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疯了。
代熹晚上吹完头发，注意到脸颊边少了的那一段，突然之间想很把自己撞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给了Beast一绺头发，还说了那些现在想想都羞耻的话。
啊啊啊啊啊！！！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滚来滚去。过了一会儿，她探出脑袋。
往日的这个时候，V一定还在办公室干活，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活动——作战小队的人会像是精力无法耗尽一样地打球锻炼，有得是人去陪他们玩。厨房也会留几个人，给值班和要吃夜宵的家伙们开火做饭。
窗外的整个基地都陷入了沉默中，除了军事区偶尔还有几盏灯亮着。
好像灵魂都被抽走了。
她躺了下去，把自己裹紧，默默把温度调高。
今天她晚上自己睡，不会有人骚扰她，也不会有人抱着她不松手，让她觉得空调再怎么低都不够凉快。
然后，按时起床。
代熹又去了食堂吃饭，依旧有一条看不到的护城河围绕着她。意外的是，凯瑟琳拿着早饭坐在了她对面。
“别看我，杰森说上次是你帮我求情把我放出来，所以我现在陪你吃几天饭，让你看起来别那么可怜。”军医小姐说：“我可不是那种热心的人。”
“啊对对对。”
代熹说：“我可太感激涕零了。怎么没见凯尔医生？”
“他随队出去了，这次V不带我。”凯瑟琳有些不开心：“一个人留在基地真的很无聊。”
“这次……可能要面对难民。”代熹说：“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所以无论是战斗力考虑还是出于保护关系户考虑，将凯瑟琳留在基地里都是最佳选择。
“可那样杰森也很危险。”凯瑟琳不满：“我也是军人。”
代熹有点想笑。
凯瑟琳这话不像请战像撒娇，而她也在心里想着，V看她是不是也跟她看凯瑟琳一样。看了看时间，代熹绕了两圈散步，回去处理工作，再一抬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午餐被打包放在门口，里面带的水果沙拉里有两块芒果。
代熹趴在桌上，忽然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大亮。
一条新闻弹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要出门？”
卫星电话通讯信号时断时续，V在百忙之中接到基地的通讯请求。其他的事情过掉后，瑞秋向V提到了代熹的愿望。
V顿了顿：“她要去哪儿？”
忙了一天的队长语气不是很好，起码现在表情很不耐烦。瑞秋说了什么，V表情有了几秒的空白，没有否决：“那找个时间带她去吧，不要影响到别人。”
“什么？什么什么？”
小卷毛立刻凑上来：“公主要做什么？队长你竟然没有在忙了24小时没睡觉后听到这种任性请求后没有立刻把她抓过来怒骂半小时？”
“……”
V躲开小卷毛：“我平时有这么苛刻吗？”
“嗯，反正不和蔼可亲。”小卷毛说：“太亲和也管不了我们啊。”
V：“有这个自觉就好——其他人还在位置上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V松了口气。
他们目前的位置是暹缅边境的某处关隘，协助暹国边防守边——这不是什么好活，因为难民数量正在肉眼可见地增多，黑压压一片，在入夜后就好像看不清面孔的巨兽。
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军人，可当聚集起来的人山人海就在关外，隔着拒马，在距离不到3米的地方，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看时，V还是有些心慌。
难民没有多少随身携带的水和食物，嗷嗷待哺的小孩哭声一响，被饥饿冲昏头脑的难民冲关的可能会直线上升。这些让他心里暗道不好的数量，是他们到来后24小时积累的。
未来，还有更多的24小时。
关隘内，只有不到300人。
刚刚基地来电话时，他借机休息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怎么寻求支援。听到瑞秋说代熹要出门时的确有点恼火，恼火于他们那儿随时可能没命而代熹还想着去玩。
是的，话是他说的，出门找瑞秋陪着，但……
“长官，她想去附近找个寺庙拜拜佛。”瑞秋说：“她看到边境难民数量激增的新闻，很担心你们，但她说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搞搞封建迷信这样子。”
他哪是没有怒骂她半小时。
他是差点笑出声。
“哇，公主这么担心我们？”
小卷毛听了也觉得开心，转身就往外跑：“那我去告诉Beast，那家伙知道没准能开心得替我多轮一班。”
面罩下翘起来的嘴角被V压了下来。
他忘记了，队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Beast这个家伙，代熹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虽然第一次见他就是全副武装的样子，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她并不了解他作为战士的样子——从平时来看，还有V的评价，以及他那句“和平天使过得有点太久了”的抱怨，代熹觉得他起码不会是自己既定刻板印象里的军人。
有关这个，代熹她其实心里是有数的。
有鲲鹏打底，再加上从小到大的教育，代熹一直觉得军队就应该是作风优良、纪律严明的。后面来往暹国，又出去读书，她才发现一支军队的理念可以和C国的部队天差地别。
至于巴别塔……她说不好，但在纪律上还是差点意思。
又或许不止差点。
她觉得自己对巴别塔有些过于苛求，但那目前并不重要。
她担心Beast冒进的性格在任务中会出事。
青烟从香的顶端汩汩流出，代熹将香举起，手贴在头顶，规规矩矩三叩九拜，祈求他们所有人都能够从任务中全身而退。
是的。
不求平平安安，但求全身而退。
“Daisy，你看起来表情也太差了点。”
瑞秋下山的时候说：“不如去吃点想吃的再回去吧。”
拉丁美人很是关切，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点区间我还是有的。”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代熹问：“我来请客。”
暹国这边最能吃的也就是海鲜。瑞秋不吃生的，代熹不吃路边摊，最后直奔附近最有名气的海鲜餐厅。
“我知道你不缺钱，所以我就不客气了。”瑞秋完全没有放过代熹的意思：“这里的虾蛄有小臂长，用香料煸炒，味道香得可以升天。”
瑞秋的笑容很明媚，热情洋溢，很有拉丁裔那奔放热辣的美。代熹本来还有点担心的，但和瑞秋说两句话，竟然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们两个姑娘竟然被店家拒之门外了。
“我劝你再考虑考虑。”
瑞秋亮出了巴别塔基地的身份证件：“我给你们3分钟时间第二次回答。”
店家看起来有些慌张，代熹拉拉瑞秋的衣摆，意思是不方便就换一家。可瑞秋一反常态的强硬，直到店主跑下来鞠躬道歉。在对方飞速的解释中，代熹听到的解释是有人将整个店包了下来，所以其他客人是不接待的。
“什么客人这么尊贵？”瑞秋依旧有些不满。
“大概率是Hiso。”代熹瞥了一眼，看到已经有黑衣保镖从楼上下来了：“算了，我们去吃路边摊吧，我想吃你的私藏。这家店我们下次再来，也包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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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
瑞秋这才眉开眼笑，两个姑娘挽着手臂，亲亲热热地向热闹的午市走。只是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瑞秋笑容不变，但手已经摸上了腰侧的装备。
“小小姐。”
来人对着代熹先鞠躬，之后才说话：“大小姐在楼上，她请您上去。”
代熹：？
代熹：“不，不用了吧。”
代熹下意识回头看瑞秋。余光中，她又看到了之前不久才见到的那位美艳绝伦的女性——林濯缨正站在露台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烟，远远地看着她。
“瑞秋，”代熹问：“要不然咱们还是去这家店吃点？”
到后面，瑞秋自己一个桌子，几个保镖也一个桌子，代熹坐到了林濯缨对面。
“妈妈。”代熹还是觉得有点脸疼，不敢靠得太近：“抽烟……对身体不好。”
“电视台的节目是你撤的吗？”林濯缨先问，又自己接上：“如果是代渊，那他肯定又要搞点什么让林家不痛快。悄无声息地结束，这比较像你会做的事情。”
代熹没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到现在，她和林濯缨记忆清晰的接触实在不多，每次也都结果不好，最后一定会挨一个巴掌结束。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好像小时候，爸爸没接她之前，林濯缨还是很喜欢她的。
她曾经穿着林濯缨的高跟鞋，被牵着手，学妈妈的样子跳舞。
忽然，林濯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怎么打也打不走的。”
代熹：？
代熹：“妈妈？”
“我一会儿还是得泼你点什么，但……我找一个不怎么烫的。”林濯缨已经开始找了：“先说明，那个节目不是我的主意，我嫌丢人。林志强前面拖着不松口，是因为他跟军方合伙，往边境运武器，也要发那边的内战财。他自己不敢这么干，要扯代渊的旗。现在你爸爸八成会去斡旋，你让他小心……”
代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后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林濯缨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后的保镖听不清，站起来往这边走。听到脚步声，林家的大小姐端起一盘绿咖喱，直接按在了代熹脸上。
“滚！每次看到你我就心烦！”林濯缨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你看看你的脸，明明是我生的，你却去帮你爸爸——我当初就应该打掉你！”
保镖见势不对，拖着林濯缨便离开。其中两个还想带代熹去“处理”一下衣服，被瑞秋制止——她将枪拍在了桌上。代熹拿着餐巾纸，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食物，吩咐店家照常上菜，然后自己去了洗手间，将脸上的东西洗干净。
对着镜子，代熹看着自己那张脸。
绿咖喱的确不烫，甚至有那么点凉，所以脸上没有受到什么伤，甚至都没有一点红。因为咖喱凝固的原因，她的衣服看起来很糟糕，擦掉那几个点，洗掉头发上的那几块，她看起来依旧像个体面人。
可她突然间掉下眼泪来。
她想起一件事。
林濯缨那个电视节目停止在上国际学校的照片，现实中，林濯缨在大学毕业后就遇到了绑架事件，然后就有了她这个女儿。
而她的妈妈，如果生活一直顺利的话，会做什么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和她妈妈一起毕业的同学，当初进了暹国政府部门，成为了驻美的外交官。
代熹不久后出了洗手间，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瑞秋对面，给她扒虾蛄。瑞秋看了很久，确定代熹不会突然跑出去跳楼，才放心吃东西。她们都没提起刚刚的闹剧，瑞秋担心的是代熹的自尊心，代熹则考虑起了另一件事。
她得找到代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