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傅教授
    唐屿最终还是没逃过相亲,也没得到傅时礼的帮助。他原本答应好傅时礼陪他回外婆的老房子看看,也被忘在了脑后。

    最终还是傅时礼一个人回去了。

    南林苑的房子地处古城保护区,每几年都会重新粉刷外墙,统一的深蓝绿色大门,白墙灰瓦,只是从外面看,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并无变化,还是当初崭新的模样。

    傅时礼将钥匙插进锁孔,才察觉到岁月的痕迹,生锈的锁孔不顺滑,他费了些力气才勉强将锁打开。

    推开大门,院子里外婆养了一整排的花已经枯萎,只剩硕大的花盆排成一排。

    他环顾一周,十几年过去,很多老物件还在,外公的那把躺椅动一下还在摇晃,那个年代买到的物品质量似乎很好。

    傅时礼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二楼,卧室向阳,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在楼上写作业,外婆站在楼下喊他下来吃饭的时光。

    “傅时礼?”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光是从音色中便可听得到喜悦。

    许嘉柠是路过,她本是漫无目的地看,并未想到会在南林巷见到傅时礼。

    她的声音是带有惊喜的。

    傅时礼回身,看到许嘉柠他也是意外的。

    “傅时礼,你家也在这里吗?”不在学校,许嘉柠也放松了许多,说起话来兴奋地像个小鸟。

    “外婆家。”傅时礼似是没回过神来,淡淡地挤出几个字。

    “你外婆不在家吗?”许嘉柠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恰巧遇到了家人不在家的情况。

    “嗯。”

    “哇,这是枇杷树吗?”许嘉柠不请自来,她在院子里转着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明年初夏结果了,你能邀请我来品尝枇杷吗?”

    傅时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枇杷树是他小时候种的,已经高过了墙头,他并未见过它结果的样子。

    依稀记得,有一年夏天,外婆说起过院子里的枇杷结果了,但是口感不太好,偏酸涩,和傅时礼喜欢的白玉枇杷口感差远了。

    后来过了几年,外婆似乎提过枇杷汁多又甜,但是他也记不起那是哪一年了。

    “傅时礼,你是不是不愿意呀。”许嘉柠见他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

    “好。”傅时礼才淡淡地应着,好像他刚刚只是走神,并未有任何不情愿。

    “外婆不在家,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没饭吃,要不要我带你去品尝下南林巷十大美食。”许嘉柠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她小时候,南林巷两侧可是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店,横竖交叉的两条巷子,还有骑着三轮车卖糖粥,桂花糕的阿姨大叔。

    后来搬走后,只有周末有空回来,加上市政美化,门口的小店渐渐关了一些,卖糖粥和桂花糕的大叔也很少再来。

    没以前那么热闹,但长长的巷子里还是藏了一些老字号美食。

    许嘉柠像是导游一样,介绍着巷子里的变迁,突然想起,既然傅时礼外婆家在这里,他又比自己大一些,肯定对这里也不陌生。

    现在这样,颇有一副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滑稽感。

    “傅时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不会。”傅时礼顺着南林巷的石板路望过去,还是一眼看不到头。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许嘉柠路过一家糖炒板栗店,闻着香甜的味道问,“没有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

    “好。”傅时礼回。

    “傅时礼,你对谁都这么冷淡,还是只对我这样。”

    许嘉柠周末见到傅时礼,开心到难以言喻,说话时也比平时随意了很多,她跟老板娘买了半斤糖炒栗子。

    见傅时礼不回话,她又仰着脸去看他,将刚刚买的糖炒栗子塞进他手里,边往前走,边碎碎念一般介绍着:“这家店在我小时候就在了,你趁热吃,凉了口感会差很多。”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放在纸皮包装袋里,接触到掌心有些烫手,傅时礼换了手握紧包装袋口,封住热量,客气着:“谢谢。”

    “有家面馆,里面的鲜虾仁面很好吃,还有前面的有间馄饨店,荠菜鲜肉馄饨也是一绝,我和爷爷不想在家吃饭时老是偷偷来,你想吃面还是馄饨,或者都想吃?”

    “试试馄饨?”

    傅时礼对面条无感,刚出国的那段时间,父母忙,放学回家后他经常自己煮面吃。

    没学过做饭,煮面的手艺也很一般,吃了很长一段时间面条后,吃厌倦了。

    馄饨店的门面不大,旁边正好有一条走道,午饭时间,店里生意很好。

    店里坐满了,老板在旁边的走道上摆了两张桌子。

    煮馄饨的炉子在店门口,老板的儿子负责煮馄饨,老板一边负责点单一边招呼客人,他的爱人和母亲负责包。

    分工明确,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位客人吃到的都是现包的馄饨。

    “嘉柠哇,好久不见,今天吃点什么?”老板从店内招呼完客人,到了外面,许嘉柠和傅时礼坐在外面的桌。

    “我要一份芹菜肉馅馄饨,帮我朋友点一份荠菜馄饨,多加点蛋皮,鸡汤少一点油。”许嘉柠熟稔地点着菜,“再帮我来两份香干,面筋,卤蛋。”

    老板笑盈盈地记在小本子上,回店里准备小菜,不一会儿,热腾腾的两碗馄饨上桌,附加的小菜也送了过来。

    “哎吆,嘉柠,今天不好意思了,卤蛋卖太快,只剩最后一个了。”老板端着小盘子,上面摆好了香干面筋,满怀歉意。

    “没事,刘叔,您去忙吧。”许嘉柠将卤蛋推到傅时礼跟前,“他们家的卤蛋很好吃,和别家不一样,你尝尝。”

    只剩一份的情况下,对方还是女生,傅时礼无论如何也不会独自占有。

    “女士优先。”他将小盘放在许嘉柠面前,飘香的馄饨激起了他的味蕾,刚刚等待馄饨上桌的空隙,尝了糖炒栗子,甜味浓了。

    许嘉柠也不推脱,端过小盘子进了店铺,再回来时盘子里的卤蛋一分为二,乖巧地躺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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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半,我们谁也不用谦让啦。”许嘉柠拿起筷子,将分好的卤蛋放进傅时礼的馄饨里。

    傅时礼在国外有些久,想不到鸡蛋还可以这样处理,他久违地勾了勾唇角:“许同学,谢谢你的午餐。”

    鸡汤香而不油腻,一碗馄饨下肚,傅时礼空荡荡的胃被填满,内心也充盈了不少,多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最开始,他以为许嘉柠对馄饨的评价是过誉,毕竟她推荐的糖炒栗子并不是人人适合。

    此刻,他却觉得,许嘉柠确实是懂人间美食的。

    馄饨店结束,许嘉柠带着傅时礼继续往前,寻找曾经见到的糖粥店铺,偏偏今日大叔没出摊。

    “你还记得这里有一家烧饼店吗?”傅时礼见许嘉柠难过,适时地开口。

    “你是说开在那头的王氏烧饼,还是有馅儿的缙云烧饼。”许嘉柠确实对这里很熟,连开了几家店都一清二楚。

    “记不太清,我只记得梅干菜烧饼。”傅时礼确实忘记了,那会儿他放学路过总会饿,家里的饭还没做好,外婆便会带他去买烧饼。

    “缙云烧饼摊前几年搬走了。”许嘉柠满脸遗憾,烧饼摊不是当地人开的,两位老夫妻从外地来,待在南林巷很多年,前几年摊位被撤了,人便没了去向。

    她没再见过。

    和傅时礼告别后,许嘉柠满怀心思地回了爷爷家。许老爷子退休前是中医,这几年没事偶尔跟随社区医院义诊。

    听闻孙女过来了,结束义诊便匆匆回了家,谁知饭菜都做好了,人还不见踪迹。

    他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爷爷。”许嘉柠看到老爷子,还没恢复状态,“你知道以前巷子里那家缙云烧饼店搬去哪里了吗?”

    “那可不太清楚,搬走有几年了,突然想吃了?”许老爷子关切地问,他说话时格外慈祥。

    见自己宝贝孙女满面愁容,许老爷子又开口:“他们隔壁有一家和老两口是老乡,吃饭,吃完我去给你问问。”

    “谢谢爷爷,不过,我不饿。”许嘉柠知道了着落,愁云惨淡的表情烟消云散,心情立刻明朗了起来。

    她忽又想起什么,

    “爷爷,你知道小区里有姓傅的人家吗,就是从我们门口往东走,前面一排。”

    “姓傅的没有,倒是老杨家,他女婿姓傅。”许老爷子略加思索,这个小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住了二十多年,人来来回回都认识的差不多。

    加之,许老爷子是医生,前来问诊的人不少,多少都有些印象。

    “不过,老杨家女儿女婿都出国了,十来年了,也不怎么回来。”

    “我今天去花园路过,看到杨爷爷的孙子回来了,不过杨爷爷不在家。”许嘉柠坐在饭桌旁和爷爷闲聊,说这话时漫不经心。

    “在不了家喽,老两口年初去了。”许老爷子一声长叹。

    许嘉柠不知作何反应,她这一刻才察觉,明明站在院子里的傅时礼和在学校时并无区别,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