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独白
    主桌上一个长辈最先反应过来,语气带些责备:“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啊。”

    “你袁叔说得没错,你意思是喜欢跟妹妹玩是吧,那等会儿帮妹妹多烤点肉,走走,周盼都叫你好几回了,惹女孩子生气可不好。”

    谢寅白一笑,的确,惹女孩子生气可不好。

    一行人转到后院烧烤,夜色正浓,管家已经将一排烧烤架支起来了,底下统一生着炭火。

    走到半路时,谢光耀把谢寅白叫了过去陪周盼。

    关恩坐在一个烧烤摊后边,背后是草坪,参天红豆杉上挂着灯带,影影绰绰地照亮树下来人。

    姜兴言搬了一箱食材过来,自来熟地坐在她和邬诗的对面,笑问:“两个妹妹吃这么少,还是不会烤?”

    烧烤架上就只有三两串肉,和一串鱿鱼。

    食材管家全处理过,是串好的,只需放到烤架上,不用出什么心力。

    邬诗翻鱿鱼串的手顿了下,抬头笑了:“姜哥,那你来帮我们烤啊。”

    姜兴言勾着唇角点点头,低头把大半食材都拿出来一一码在烤架:“行,我不同你们小女孩似的,小鸟胃。”

    关恩抬手帮他把各种串摆得更整齐一点。

    姜兴言一乐:“你有强迫症?”

    关恩脸热起来,她摇头,只是不习惯别人做事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干。

    姜兴言收回手,道:“我下午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公司正缺你这种美女高材生。”

    邬诗听了就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呀?这还坐着一个美女高材生呢,就只招另外一个人?”

    姜兴言看她两眼,似想摇头说些什么。关恩先一步开口:“谢谢姜哥好意,我在店里干得挺好的。”

    说话间,烤架上生蚝的锡纸发出滋滋响声,烤肉的香气也升起。

    “得,改变主意欢迎随时找我。”

    姜兴言说着,将生蚝夹起来放到托盘里,又拿起一些烤串,递给两位美女高材生:“来,哥的诚意。”

    关恩帮忙托过来,姜兴言看出她勤劳的本性,又递了一串鱿鱼给她:“你别忙活了,吃。”

    她伸手正想接过。

    下一秒,一条青筋虬结的手臂横过来,径直拿走了那串烤鱿鱼。

    而后来人毫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随手把烤串一搁。

    “她海鲜过敏。”

    关恩默默往旁边移了两步,这人又霸道地跟着挪过来,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她。

    姜兴言愣了两秒后笑起来:“怪不得我来的时候,两个妹妹放那么少串。”

    说着他扭头,想招呼管家帮忙拿点非海鲜的肉串和蔬菜。

    “不用。”谢寅白止住了他的行为,“她胃口小,吃我的就行。”

    分别拿了些串走来的邓佑和向丰,恰好听到这句话,险些害臊得调头就走。

    邓佑更直接,走过来的时候踢了一脚谢寅白,骂他:“臭不要脸的。”

    别以为他们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就欺负关恩性格单纯。

    向丰也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状况外的关恩,经过谢寅白时,跟着骂:“流氓。”

    关恩眼见着几乎谢寅白那群发小都陆陆续续转到了这边的小摊,位置差点挤不下了,氛围热热闹闹。

    她纠结两秒,还是微微侧过头低声道:“这些我吃不完的……”

    而且很多她都不能吃,她不想浪费,但谢寅白圈着给她的那些串,也不给旁人。

    谢寅白挑眉,似笑非笑:“那怎么办?妹妹。”

    关恩脸微热,每次他叫妹妹都叫得没那么正经,仿佛在调情,很快她正色起来,瞥向身边其他人,意有所指:“你给别人啊,还有这么多人。”

    谢寅白无赖一般:“不想给。”

    关恩皱眉,然而谢寅白下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他们想要,找自己哥哥拿。我就一个妹妹,哪有便宜别人的道理?”

    这话仿佛一语双关。

    关恩的脸色红了又白,不知觉间绷紧了肩颈,语气有些激昂:“那你自己吃!”

    “没点表示?”谢寅白扬了扬下颌,看着她,“哥哥可看着你给朋友递了四串,给姜兴言递了两串,我一串都没?”

    关恩涨红着脸,梗着脖子和他对视。

    终究是败下阵来,她低下头拿了一串烤肉,递给谢寅白。

    谢寅白正要伸手接过时,背后又传来熟悉的嗓音。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弧度都相似。

    周盼领着几个男男女女走过来,各自手里还拿着折叠座椅,唯独她似乎愣了一下,皱着眉俯视他们。

    谢寅白收回目光,熟视无睹地接过关恩递过来的一小串肉,笑了:“端水大师。”

    他就只值一串。

    还是所有肉串中挑拣出的最少肉的一串。

    另一个女孩柳悦牵着自己男朋友率先坐下:“还是寅白哥会找位置啊。”

    邓佑轻啧一声,侃道:“哪好啊,你跟封文彦这模范情侣一来,又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了。”

    柳悦和封文彦是他们发小圈里出的唯一一对情侣,感情恩爱至今。但封文彦的性子有点怪,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所以都不太爱跟他们交往。

    柳悦一笑:“邓佑哥你也不是单身啊。”

    正说着,周盼在身后将折叠座椅立在了谢寅白旁边的位置,其他人格外默契地把那块空地留给了她。

    周盼没听他们没营养的聊天,坐下后,也只看着谢寅白,径直伸手向他面前的那个托盘,惊喜道:“给我的?这么多。我不喜欢吃玉米,羊肉也讨厌,你到底有没认真记我……”

    话没说完,谢寅白手掌挡住了她的动作,把那盘烤串放到另一边,下巴扬了下:“烤架上,自己拿。”

    周盼脸色瞬间一变。

    还没等她发作,那群人的话锋不知为何转到了关恩身上。

    封文彦找了一圈优越感无果,最后想起什么似的,装作无意道:“关恩现在在做烘焙?前景怎么样,有晋升空间吗?”

    周盼哼笑了一声,不屑地撇嘴:“你好笑吧,跟一个只会在后厨里做事的人谈晋升空间?顶破天就一个拿千把块工资的店长。”

    封文彦瞪眼惊讶:“不是吧,加盟体系呢,总有机会去总部吧?说实话真想不通你一个留过学的去干这个,有文凭有实力,还不如进我……”

    关恩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架在火上烤,脸又红又热。

    “进什么?进你老岳丈安排你管的分公司?十来个人的团队不够你造的,柳悦她爸知道你这么烧钱吗?”

    谢寅白放下烤串签子,出声截住那人的话。

    “这,这不是为妹妹着想吗,替她做打算……”封文彦讪笑。

    谢寅白嗤笑,咽下那块肉:“我还没死,轮得着你么?”

    “再说,关恩自食其力这一点,比你们强多少?”谢寅白扫视一圈人。

    邓佑跟着出声:“对啊,不看看自己的银行卡账户,多少是家里给的吧?连我都不敢说我没拿过我爸妈的钱。”

    柳悦和封文彦都尴尬起来,少见谢寅白这么锋利、不给人留点情面的样子,整得他们下不来台了。柳悦求助的目光投向周盼。

    周盼拿走谢寅白跟前的矿泉水,捏了捏水瓶,斜睨了一眼关恩又收回视线,不耐地讥笑了下,开口道: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柳悦你没告诉他一个道理吗?”

    柳悦见台阶递过来,忙问:“什么道理?”

    “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要老去想抢别人的。人人都想做鲜花,但有时候呢,做鲜花不如做绿叶,”周盼轻轻翻了个白眼,“因为是花是草出生那刻就定佐。”

    邓佑不认同地啧道:“这话不对吧。”

    周盼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艳脸:“哪里不对?”

    说完,周盼又扭头过去,熟稔地扯了扯谢寅白的手臂:“谢寅白,你来评评理,我哪说得不好了?”

    关恩手放在腿边,不知觉蜷成一团,面子里子全被翻出来来回烘烤。

    她垂头看着地上的倒影,属于周盼的影子倾身朝谢寅白的影子靠近,倾诉着什么。

    恍惚间,像一滴水掉入池塘中,掀起层层波澜,再荡漾开却是另一幅画面。

    烈日窗边,相同的两道身影,以相似的姿态站立。

    周盼手臂环胸,倾身靠近谢寅白,鄙夷不屑地抱怨道:“我不喜欢关恩,那么小家子气,你以后别带她跟我们一起。”

    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继续听着周盼接连抱怨。“每次都要我拉你走,你不觉得她跟我们玩,都拉低了我们的档次吗?我真的很讨厌她!”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聪明点选吧!”

    始终没出声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语气像是无奈:“行……”

    墙后无意闯进又始终站着的女孩垂下头,没再听下去,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一隅不属于她的世界。

    水波还在蔓延,天旋地转间,方才那个对着男生抱怨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冷着脸扯住她。

    “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谢寅白了?你知道他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吗?为了处理你的事,他上大学还不消停,上次烧了一晚上,你呢?只知道做试卷。”

    “要好好高考就别再搞那么多幺蛾子,麻烦精很讨厌的知不知道?”

    一只蝴蝶轻轻停在水波中,扇着翅膀,吸走新滴落的水珠,又飞跃开。

    周盼的声音逐渐变得真切,最终在耳边震耳欲聋:“花的朋友就应该是花,绿叶就是……”

    封文彦惊呼一声,看了一眼仍低着头的关恩,像不怀好意:“你的意思是说关恩是绿叶?”

    周盼嗤了一声,白他一眼。“现在才听懂,太笨了。”

    谢寅白拂掉周盼始终没放开的手,另只手搁在台面轻敲两下,掀起眼皮看了一圈人各自缤纷的脸色:“绿叶不好吗?花能开多久,眨眼就死了,没绿叶又哪来光合作用。”

    磕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咬着,谢寅白淡淡瞥了着重说话的几人:“书念到肚子里去了?”

    周盼想起高中生物知识,还想说话。

    谢寅白没什么情绪的眼神扫向她,一下子让她熄了火,“非要跟我犟一句?”

    在场人莫名全静下来。

    向丰看了半天热闹,此刻出来打圆场了:“照我说,你们这比喻也一般,太过时了,跟中学生上课讨论似的。”

    谢寅白轻点了下头,侧身点燃了烟,语气在烟熏下情绪莫辨,话却像意有所指:

    “而且我不觉得关恩是花还是草,太狭隘了。”

    花转瞬即逝,叶随波逐流。

    全都不像关恩。

    淡淡的烟草味飘来关恩鼻尖。

    关恩抬起头。

    恰好此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问了一嘴:“那是什么?”

    邓佑心中笑了一声,八成要说是什么钻石或者星星,俗套。

    谢寅白松开咬着的烟,猩红的烟头在夜色里闪烁。他垂下眼睫,和关恩的视线撞上。

    “萤火虫。”

    ……

    庭院中的烧烤摊熄了炭火,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终于散场。

    关恩帮着何姨和管家一起收东西,打扫庭院。谢寅白和旁人都去送宾客了。

    差不多扫完时,关恩拿出手机想叫一辆车,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吓得她肩膀瑟缩了下。

    谢光耀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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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去,发话道:“今晚住家里,别走了。”

    他说话向来不容置喙。关恩只得低头应好。

    “挺多年没见了,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谢光耀抛出一句话,淡淡的,难辨情感。

    关恩说:“都挺好的,劳您挂心了。”

    谢光耀缓缓点了下头,没细问,话锋一转:“接下来在锦江发展了是吧?”

    关恩应是。

    谢光耀扬了下稀疏的眉毛,皱纹明显起来,“要不要住回家里来?等你哥结婚还能多个玩伴,不像在外面那么孤单。”

    关恩脊背不由自主挺直,她抿着唇,实话实说:“我和朋友合租了,就不回来叨扰大家了。”

    谢光耀方才烧烤时也听到了他们这帮年轻人的唠扯,心中同样不认可她做那个工作,一年能挣几个钱,恐怕全花在房租和吃喝上了。

    “现在谈对象了吗?”谢光耀问,“你那个工作环境也认识不到好的男朋友,得谈个好的,改天让你大哥帮你介绍两个。”

    说着,谢光耀难得开了个玩笑:“可不能带个厨师回家让我看啊。”

    关恩到喉咙口的婉拒忽地说不出口了,她艰难地出声:“好,谢谢叔。”

    谢光耀也只让她喊过一回爸,并不在意这些。“行,回去洗漱完就睡吧。”

    关恩僵立着,拿着扫帚簸箕的手格外僵硬,她又应了声好。

    临走前,谢光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

    彻底打扫完卫生,收尾时,何姨没让她跟着放回工具,抢走她手里的扫帚,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她,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快回去收拾收拾睡觉吧。”

    回到久别的房间,关恩平静地去拿衣柜里的睡衣,走进浴室,开水后等了十分钟,冰凉冻人的水仍旧没转热,她边忍不住嘶声边赶忙关上水套衣服。

    何姨刚好打来电话,连连懊恼:“我给忘了!真是老糊涂了现在。你房间的热水管坏了还没修,你去外边那个大卫生间洗吧。”

    关恩应下之后,擦了下脖子上的冷水,不禁打了个哆嗦。

    无论热天冷天,她一向洗不惯冷水。以前在澳洲公寓突发停水停电过,她洗了两天冷水然后发了一个月低烧。

    走去公共卫生间时,关恩连连打着喷嚏。留宿得突然,她也没带什么东西,想着第二天起早点晨跑,到时再买包颗粒喝吧。

    然而不知是哪个宾客把卫生间外边的地板弄得湿滑,关恩脚步往前一滑,险些摔了一个跟头。

    她用手肘撑着地面,小心地站了起来,好在只是破了皮。

    关上门,花洒出水后腾起蒸蒸雾。

    然而不知今晚是否太过水逆,关恩转身放衣服时,手蓦地滑了下,干净的衣服瞬间掉地沾湿了,尽管立刻捡起来还是湿了一片。

    关恩没再管,径直走到花洒下方。

    热水浇淋下来时,她仰着头,脸上湿漉漉的。

    脸颊上的水珠越来越多,不断顺着轮廓和身体滑落。

    沉默着洗完一顿澡。

    关恩只想尽快回到房间睡上一觉。但走到转角要上楼时,撞上了一位熟悉的不速之客。

    谢寅白往下看的目光顿住,他视线不再下移,喉结却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下。

    关恩现在不想再跟任何人说话,绕过他就往楼梯上走,谢寅白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走到她身前。

    “说你是萤火虫,生气了?”

    关恩顿住脚步,呼吸渐渐不稳,视线的焦点维持在地面。

    谢寅白往前靠近了一步:“手机信息,不是故意看到不回你……”

    关恩出声打断了他:“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我看不懂你。”

    目前他们的关系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思来靠近她吗,还总是说些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然后再引得所有人对她轮番敲打,再含蓄也无法掩盖羞辱的意味。

    她现在已经无地自容了。

    关恩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拿我取乐吗?你的生活没那么无聊吧,用不着找我这种边缘人物。”

    楼下不知是谁的车还没开走,车载音乐非常应景,是一首低沉抒情的英文歌。

    “宝贝你真的不愿告诉我吗/为什么你的眼中含着伤悲

    我不想就此与你告别”

    谢寅白看着女孩明显红了一圈的眼睛和鼻头,半晌,自嘲地一笑:

    “跟我说话,也没这么委屈吧?”

    关恩撇过头,胸腔微微起伏。两秒后,她再次转过头,直直对视上谢寅白。

    “谢寅白,你一定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么?”

    “以前的事,你也清楚,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但我现在对你什么感觉都没了。”

    “如果可以,你和周盼那些人能不能有多远就离我多远?”关恩很少说这么重的话,“你也不要和我说什么了,我对你的想法不感兴趣,我只想……不要让我后悔认识过你。”

    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零星蝉鸣声和楼下仍不走的车载乐声,男人腔调深情地唱着悲哀的情歌。

    “你我之间现在已没有太多话要说

    /没有太多话要对你说”

    谢寅白生着一双桃花眼,不笑时仿佛也蕴含着诸多情感,此刻微微敛着眼睫,眸色深邃不见底,像聚积着某种情绪。

    他喉结轻动了下,紧紧盯着她。

    从重逢开始,关恩对他的态度无外乎就是尊敬或忽视,现在又多了个恼怒,总之没好脸色,连笑都欠奉。

    “关恩,养你这么多年……”谢寅白嗓音沙哑,低头看着她,哂笑了一声,抬手抹掉她唇角边原本的梨涡,轻到像羽毛拂过。

    好半晌,才冒出下一句话。

    “现在看见我连个笑脸都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