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送药
    是夜,疏云淡月。

    街上的风有吹得人有些冷,陶绾不由得扯了扯身上披着的披风。不由得皱眉,这是她说她要回来的时候,齐陟给她的。

    倒也不是关心她,只是说,他不想再伺候她第二次了。

    “万公子?”

    迎面撞见了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陈府的人。

    陶绾咳嗽两声,声音有些虚弱:“是素沁姐姐托几位来找我的吗?”

    她看起来脚步虚浮,眼看就要站不稳了,幸好有机灵的侍卫上前去扶住了她。

    甫一踏进陈府,陶绾就听到一道关切的声音,“万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抬眼望去,就见到一个男子身着青色祥云纹锦衣,约莫四十左右,和陈之澜那张扬的模样不同,这人看起来很祥和。他安稳地站在庭院中,望着陶绾的目光中有些和善。

    陶绾挣开护卫的搀扶,拱手道:“陈老爷。”

    陈文清看出来她此时身体虚弱,打量她一番后,问道:“身子不适?”

    陶绾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日在外面的时候又晕倒了。幸好有人送我去了医馆。现下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她也打量了几眼对面的男人。

    “是素沁照顾不周,公子放心,老夫已经责罚过她了。”陈文清挥手让几个护卫下去。

    陶绾连忙摇头,“您误会了,此事不怪素沁姐姐。”

    “若不是她,公子又怎么会去望江楼?即便公子要去,她也不拦着。不该罚吗?”陈文清意有所指。

    陶绾连忙摇头,“可我们也事先不知道那里有人打架啊。”

    她面上焦急,看似只是担心素沁会受到不必要的责罚。

    陈文清却是叹了口气,而后盯着她说道,“万公子难道在外面没听说吗?”

    陶绾疑惑地望向他,与他对视片刻后,却见到对方率先移开眼睛,“薛采死了。”

    夜风拂过,吹动着两人的衣袖,带来一丝冷意。

    陶绾瞪大眼睛,“薛兴……是太守大人的儿子吗?”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阵声音,“爹!”

    陈之蘭隔了很远就看到了两人,他跑过来质问陶绾,“你今天跑哪去了!”

    少年气喘吁吁地问她,看起来是跑过来的。

    “之蘭,不许无礼。陈文清呵斥道。

    陈之蘭扯着陶绾就要往后院走,“你过来给我煎药!”

    他手劲极大,陶绾一直昏沉的脑袋忽然就清醒了。

    “之蘭,万公子病了,你让他好好休息!”陈文清蹙眉盯着陶绾说道。

    陈之蘭顿住脚步看了陶绾一眼后,“煎个药而已,死不了。”

    说罢,拉着陶绾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刚一进到陶绾所在的院子里之后,陶绾就见到院中站着一个大夫。

    “给他看看怎么回事。”陈之蘭命令道。

    陶绾惊讶地望向他,只听见这少年率先进了房中,“你死了的话,我的毒可就没人给我解了。”

    府医给陶绾把过脉后,判定陶绾只是简单的风寒和发热,给她开过药方后就去抓药了。

    “还真是病了啊?”陈之蘭低头小声嘟囔一声。

    陶绾仔细打量他,他此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了,看起来,那药的药效已经快要过去了。

    “你看什么呢?”陈之蘭瞪她。

    陶绾端详着他,方才他出现的过于巧合,说什么让她煎药,结果却是让人给她诊脉。

    “陈公子,你不是说让我煎药吗?”

    陈之蘭显然有些尴尬,他道:“今日我不想喝药了。”

    陶绾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截住话头,“我只问你,你今日只是出去逛街吗?”

    “是,不然还能做什么?”陶绾又反问道。

    陈之蘭抿唇,“你或许也能猜到,我爹怀疑是你害的薛采。”

    陶绾愣怔片刻后,气笑了,“你也怀疑?”

    “你来历不明。”陈之蘭淡淡道。

    陶绾气的直接站起来,“你们父子真是有意思,薛采明明是与旁人有了争执,从头至尾,他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只因为我出现在酒楼中,你们就怀疑我?”

    “他并非是死在酒楼中。”

    陶绾语塞,“……这便是你怀疑我的理由?我今日病的厉害,一整日都在医馆中,你说我杀了他?”

    她气愤地点点头,随即便道:“那你们现在就报官好了!”

    面前的少年气的眼睛都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陈之蘭歉疚道。

    陶绾撇过头不理他。

    “只是,我们家,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等我毒解,你便离开吧。你的‘诊金’,我会付给你。”他又说道。

    少年的眉目中含有一分愁绪,陶绾抿唇,“薛公子是你要好的朋友吗?”

    说罢,她又连忙道:“节哀顺变。”

    “他?”陈之蘭笑了笑。

    他径直离开了。

    陶绾回想着他那份笑,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窗户处传来一阵声响。

    陶绾连忙过去,就见到齐陟端正地站在那里。

    “齐指挥使怎么来了?”她望了一眼窗外,确认没人,才放下心来。

    齐陟就近而坐,“给你送药。”

    陶绾接过药,有些错愕。

    她盯着几包药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辰,怎么也想不到齐陟会这么好心。

    “我又不至于给你下毒。”

    陶绾摇头,“小女自然相信大人不会下毒。”

    他更有可能故意在夜间过来找她,随后引来陈文清,把她害死。

    齐陟笑了笑,“这几日你小心些,陈文清对你起疑心了。”

    “多谢大人。”陶绾看着他,“若是没旁的事,大人还是回去吧。”

    少女对他的态度疏离,齐陟心里叹气,他道:“你手上的镯子不错,哪里买的?”

    陶绾掀开袖子看了眼手上的镯子,诧异地看向齐陟,随后又了然于心。想必是在客栈中被他偶然发现的。

    “不是买的,这是我父亲给我做的。”她有意调侃对方,“大人怎么对这种首饰感兴趣?”

    齐陟:“……我随口问的。”

    真是越来越会骗人了。罢了,她不想认他那便就如此吧。

    “叩叩叩——”

    陶绾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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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了指卧房,示意他进去躲起来。

    只是毕竟是姑娘家的卧房,他进去,不好吧?

    陶绾显然是看出来他的顾虑了,心里哼了一声,反正他都进来了,进不进卧房也没有很大的差别。

    这般想着,直接将齐陟从椅子上扯起来,推他进去了。

    “别害我。”陶绾用口型对他说。

    她将门打开,就见到素沁端着药走了进来。

    “奴婢刚煎好药,公子趁热喝了吧。”素沁将药放在桌子上,“这儿还有蜜饯,公子觉得苦的话,喝完药吃两颗。”

    她准备的齐全,陶绾心情复杂,半是真心地同她说道:“素沁姐姐,谢谢你。”

    素沁:“今日是奴婢的错,好在公子没出什么事,否则奴婢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陶绾连忙道,“这不能怪你,是我的错。”

    素沁只是笑了笑。

    陶绾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多了几分防备,她坐过去端起来药碗,又放下道:“烫,我一会儿喝吧,姐姐你先回去吧。”

    素沁盯着她摇头,“公子说了,要奴婢看着您喝下,不然奴婢怕是要被责罚。”

    陶绾心里叹气,端起来药一股脑就喝下。

    看到空着的药碗,素沁才递给她一颗蜜饯。

    “我累了,你下去吧。”陶绾说道。

    看她往卧房中走去,素沁才退下。

    一直到素沁的脚步声远去,齐陟才走了出来。

    “这几日你当心些。”齐陟看着她道。

    陶绾捧着蜜饯盒子,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看起来心情有些郁闷。

    “我知道。”她抬头看向齐陟,“只是齐大人,你……”

    想问的话留在了嘴中。

    罢了,就当今日是他这样的贵人对她的怜悯吧。

    “你想说什么?”他盯着陶绾的眼睛问道。

    陶绾眼神躲闪,“大人若是要接手薛采的案子,大可仔细查查薛采过去可否有什么病症。”

    她仍是很在意这些,齐陟心想。

    “我知道了。你在陈家多加小心,”他叮嘱她:“我的人就在这里,若是有事,让他给我传信。”

    他一本正经地嘱咐自己,陶绾疑惑,“你知道我在这里要做什么吗?”

    齐陟摇头,笑着道:“总归你不是贪图陈家的几两银子。”

    陶绾:“……”

    多谢你赞扬我不贪图钱财。

    “陶姑娘,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是独自一个人。我……还有高公子,我们都会帮你。”

    陶绾眼睫微动,“多谢。”

    窗户被人打开,片刻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耳边的风声。月光透过树叶,撒进房中。

    她看着齐陟带过来的药,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她如今身在陈家,是不能喝他带来的药了。

    树影婆娑,齐陟回到太守府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太守府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了,对方手中拿着包袱,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而后就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就撞到了身后之人,他连忙就跪下,“老爷饶命!”

    齐陟挑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