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美妙的傍晚。
代熹疲倦地倒伏着,重心全靠在V身上。她本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但没多久呼吸就均匀又绵长。V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反射的镜片上看到了代熹的睡颜。
她现在和她醒着的时候很不一样。
只要她睁开眼睛,哪怕她看起来再单纯无害,看向周围一切的眼神里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隔阂,将自己裹在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里,充当一个体面的客人。
这不是不好,只是……
V的手放在代熹的腿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代熹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表示抗议,蠕动了两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像只全靠他庇护的小狗。
V又想到了小时候。
Lisa在失踪前曾经问过他,生日礼物想要什么。V嘴上说没什么,但实际上眼馋同学家的小狗很久了。
那狗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是一家人从宠物庇护所领养来的,性格很好,机灵又乖巧。它会从家里跑出来蹲在学校门口等同学放学,下雨了自己就到校门口的门卫处打滚卖萌,混一个短暂的躲雨的地方。和同学同行的那段路,小狗也会对他吐舌头、摇尾巴,会绕着他的裤脚蹭来蹭去,会在同学和他告别的时候汪汪叫两声。
V也想要一条这样的小狗,哪怕没有那么聪明也可以。他也想在做完家务之后和家人一起牵着小狗散散步,聊一聊今天在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
就像同学家一样。
可幻想终究不是现实。
姐姐失踪的那段时间,原本还凑合的生活立刻就变得捉襟见肘。失去在同龄人那儿算零花钱的、姐姐打零工的收入后,家就像原本摇摇欲坠的墙被一锤子砸出一个大洞,所有的风都钻了进来。在他过生日前一周,Lisa挡在他前面堵的窟窿,直白残忍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酗酒的父亲喝得更多,甚至连工作都没了。哭哭啼啼的母亲变得尖锐,几次三番和父亲爆发争吵,挨了揍之后把怒火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他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但警察来了又走,改变不了什么,他只得学会用衣服藏起瘀痕,哪怕季节和长短都不太合适。一日三餐也未必能按时吃到,他不得不学会怎么分配有限的食物,尽量都在白天吃,这样就不会出现上着课时,他的肚子自顾自发出空荡荡的声音。
学校里,同学们会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事,自然就会有带着恶意的人来问他姐姐去暹国做了什么。
“听说那边买··春是合法的。”学校里唯一一个学马术的公子哥在体育课上大声问:“她会不会是去挣大学学费了?”
V觉得自己应该打出那一拳的,但他知道一旦把拳头挥出去,被反击或者打架能不能赢是其次,这个蠢货的父母就会像死而复生一样立刻跳出来,把各种招数使在他身上。而他那个酒鬼父亲和软弱的母亲,不会给他任何支持,甚至还会再踢他一脚。
最后他忍了下来,当作没听到对姐姐的侮辱,转身离开。
那个公子哥的大笑,他记了很久。
那段Lisa饱受折磨的日子里,他跌跌撞撞地学着她兼顾学业和打工。有一次他在回家的路上实在太累,模模糊糊靠到墙倒头就睡,被凌晨的风冻醒后,空无一人的路上,只有他和一盏昏黄的路灯。
Lisa总以为是她回来之后让他读不了书,但其实入伍的决定在那个时候就就已经下了。
一份稳定的收入,和一个不会担心自己冻死在街头的体面职业。
或许以后,还可以养一条他喜欢的小狗。
手机振动打断了他漫无目的游走的思绪,他扫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刻提起了精神,接了起来。
“Sir.”
“我打到基地,但听说你不在,开车带着小公主出去了。”胡子说:“应该不是约会吧——你这么快就被拿下了?这不像你。”
“她上次和贝吵了一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在基地里不太好说,所以我带她出来聊聊。”V公事公办地说:“刚刚她看到了新闻,正在伤心。”
“呃啊,我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胡子说:“鲲鹏特意嘱咐过,那老头要是死了,如果有心理医生,多少注意一下她的心理健康——你们基地的心理医生是谁?”
V:“凯瑟琳·贝。”
胡子爆了个粗口:“我怎么不知道你们7队的卫生勤务这么草台班子?”
“或许是因为我们早就已经千锤百炼,对心理医生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
V正说着,喉结处忽地有软软的挤压感。他抬眼,后视镜里,代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对着看到的东西啃来啃去。
他很难在这种时候保持正经。
V无声地弹了代熹的额头以作警告,把她按了回去。电话那边,胡子除了在唠叨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状似无意地告知了V一个新消息。
“我给你们调来了一个新的狙击手,来自KSK,是德国那边公认的杀神。”胡子说:“你们过两天来个人把他接过去吧。”
“Sir,这边狙击手一直是Beast,忽然换他会有很大情绪。”V问:“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这你要问鲲鹏了。上次他来,跟我的顶头上司随口聊了一句,说7队那个像攻城锤一样的家伙竟然是狙击手,感觉限制了他的体能优势。”胡子也很无奈:“你知道的,我的顶头上司是意大利人,一听鲲鹏这么说,顿时感觉自己人受了冷落和欺负,那还得了,立刻让我调整队内角色了。反正,你安抚一下。”
“是。”
V说:“正好有一个3天的培训,我让Polaris去,顺便把人带回来。”
“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胡子顿了顿:“还有,暹国马上要换几个将官。到时候巴别塔会和他们联络下感情,你也准备一下。”
“是。”
V伸手要拿咖啡,发现自己的已经喝完,让代熹把她的拿来:“基地内还是他们办?”
“在基地吧。”胡子斟酌了一下,透了点风声出来:“新上的将官们和鲲鹏关系都不错,不会很难搞的。不过他们会带一些商人企业家,注意一下这些人就行。”
“是。”
V接过代熹的咖啡,喝了一口,也被苦得一激灵,转过杯身看标签:“前两天贝跟我提出要回国,这个申请您觉得有必要上报吗?”
“大小姐又闹情绪你还当真了?她父亲的意思是满三年再回去,时限到了不回也得回。”胡子开始八卦:“他父亲傍上新大腿了,已经给她谋到了明年的紫星勋章,回去后退伍就嫁给一个肯尼迪。”
揽着纤细腰肢的手紧了一下。
V:“那Beast可以松一口气了。”
“对啊,他跟我抱怨很多次了,做做样子结果一直被缠着——前两天他还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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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给我,问我能不能把她弄到9队去。”胡子问:“什么情况?结合你之前说的,小雏菊和她吵起来的事。”
“我觉得她单纯没事做,太闲了。”
V直言不讳地告状:“代熹已经尽可能不出现在基地里了。”
胡子:“难道没Beast什么事儿?”
V:“您心里有数就行。”
胡子爽朗的大笑传来,而V的表情不那么好。代熹伸了个懒腰,不是很想继续听电话的样子。V亲了亲她额头上有点泛红的地方——那是他刚刚弹红的,安抚的意思很明显。又说了点别的,胡子终于挂了电话,而V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很想问,为什么他,Beast,那么高,队内的角色竟然是狙击手。”代熹疑惑道:“我以为狙击手应该更……能隐藏?”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战中没有那么多规矩。”V回:“而且Beast能胜任,他也非当不可,当就当了。”
代熹:“他……还挺全能?”
“对,但你没有必要还坐在我腿上的时候谈他。”
V让代熹靠回去:“我以为你父亲很宽宏大量,没想到他还是拐弯抹角地报复了Beast的挑衅。或者,他也加上了的警告的意思。”
“虽然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爸爸真的干了这种像小学生告老师一样的事情,那肯定是他说了点不该说的。”代熹打了个哈欠:“尤其是你好像也没生气。”
“这是上级的命令,我只负责执行。”V笑了一声:“你真的很了解你父亲。”
又或者Beast。
代熹:“所以他说了什么?”
棕色的眼睛动了动,V摇了摇头,讲了鲲鹏在暴走Beast前他们俩的对话。
“长官,很抱歉我提出了这么冒昧的请求。”
Beast的鸳鸯眼看起来很是谦卑:“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令爱要留在基地里,我想我需要向您证明一下她的安全毋需顾虑。”
“呜哇,我爸最讨厌这种B King。”
代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怪不得揍了一次还不够,得揍三次。他没补刀吗?”
V:“他对胡子说了一句中文,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胡子笑得很勉强。”
“所以,队长,你知道他……一直缠着我。”
秾纤合度的手臂又像八爪鱼一样攀上他的肩背:“但你还是带我出来了。”
“山姆曾经看上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和山姆本来聊得好好的,Beast半路出现后第二天他们俩就睡了。山姆因为这件事闹情绪,后面竟然闹到了我那儿。这……很罕见,于是我就去问了Beast他怎么想的,要不要为了女人闹得搭档之间有隔阂。”V想起了自己当老妈子调停的日子,眉头紧锁:“你猜Beast是怎么说的?”
白炽灯打下的灯光将金发男人的轮廓描画得浓墨重彩,他如同古罗马的雕塑一般坐着,眼神轻慢,半是敷衍,半是鄙夷。
“山姆因为这个要跟我有隔阂?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替他出头的你……嗯?我说,是我骗她跟我上··床的?还是我威胁她离山姆远点?按照他的想法,我下次睡个姑娘之前还要做个尽职调查,把所有可能伤心的男人先安抚好?这些事的基本道德,男女之间是你情我愿,男人和男人之间……”
“……可得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