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悸动
    那日是陶正锡的生辰,陶绾早在几日之前就和一家兵器铺说好了,让他们打造出来一把趁手的兵器。

    只是她才刚跑到街上就听到一阵声音。

    “我求你了,你把她留下吧。”

    是个女人哀求的声音,陶绾随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一男一女在争夺一个小姑娘。

    这孩子只有五六岁,她死死地拽着母亲的手,“娘,我不要走。”

    女人穿了深蓝色衫裙,头上戴着蓝色的布巾,她看起来瘦骨嶙峋,面容憔悴,只觉得她下一瞬就要晕倒。

    这男人倒是面色红润,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他抬手打在了小姑娘的脑袋上,“蠢才,带你去是过好日子去了,你别不知好歹。”

    男女差距悬殊,女人本就虚弱,心心念念的女儿还是被这人抢走,她疯了一样咬在男人的手臂上,生生地咬下来一块肉。

    “啊!”男人把她踹倒在地上,不管小姑娘怎么挣扎,硬是抱着人就要离开,“回来我再收拾你!”

    陶绾从小摊上拿起来一块玉石,用力朝着男人的眼睛砸了过去。

    眼睛血流不止,陶绾趁机从他手中将小姑娘夺了过去,“没事吧?”

    小姑娘哭着跑到母亲身旁,将她扶了起来。

    “你……你谁啊你?”男人举起来拳头就要将锤到陶绾的脸上。

    却被她一只手紧紧攥住用力拧断了一只手,“一身蛮力,你不用在生计上,反而用来欺负你的妻儿。”

    男人吃痛,他瞪着一旁的女人,“这小丫头是你找来弄死老子的?”

    女人抱着一旁的小姑娘哭,陶绾跑到她身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她直以为这男人是为了钱财要把亲生女儿卖掉。

    女人直哭,最后还是衙门的人赶来将几个人带走。

    刚一到了衙门,陶绾就见到了陶正锡。

    还不等陶正锡说话,一旁的女人就出口说道,“大人,民妇要状告我夫,他私下买卖妙春膏服食。”

    “你胡说!”男人捂着眼睛就道:“大人,这女人和小的起了争执,又联合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戳瞎了小人的眼睛,求您做主!”

    陶绾见到陶正锡的神情越发严肃,小声问道:“阿爹,妙春膏是什么?”

    话音未落,陶绾就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陶正锡,“你干嘛打我?”

    陶正锡冷眼看着她,“回家去。”

    从小到大,陶绾从未被打过一下,这是第一次。

    她捂着脸,不顾一旁的随从的呼唤,一路跑回府中。

    两人坐在亭子中,陶绾手抚上脸颊,“从小到大,我爹没跟我说过一句重话,可那次,我明明也没犯错,他怎么能打我?我那天回到家哭了好久,我发誓说我不要和他再说一句话了。”

    “后来呢?”齐陟看到她面上的落寞,轻声问她。

    陶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她眼里含着眼泪,“那日我哭了好久,阿娘在床边哄着我睡觉,她告诉我,等我爹回来,一定饶不了他。可是……醒来之后已经过去三年了,我爹娘死了。”

    一行清泪落了下来,“最初我怎么样也不敢相信,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姐姐告诉我,爹娘不在了,她还说爹娘死后,我昏迷了整整两年,可我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那时,但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齐陟拿帕子帮她擦去面上的泪水,又听见她说道,“他们说,我是悲痛过度,所以才会这样。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也曾经回过灵州,但当年的人早已经不在了。后来我终于得知了妙春膏,终于明白我爹当时为何会那么生气。”

    她哭出声音,“如果……如果傅太师真和此事有关,那我爹娘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我害死了他们。”

    少女的泪水浸湿了帕子,齐陟又拿出来一张帕子,边给她擦掉眼泪,边说道:“陶姑娘,你用了我两条帕子,回头你怎么还我?”

    陶绾停下了哭泣,“我买两条新的。”

    齐陟抬手撩开她额头的碎发,“我不要你买新的,我就要这两条。”

    陶绾:‘那我洗干净还给你。’

    “我也不要你洗。”

    陶绾:“……你故意难为我?”

    齐陟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轻声道:“你就没有为难你自己吗?”

    “陶都督同你生气,只是因为他知道妙春膏非同一般,他担心你卷入其中,不愿你受到牵连。倘若你猜想的是对的,他追查下去而惹来杀身之祸,也只能是怪罪魁祸首,与你无关。我反而觉得,他会以你为荣,你帮扶弱小,是个善良正直的姑娘。”

    青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心疼,“他若泉下有知,知道你受了许多苦,他会心疼。”

    陶绾低下头,“我明白。”

    少女睫毛上还带着泪珠,齐陟抬手想要帮她擦去,忽然意识到两人此时过于亲近,他连忙挪动身子,摸了摸耳朵,“既然明白了,就不许再多想了,去敷一敷眼睛。”

    陶绾连忙站起来,“不用了,我们还是早点去,要不然我担心会多生事端。”

    齐陟盯着她的眼睛蹙眉,“陶姑娘,你知道你现在眼睛像什么吗?”

    陶绾:“……”

    反正很丑。

    齐陟轻笑道,“像金鱼眼。”

    陶绾气的推他一把,“你才金鱼眼!”

    “走吧,带你去敷一敷眼睛。”说罢,他率先走在陶绾的前面。

    朦胧的月光洒在青年的肩膀上,看着他的身影,陶绾轻哼,嘟囔道:“我才不是金鱼眼,你是。”

    ……

    陈府

    小秋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睛,入眼可见的是手中拿着盆子的阿芳和一脸怒意的刘氏。

    “阿芳你干什么?”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刘氏气的从阿芳手里夺过盆子扔到她身上,“干什么?府里进了贼你们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小秋连忙从床榻上下去,跪下道:“奴婢该死。”

    阿芳也连忙跪下,“是奴婢不当心,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小秋撇头看着阿芳,此刻才明白过来,白日里的‘阿芳’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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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那样反常,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

    “是谁?”小秋看着阿芳问道。

    刘氏睨她一眼,“除了那个陶绾还能是谁?”

    “她不会是看到暗室里的人了吧?”阿芳担心问道,“我们要把那些人挪走吗?”

    刘氏摇头,“恐怕我们刚挪动,齐陟就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们了。”

    小秋蹙眉,“那应该怎么办?”

    此时她才明白,原来那日假山后的人除了顾琼还有陶绾,只恨她们只将顾琼杀了。

    留下陶绾,简直是祸患无穷。

    “人自然是应该挪走的,只是不是现在。”刘氏看着小秋说道:“你去一趟顾家,跟顾夫人说上几句话。”

    小秋蹙眉,“可老爷……不是不让咱们出门?”

    “他都自身难保了,哪里管的上我们?”刘氏哼笑道。

    ……

    从太守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玲珑阁中也已经打烊关门。

    陶绾两人来到二楼,那天高瑀所发现的痕迹,早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这人已经察觉到了。”陶绾失望道。

    齐陟轻声道,“无妨,咱们看看可否有其他的蛛丝马迹。”

    陶绾凑在他身边问道:“大人,你知不知道这玲珑阁东家的落脚处啊?”

    她和周妈妈来过一次就心生怀疑了,也私下里打听过,只是就连这铺子中的长工都不知道他们东家的府邸在何处。

    她突然走过来,齐陟惊得手上的火折子险些没拿稳,他直觉心跳的越发快。

    他伸手扶住她,“当心。”

    陶绾讪笑,“抱歉,我也是方才想到,你或许会知道,有些激动。”

    “还是这么莽撞,”齐陟松开手,往一旁退了退,“此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有消息。”

    陶绾看着两人的距离远了些,撇了撇嘴,又转过身去桌子上翻看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齐陟也连忙举着火折子凑过去。

    也不知是否是他幻听了,竟然听到一旁的少女哼了一声。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少女笑着转头道,“没怎么。”

    陶绾面上和煦,心中却已经问候了齐陟八百遍了。

    忽然,桌案上传出了一道声响,陶绾连忙将东西拿起来,凑在光下一看,竟然是一只耳环。

    这是她方才翻书时掉出来的,陶绾连忙又抖动了几下书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只耳环?”陶绾蹙眉道,“这不会是哪个被害的姑娘的吧?”

    齐陟从她手中将耳环拿过,而后道:“不是,这耳环的样式得是二十年前的了。”

    陶绾惊讶的捂着嘴,“他们不会这样残害人命有二十年了吧?”

    “不是,只是这几年开始的。”齐陟看着她说道,“我看过案宗,第一个失踪的女子是在景元二年三月。”

    陶绾:“大人此次来到金水是为了此事?”

    她从齐陟手中拿过耳环,却听到齐陟说道:“来金水后,我接到陛下密旨,他要我查出此案。只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另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