
但目前来看,安全得意保证,但良才几乎没有。
也有,但那不是林家的。
代熹又喝了一口咖啡:“他之前对我很好,比对那些孙子的小孩儿都要好。别人只能规规矩矩站着等他先动筷吃饭的时候,我可以坐在他腿上,让他帮我剥虾。那个时候,我看谁不顺眼都可以追着他打。”
V:“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跋扈的时候。”
“我上学的时候也很跋扈。”代熹歪着头说:“我无论是在林家还是回到我爸身边,身边基本上只有笑脸,跋扈是很正常的,我同学都这样。等到后面,我才意识到一些微妙的区别。”
这时候,代熹又在看V了。
她在等他的分析。
“你在林家是客人,你的长辈对你无限制的溺爱是做给你父亲看的。在你父亲不知晓你存在的时候,他们也很珍爱你,甚至真正的林家人的地位都不如你……是这样吗。”V问:“如果你以后回到你父亲身边,你也会因为之前的美好记忆而靠向林家,自然而然会向你父亲为林氏企业求得利益。”
代熹举起咖啡杯致意:“所以你是队长。”
“如果你肯给出信息,队里每个人都可以得出这个结论。”V说。
这个时候还在维护队员,显得他更称职了。
爸爸的夸奖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代熹有点感慨地想。
“但你还是发现了这些隐秘的心思,却并没有冷静到切断亲情。”V说:“直到你父亲告诉你一些更残酷的真相。”
“V,你家里人感情好吗?”代熹变了个话题,又不算变得很彻底。
“父母不怎么样。一个是下了班就酗酒的醉鬼,业余爱好是打老婆;另一个是绝不肯出门工作的家庭主妇,精于对着一双儿女含泪哭诉但绝不离婚。”V完全不避讳这些,直言:“但我姐姐很聪明和善,成绩优秀,一直找机会打工挣钱。我中学的学费就是她一点点攒出来的。”
代熹表情呆滞了一瞬,有些无措。
V有些想笑。
“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年少时的窘迫和局促不是你造成的,不用因为你过着优渥的生活而感到内疚。我可以把它当作上帝的考验,你也有你的——比如你现在有家也不能回,不得不呆在基地里,每天听我的话。”
V说。
他这么坦荡,倒显得代熹有些狭隘。
代熹看着更呆了。
代熹:“听你的话对我来说不算考验。”
V:“我知道,你像全心全意信任汉弗莱的吉姆·哈克。”
“噗呲。”代熹实在没忍住:“你这是什么比喻。”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的。”V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在基地里,你是最省心的关系户。”
代熹:“啊?还有别人?”
“凯瑟琳·贝,她父亲是俄亥俄州的州议员。”V给代熹透了个底:“所以我很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跋扈’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你见过她之后。”
代熹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你不是说很多人都很喜欢她吗?”
“你去问问谁肯跟她上战场。”V出了一记绝杀:“连Beast都不愿意。”
噗。
代熹:“原来这里这么……错综复杂。”
V:“你说得好像来之前你父亲什么都没跟你交代一样。你们当时在车里可是呆了两个小时。”
“交代了,但是……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心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代熹扁扁嘴:“就跟我知道太姥爷活不长了,但是他真的去了,我还是……唉。”
她又低落了起来。
V:“……”
这么多转移注意力的话,白说。
“那个,请问你结婚了吗?”代熹忽然问:“如果没有的话,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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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V一惊。
棕色的眼睛动了动,落在代熹的脸上:“没有,没有。”
“那,我可以稍微靠着你一会儿吗。”代熹可怜巴巴地说:“然后我可能,再哭几分钟。”
V:“可以。”
他将座位向后调,面前的空间变得大了许多。
代熹眨巴眨巴眼睛:“我的意思是靠一下肩膀就——”
“——过来。”V打断了她。
好嘞。
代熹蹭过去,被V按在了腿上。本来还算宽敞的驾驶位变得局促和逼仄,空气也有些稀薄。V的把她按在怀里,力道大得让代熹怀疑他有点生气。
不是他生什么气啊。
代熹的侧脸贴在V胸前,想到了家里被强制爱的猫。
“我搞不清你怎么想的。”
V说:“刚刚拿我的手放进衣服里的时候没礼貌发问,这时候却想起来了。”
“情况不一样。”
代熹声音闷闷的:“刚刚是工作。”
过于透气的布料在泪滴沾湿它的第一时间,V就知道她哭了。这不是V第一次见她哭,他心里暗暗比较着,她什么时候更伤心。
是听到她保镖死讯的时候还是现在?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代熹的后脖颈,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有点上瘾,哪怕他知道他手上的茧会刮红她的肌肤。浓密的头发盖在他手臂上,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发间的空气盘旋着,像海浪一样,把幽香送进他的鼻腔。
V很少评价女性身上的气息。
但代熹的味道,他很喜欢。
是花香,馥郁又瑰丽,又带着化不开的蜜甜。
可是也有一点清苦的凉,像切开花茎的涩味和水汽,像东方的药房。
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这个味道都让他很愉快。
骨节分明的手扣在她腰上,再向上一点,就是她说过的,追踪器的位置。
但他用不着定位。
现在,她被锁在了他怀里。
插翅难飞。
代熹动了动。
她像是有点不安,抬起头,对上的就是V的眼睛。
太阳要落山了,温度在向下降。
车里的空气却悄无声息地被点燃,烧出了静谧的火。
V低下头,凑近了代熹的脸。
他的鼻尖先碰到了她的,接着,他的唇碰到了她的。
面对试探,代熹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她漂亮的眼睛向下垂,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现,也没有更多的回应。
“看着我。”V说:“如果你不想的话,你可以随时喊停。”
“V,其实,爸爸告诫过我一些事。”
代熹感觉到V的身体在紧绷,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他下了两个禁令,一个是不许碰叶子,否则他就把我的腿打断;还有一个是,不要怀孕,除非我已经做好准备做一个可怜的单亲妈妈。这两条,我都做得到的……吧。”
她的声音雾蒙蒙的,如同大雾后呼唤水手的塞壬。
V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目光落在711的招牌上。
“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