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白和周盼两人一起走进来,古朴的客厅竟亮堂不少,般配极了。
有人抛话调侃起他们俩的感情:“回个娘家都要约好一起啊?”
谢寅白落后周盼两步,把东西放下,抬眼瞥了下说话的那人:“刚门口撞上的。”
正说着,似应证他的话,暖灯映照的夜色中又走来几人。
邓佑他们放下提了一路的礼品,管家帮忙拿了不少,他们也刚来,知道在场宾客误会了,极会打圆场地把话题略过去了。
谢寅白没直接走向谢父所在的大主桌,特意绕了个弯走到关恩背后,倾身低头,贴着女孩的耳朵说:“吃完饭别走。”
关恩如芒在背,没躲过去吹拂过来的热气,想装没听见蒙混过关。
但谢寅白一直不动仿佛在等她回应,场内的目光聚焦到了他们两人身上,谢寅白却仿若未察,闲闲地轻拖一声:“嗯?”
呼吸的热气似有越靠越近的趋势,关恩肩膀脊背都僵住,痛意蔓延上来,迅速低低回道:“知道了。”
谢寅白刚直起腰,又懒洋洋地倾身下去在她耳畔丢下一句只有她能听清的话。
邬诗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咂舌,她只听清了第一句话,然后关恩的耳朵一直红到了饭局结束。过程中,她不禁凑过身去向关恩讨教经验:
“关恩,你和你哥是怎么变得那么熟的呀?能传授点经验不?”
这种级别的大帅哥,看起来很好接近实则相反,说几句话可能ok,但深交太难,更不用提人家现在是负有盛名的成功人士,与他们更有距离感了。
关恩被她问得一愣,难得有问题她回答不上来。过往发生过的事太多,她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熟稔的。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正思忖着,隔壁的主桌倏然响起打趣的善意笑声,紧接着周盼似恼羞成怒:“谢寅白!”
关恩受声音牵引,余光瞥过去一眼,恰好管家和阿姨来传菜,挡住了大半人,只露出周盼的半张脸,周盼的五官是明艳锐利的浓颜,一颦一笑皆勾人。
她很快就收回余光,忍了忍腹部加剧的痛感,心中奇怪,这次胃痛比往常都剧烈,且不再是一阵一阵地冒出,反而像爬坡般一直攀升。
“应该是投其所好吧,”关恩痛得声音顿了下,“有相同爱好的话,共同语言会多一点。但看缘分更多。”
好比如今,关恩和谢寅白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即使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但短暂相交后她挣扎在生存线,谢寅白依然养尊处优。
她还想继续说两句话解释解释,但脸色也开始发白起来,垂下头微微蜷着腰。
邬诗一想也是,谢寅白虽投资涉猎广泛,但着重的中心点是在科技领域,而关恩从前又是个十足的科技迷,功课再忙,每回电影院上了科幻电影她都会去观影,哪怕看到烂剧情素质也很高,从不辱骂,私下好像也爱收藏机器人。
而且听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言说,谢寅白还手把手教过关恩弹钢琴。
邬诗本想问更多,察觉到她脸色不对,止住了话题,用白色公筷帮她夹了菜:“你是不是低血糖了?快吃饭。”
关恩低头吃了一口菜,身侧主桌的声音却格外有存在感,不知觉间便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有长辈问起周盼接下来的安排,周盼嗓音带着笑意:“后天要去美国跟进一个项目了,可能得年底回来,伯伯叔母们可别太想我。”
长辈一笑:“想你难道还不会去美国找你吗?真是。”
推杯换盏间,终于有人问谢光耀:“小牧还在美国不回来啊?这么大喜的日子……”
谢光耀不动声色接起话,说到一半笑起来,话里尽是维护之意:“他啊,前两天就叫我去美国,偷偷准备惊喜给我,我们提前庆贺过了。”
“也是有心了啊,不怪你这么宠他。”长辈道。
谢寅白嗤笑一声。他还能不了解谢牧,九成是谢光耀自个提前去找谢牧庆贺寿辰,所以不回国也不影响。
哪知他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反而将饭桌上的注意力转向他自己。
对面的叔母开口:“寅白,你不着急啊?你弟弟可都订婚了,你们不赶紧追上去?你爸再等等就老咯。”
谢寅白看了一眼谢光耀:“六十二岁了,是不年轻了。”
谢光耀横眉一竖,语气却没怒意:“你这臭小子!”
“我和谢牧能一样吗?”谢寅白淡淡把话推回去,嘴角一挑,有些挑衅:“放心,我爸闭眼前肯定能抱上我的重孙。”
谢光耀这下是真有些被他气到,脸上笑意不复。
旁边的长辈忙打起圆场,缓和下气氛。”寅白是在说四代同堂吧,耀弟好福气啊,等抱上曾孙不得羡煞我们这群老祖宗?”
“是啊是啊,我那女儿现在马上四十了还闹不婚主义,愁得很。别说曾孙了,外孙女都不一定有!”
谢光耀胸腔里那股气被老友们一番安抚下来了,但看谢寅白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重重哼出一口气:“你要能有你弟弟那么省心,谁管你?!”
谢寅白懒得辩驳,跟这种老顽固就是得往他痛处上戳:“是,谢牧让您省心多了,一出事就被您领到国外去养,还把他死活要带走的小青梅也送一块出国了,帮人养女儿。这不?养了十来年,直博就和青梅商量婚事了。”
哪怕在圈子中不活跃的人都知道谢光耀有个疼到心眼里的小儿子,比长子就小三岁,从小在国外长大,出国的时候小儿子哭着闹着不肯走,舍不得班里的一个女孩子。
小女孩跟他有缘分,幼儿园同班到小学,感情好得很,同样不舍得他走,但家里条件一般,供不起她出国,结果谢光耀不仅没有棒打鸳鸯,还直接给了对方家庭一大笔钱,雷厉风行地安排小女孩一起出国念书生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谢牧要和他很喜欢的青梅女友修成正果了。
另一个年纪最大的长辈戏谑:“羡慕啊?你跟周盼也差不离啊,青梅竹马的,不差他们什么!羡慕就赶紧的,抱我们盼盼回家,争取结婚生子快过他们一头。”
周盼还在饭桌上,听了害羞起来,斜瞥一眼谢寅白,佯装恼怒地喊了一声伯伯伯母。
谢寅白哂笑一声:“敢情这顿饭是催婚催生来了,饱了,您随意。”
主桌上针对婚育的火药味太浓,邬诗耳朵捡到了几句,不禁又跟关恩八卦道:“你哥有没有同你说,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哪知正主竟然听到了,谢寅白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
“得看我女朋友的意愿。”
下一秒,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蓦地横过来,将关恩从圆桌座位扯起来,力度不轻不重。
谢寅白握住她的手腕,看也不看旁人,“跟我出来趟。”
把人捞出宴客区后,谢寅白仍没放手,一直牵到了拐角的副楼里,家医已经在里边候着。
不等关恩扯回自己的手,谢寅白先松开了手,关恩惯性地往前走,他落后一步,倏地目光似乎一顿,又转身出去了。
不用再和他独处,关恩实打实地松了口气,家庭医生招呼她坐过去,寒暄了两句便开始问诊。
家庭医生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员,这一问诊就察觉到了极大的不对劲,关恩脸色白得不像话。
问清楚她的生活状态后,情不自禁地边开药边叨叨:“你这样三餐不定时是不行的,饥一顿饱一顿胃迟早出大问题,你现在住外面谁给你做饭?营养也要均衡……明天我带你去做个胃镜,一定要把你调理回来,这样谢老先生也能放下心。”
说完一堆事项,家庭医生已经有了一个中西医双下的调养方案,收回摸脉的手,又道:“而且你这脉象,你月经也来……”
关恩窘迫地嗯呐,她坐下没多久便感觉到裤子湿了,此刻正拿双手垫着屁股,痛经加胃痛难怪一直这么难忍。
家庭医生正要说些什么时,关恩倏地眼前一黑,一件黑色外套猝不及防兜头罩下来,口袋里掉出一包纸巾,关恩拿着这两样回头看了看,谢寅白正靠在墙边百般无赖地玩手机。
她先拿出来两张纸巾,细致地擦了擦手和凳子,然后宁愿尴尬站着也不再坐下。
谢寅白走到了她背后,轻啧一声:“垫着坐,走的时候再围上。”
此时,阿姨端来了一杯热水让她服药。
家庭医生推了下眼镜,嘱咐:“先吃这两个胶囊,你现在的胃可能有点炎症先兆,以后再痛经都不要吃布洛芬了,这个对消化道刺激性很大,你绝对不能吃。这袋药按时跟着三餐吃,今晚让何姨帮你熬一下这个中药,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辛辣生冷……”
关恩无措地站着,看了一眼谢寅白又看了一眼家庭医生和阿姨,低声应下,认真记住了对方的话,而后就着热水吃了塞来昔布胶囊和泮托拉唑肠溶胶囊。
家庭医生看着她吃下,知道她记住了之后,便提着东西和何姨一起离开了,走时还跟何姨悲叹一口气:“哎,好好的孩子怎么一身病了……”
宽敞的厅内再次只留下关恩和谢寅白两人。
关恩垂下头,道谢的声音不受控制在颤。药效还没这么快起来,但痛感没有继续叠加了,一张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更显惨白。
瘦伶伶的身影,肩膀骨头突出,巴掌大的脸上不复婴儿肥,浑身上下拎不出几两肉。女孩狂颤的长睫投落出一小片阴影,神态和身体姿势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眼前人,她在抗拒。
一阵夜风从门外溜进来,刮起了女孩的长发。
一只宽厚的大手伸过,用食指勾起那边头发,替她捋到耳后。
而后,一声低低的轻叹响起,嗓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关恩。”
被叫到的女孩肩膀一颤,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耳尖处停留了一下。
“你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自己?”
谢寅白在夜风中帮她抓住头发,带着嘲意地笑了一声,视线紧锁着她:“别告诉我你一个人过得挺好。”
关恩蓦地抬起头,终于不再装聋作哑,眼睛似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她挡掉谢寅白的手,自己反手抓着不让发丝四处飘扬。
谢寅白放下手,嗓音染上明显的沙哑,目光极有重量地和她对视。
“痛不说,累不说,难过不说,有伤不说,吃不下还勉强。”谢寅白说,“哭都不会哭了……这就是你现在混的生活?”
关恩的眼睛此刻真切地红了,鼻尖一酸,喉咙像卡着什么东西般难以开口。
是,你非要我承认没有你之后我过得不好吗?
好像确实也是这样。
离开谢家的每一天,她被迫站在社会的风暴中学会独立,学会照顾自己,学会忍耐孤独。
冬天时再不会有人边说她察觉气温太迟钝,边递给她羽绒服。出门赶课时,再不会有人来敲她房门,车她进校。每次来月经,也不会有人因为太熟悉她疼痛时的下意识表情,而一眼看出她的情况,次次给她泡一杯布洛芬颗粒,然后再把冰箱里的冰饮雪糕收得干干净净。
连她晚来的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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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他随手的照顾,自那之后每月何姨都会记得做红糖水。
“我不知道怎么过好。”
关恩说得又慢又像压抑着某种情绪,眼眶红了一圈,细细的脖子血管横跳,她伸手把外套丢还到他怀里:“如果你是来数落我的,那现在也够了。你达到目的了。”
谁知,谢寅白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跑走的前一秒反手给她手腕套上了个什么。
只来得及让她听见前半句话:“不是那个意思……”
关恩跑得很快,停下来时气喘吁吁,抬起手腕一看,才发现谢寅白套的是一根头绳。
是以前她用过没带走的皮筋。
倏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关恩半晌才拿出来看,谢寅白发了两条短信:
【你上楼换个衣服再下来。】
【我不守你。】
关恩重重呼出一口气,等时隔多年再次推开属于她的房间门时,心中还是有不小的冲击。
她克制着自己没多看。
房间还很新,大概是常有人来打扫,屋内格局一点没变,完全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
……仿佛,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很快又回来了。
床上放着洗净叠好的新衣服和各式各样的卫生巾,明显是何姨的手笔。
她以前的衣服还在衣柜里,谢家给她的东西,她一样没拿走。
换下红透的裤子之后,关恩舒了口气,终于不再湿黏黏的了。
但她没有急着走,回想并在心底运算了下这一个月的事儿,包括这次的卫生巾和新裙子,她估摸出一个大概整数,决定等月底发工资后,再把这个数目转给上司让他帮忙给回发钱的甲方。
钱虽是谢寅白个人出的,但从流水上她不能直接转给对方,只能找个中间人。
到时她再做些甜品送到行政部,华斯应该不会拒绝的。
关恩走下楼梯,穿过层叠的树影,再次回到主楼的宴客餐厅,两边大圆桌都还在吃,主桌分别上了二十斤龙虾和小龙虾,而小辈这桌零零散散地不少人结束了用饭,正吃着水果。
邬诗眼睛亮起来,朝她招招手。
关恩在沙发上坐下,附近坐了三两人,她低声问:“怎么了?”
“你哥还没回来呢。”邬诗努了努下巴,“刚才你们干啥去了呀?”
关恩垂下眼睫:“就出去了一趟。”
邬诗没有深挖别人隐私的想法,点了点头:“难怪你衣服换了,还别说,这身挺适合你的。”
两人正聊着天,背后忽地有人惊呼起来,紧接着是低低的起哄。
关恩正要跟着邬诗转头看热闹,身侧的沙发却倏地往下一陷。
——又是那股熟悉的气息环绕过来。
不用看都知道是谢寅白本人。除了他,很少有人连气息都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谢寅白嘴角微勾,看着她惊诧的神情,轻笑说:“不是说过么,我会来抓你。”
关恩很快恢复平静,打定主意要漠视之后,情绪起伏也低了:“你去抓你女朋友更好。”
“妹妹,哥哥单身哪来的女朋友?”谢寅白笑笑,“反倒是妹妹——还没跟你算账。”
关恩抬眼看他:“我们有什么账?”
谢寅白哂笑一声,朝她靠近了半米:“出息了,挂我电话。”
提到这个,到底是关恩理亏,她抿了下唇,“那是不小心摁到的。”
谢寅白后背仰靠着沙发,继续偏头看她,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听说你找邓佑要向丰微信?看上他了?”
关恩庆幸邓佑和向丰两人都还在桌上没过来,否则真是她的社死现场,她压低声音:“没有……不是我。”
谢寅白没管她说的什么,敛着眉一一细数,似替她打算:“向丰没你想的那么整洁,看起来怪斯文的对吧?实际上他的衬衣一天一换,出汗了就喷香水,你受不了的。他性格跟狐狸似的,尊重所有人,交往从不逾越,但看见朋友踩坑都不会拉一把,奉行凡事皆自渡,更多时候顾着自己……”
关恩听得太想钻地缝了,根本不想听。当事人都还在现场,看谢寅白这一顿输出,像是下一秒就要拉向丰本人过来评理,认同自己的说法。
“最重要的一点,向丰喜欢男的。女的一概没戏。”
谢寅白平地扔了一个地雷,将关恩炸得实在听不下去了。
关恩两只手揪紧了,开口:“停——”
身后似有人叫了谁的名字一下,被关恩的声音盖过。
谢寅白挑眉,不多纠缠:“行,那说说你那个前男友。”
关恩更尴尬了,耳廓不受控制又红起来,他是指白泽溪,很想叫他不要再说了,但谢寅白开口比她更快。
“马上二十五了,资产积累还没破百亿,连亿都没达到,”谢寅白不屑地轻嗤一声,“他能给你好生活吗?”
关恩手指发抖,终于叫停:“你别说了。”
她已经在找地缝了。
“又想跟我撇清关系了?”谢寅白问道。
没等关恩回应,倏然,主桌那边传来一道音量不小的嗔怒女声。
“谢寅白,谢寅白!叫你好多遍了你都不过来,你在干什么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看向沙发上的谢寅白,他和关恩靠得很近。
谢寅白完全没有挪动身姿的想法,懒懒地支起一条胳膊屈起撑在下颚,对一群人的视线视若无睹,轻而易举又将现场氛围搅动:
“在陪我喜欢的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