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独白
    周三,关恩提前致电给陈经理,约了见面时间。

    “交给你了。”小夏站在车门旁,眼带笑意道,“等你带好消息回来。”

    隔壁店铺的员工要出货,正好经过康汇酒店,小夏便让对方顺路搭关恩一程。

    车上一股极为难闻的皮革味,关恩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抓着面包笼的提手放在裙摆上,默默用逸散出的甜味阻挡怪味钻入鼻尖。

    酒店前台和她打过照面,很快就替她按好电梯,让她去小会议室稍等一会儿。

    距离面谈的时间还有些早,关恩站在宽敞的镜面电梯里,内心默念准备好的腹稿,模拟着晚点可能要用上的一些回答。

    电梯应声向外打开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如何最大化可能争取机会,下意识以为楼层已经到了,便迈出脚走出去。

    走了四五步才意识到不对劲。

    面前的宽阔长廊衬着典雅柔和的灯光,纯色墙壁挂着几幅艺术画,地面垫着厚实华贵的棕色地毯,几处尽头都敞着门,透出些鲜明的光亮。

    完全不像办公区,反倒像会议场地和贵宾厅。

    昏暗的拐口前处,站着两个身形高瘦的男人,面容依稀暴露在暖色光下。

    关恩看清那两人的面孔时,抓着面包笼的手僵硬住,立刻停下脚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走错楼层了。

    不远处,邓佑背对着门口,问起谢寅白:“信永那边的人都来了,旭轩的人让我问一嘴你中午跟他们的安排吃吗?还是自己……”

    刚和旭轩的内部高层开完汇报会,一脑门的专业知识,晚上还要给他们牵线搭桥对接资源,邓佑迫切需要吃喝玩乐缓解一下。旭轩的老总就在里边等着,都安排好了,就看谢寅白的意愿。

    谢寅白倚着墙,随口打断:“懒得麻烦了,听便吧。”

    说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神态微微变了,下颚略绷紧,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再次想转身逃走,喉结轻动,出声叫住了她:

    “关恩。”

    邓佑拿烟的手抖了一下,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又魔怔了吧?这次是又见到谁……”

    邓佑说完也转过身去,嘴里还叨着:“这个确实还挺像妹妹的。”

    电梯口前站着一个纤瘦的背影,薄荷绿短袖上衣和白色长裤,衬得格外温柔干练。

    只不过,对方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身影略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谢寅白没搭理邓佑,径直徐步走向那个女孩,嗓音懒洋洋的:“电梯没那么快来。”

    会议厅这层只有一部客梯运作,此时还在往上升,正往关恩真正要去的楼层。

    关恩闻到一股缓慢靠近的香根草混杂罗勒的香味,鼻尖痒了痒,打定主意装没听见。

    “这么多年没见,认不出我了?”谢寅白脚步停在她身后,镜面电梯清晰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女孩略微低着脸颊。他俯视着镜中逃避的她,话锋一转,轻轻的声音拖出腔调:

    “还是,看见我都会装不认识了?”

    关恩两条腿开始僵滞起来,余光察觉到男人就站在一臂距离外,不远不近。

    她还是不回应。

    谢寅白再次精准地咬出她的名字:“关恩。”

    此时,邓佑也走了过来,看清了镜面中的女孩面容,惊了一下:“还真是关妹妹啊,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关恩没法再装作无事,偏过头,清凌凌的一双杏仁眼先把目光投向了邓佑,笑了一下朝他们问好:“好久不见。”

    而后视线转向一直盯着她的谢寅白。

    上一次猝不及防的重逢,仓促又短暂,并没能如何看清他。

    相较四年前,谢寅白的气质变化很大,如果说从前像是一把随时能出鞘的剑,那么如今像收敛了所有锋芒,成熟内敛了许多。

    但姿态依旧散漫,一身板正的西装都能被他穿出招花惹草的味道。

    也是,她都能认出他,他为什么不能。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还历历在目,毕业聚会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她在忙留学申请事宜,行李收拾得大差不差的时候,她回老宅拿旧物,恰巧撞见了同样回家的谢寅白。

    她低着头,咬了一口阿姨给的冬枣,避开他的眼神,低声喊了一声大哥,很快就上楼了。没多久便在房间里听到他驱车离开的声响,她背靠着门的力气渐渐滑落。

    那是她最后一次叫他哥。

    出国之后她几乎斩断了和圈子里其他人的社交关系,微信和手机号都换了一个。

    唯一和国内有过的联系,就是每月按时给谢家汇钱。

    关恩现在也学会了寒暄,扬着毫无破绽的笑脸,眼睛笑得很好看,“才回来没几天,有空再跟你们聚。”

    邓佑瞥了一眼谢寅白的脸色,心知肚明地担起问话的角色:“妹妹来这做什么呢?”

    关恩提了下面包笼:“帮老板跑趟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迟迟未来的电梯终于轻“噔”一声,缓缓向外移开。

    关恩忙跟他们道别,说老板交代的事急。

    谢寅白和邓佑两人目送电梯上行,抵达顶层。

    好半晌,谢寅白才移开目光,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很低:“连哥都不叫了。”

    他抬眼瞥向邓佑,抬步走前撂下一句话。

    “别喊她妹妹。”

    邓佑慢了两步追上去,一脸无语地喃喃着“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

    好在关恩一向习惯给自己多留时间,进小会议室等时,陈经理还没来,不至于留一个求人办事还晚到的形象。

    关恩等了十分钟,会议室仍旧是没人来的迹象。

    她摸了下面包笼,出炉不久的面包已经开始微微冷却,心下略有些焦急,又踱步到门口。

    转角的一道玻璃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男性身影,距离她很近。关恩定睛后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先她一步讶异出声:“关恩?”

    冷不防地听到几次自己的全名,分明是不同的语气,关恩怔了怔。

    熊沙笑着在她眼前挥了下手:“你怎么跑这来了?”

    关恩正想说话,熊沙回头跟走出来的陈经理介绍了下:“遇到我大学同学了,别见怪。”

    陈经理分别看了眼他们,点了下头,关恩忙跟上去,不忘回头跟熊沙挥手。

    陈经理关上玻璃门,坐下后没有第一时间问她合约的事,而是状若无意地问道:

    “你以前在帝都念的大学?”

    关恩点了点头:“熊沙是我的本科同学。”

    她本科在帝都理工大学就读,念的是视传专业,这个专业的同学不多,互相都熟悉。

    陈经理沉吟了下,颇为犀利地问:“你帝都理工毕业的,怎么想到来做这行?”

    明明能有很多种滴水不漏的回答,但关恩不适时地记起高中往事,她当年的成绩在市内名列前茅,为了向谢寅白看齐拼了一条命才得到的成绩,却阴差阳错滑档到了帝都理工的视传,和谢寅白所在的R大相隔一条马路。

    看上去近在咫尺,实际连校友这个称呼都没法延续。

    或许也是因为开局不顺,命运暗暗预示着后来的结局。

    “做不了科学家,做个市井的烘焙师也不错。”关恩开了个玩笑道,“能用美食给大家带来快乐,就像现在。”

    关恩拿过面包笼,打开,一一专业地介绍起这些产品和制作的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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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考量过后做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有特制风味贝果、可颂之类的早餐,也有可露丽、树莓泡芙这样的甜品。蛋糕没在其列。

    陈经理静静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面包,压了压敲着桌面的食指,“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让HT供应了。做这些没意义。”

    HT是好甜烘焙店的代称,也是锦江市内和树里烘焙店名气并列的竞争对手。

    关恩并没气馁,好脾气地略弯腰,五指并拢的手掌指了下桌面:“您先尝尝,晚点怕味道不好了。”

    动作的时候,手上那道红红的新伤不小心露了出来,关恩也察觉到了,很快就收回手,一张亲和力极强的脸继续笑着。

    这是早上不慎留的烫伤疤,没时间擦药膏,导致现在还通红,也是现在露出来关恩才想起来还有这疤没处理。

    陈经理眼神微怔,似想起了什么,没再拒绝:“行。”

    他一一试过这些甜品面包。

    关恩等他全部品尝过,又喝完水,才试探着开口:“如果您觉得味道尚可,我这有一个小想法,想让您听听可不可行。”

    陈经理握着矿泉水瓶,抬眼道:“你说。”

    “康汇的早餐供应一直是早上六点到十点,您说已经和HT达成供应协议,但时长应该没有半个月,还在试验阶段。我想让您给我们树里一个参与竞争的机会。”

    关恩停顿了下,声音和缓地说出自己临时起意的提议:

    “设置一个试营业活动,HT先继续保持供应早餐三天,结束后树里再尝试供应三天,您看两边客人的反响和营业额如何,再考量下给我们重新合作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都对康汇没坏影响,您看。”

    陈经理沉吟片刻,安静的气氛让人内心忐忑。

    食品行业其实就一条黄金标尺,味道是假装不来好吃的,骗不了舌头。

    这次关恩带来的新品系列的确焕然一新,和以前的水准大不相同。

    但供应的合同要想更改也不是那么简单。

    正想着,玻璃门忽然被人扣响。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探出头,小声问道:“经理,旭轩和启石的人要去吃饭了,您午休跟着吗?”

    陈经理示意了下,然后站起身,拉开柜门拿出了一管东西,递给关恩:

    “你之后等我电话,结果会告诉你。”

    关恩愣怔地拿着一只红霉素软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很快回过神来,收拾好桌面恢复原样之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还不知道陈经理这边能否安排试营业,成功和失败的几率都很大。

    但关恩没表现出丧气,站在门口看了下群聊的工作通知,默默等陈经理那群高管走过。

    熊沙在其中落后几步,停在她面前,似乎想和她说话。

    关恩抬头时,却不经意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谢寅白也在经理接待的人群中,英挺的五官和卓然气质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视觉效果堪比鹤立鸡群。

    熊沙和她闲聊了两句,说自己是调职过来的,不知道要待多久。不多时,他想起了什么,话锋八卦起来:

    “诶,白泽溪现在怎么样了?”

    好久没人和她提起这个名字。

    关恩不由得陷入愣怔。察觉到不远处某道目光落过来时,后背不由自主略微发麻,隐隐约约传至脚下。

    白泽溪是当年和她一起出国的男生。

    谢寅白在人群中迈步靠近她的方向,一股甜甜的奶味飘过来,萦绕在空气中。

    紧接着,握着药膏的关恩和他都听见了熊沙略显感慨的问话。

    “你们感情那么好,现在应该都结婚了吧?”

    谢寅白的脚步微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