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前客似云来,有些人即使不买,听着说可以免费试用,也都过来凑了个热闹。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过,车内的人撩起车帘一角,看到如此场景,心生几分好奇。
“碧玉,前方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
一身着绿色碎花襦裙的丫鬟轻轻探出身子张望,目光来回逡巡,但街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看不真切。
她应道:“小姐,奴婢下去看看。”
马车在一旁停下,碧玉撩开帘子跳下车来,她看着一群娘子们围在一个小摊子面前,正冲着周遭的人说说笑笑,时不时还往脸上抹着东西。
挤进人群,碧玉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脂粉摊子。
这群人时不时拿着摊子上的胭脂往脸上涂抹着,她蹙起眉梢,这摊主约莫是想出了一种新的招客手段,给大家伙都上手试一试。
但这般让人人都摸过的胭脂,谁还会愿意买?
她敛了敛衣袖便往回走,快步赶到马车旁,对着帘子里的人回话:“小姐,是一群人在这卖着胭脂水粉等物。”
帘子里声音又问:“往日里胭脂铺的生意也不见得如此好,可是颜色特别?”
碧玉答道:“奴婢见着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卖家允许人上手试色。”
“哦?”马车内的人轻笑一声没有再问,“回府吧。”
“是。”碧玉小心地上了马车,车夫继续拉起缰绳,挥了一鞭,继续往前行驶。
陆令嘉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街边驶过的马车,微微抬首,凝视片刻,又继续投入到眼前这热烈非凡的摊子前。
人群中方才不少人见识了陆令嘉的化妆手艺,还有人特地买了胭脂和口脂,只要求给她们化一个好看的妆容。
陆令嘉有些忙不过来,只能让大家排队等候,一个个挨着来。
夕阳如细碎的金箔洒在树上,斑驳的光亮又透过叶子洒在了她们的身上。
加上前些日子赶制的,她们总共有三十余个胭脂,二十根口红。
一天的时间,居然七七八八地卖出了十几个胭脂和五根口红。
而这些胭脂里,至少有一半是钱氏卖掉的,她当属这次销冠了!
钱氏虽然平日里偷奸耍滑,性子泼辣。却也正是她的泼辣热情,这才能短时间内拉拢了不少客人来小摊子上选购。
陆令嘉揉揉酸胀的手腕,脖子也跟着左右摇晃,缓解长时间紧绷的不适。
这个数量其实算是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期。
毕竟这个年代,有钱人也不多,大部分人首先要考虑的还是温饱问题。
收了摊子,张婶她们的手都在颤抖。
三十两银子,比上次卖玩具的钱可多出了好几倍!
而这些胭脂,从制作到售卖,全都是只有她们几个女人!
她们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胭脂铺里的胭脂比她们卖的价格还要贵,可那能一样吗?
人家有精美的匣子装盒,还有店铺的旗号摆在那里。
而她们只是一群半路出家的学徒。
直至踏上回寨子的路上,大家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夜风轻轻吹拂着,带动着山间的草木清香轻抚人的发丝。
陆令嘉却没心思感受着现在还没被污染的空气,她走在路上都在盘算着银两。
现在寨子中积存的银两约莫五十两左右,在县城买几块水田应该是够了,难就难在要买成片相连并且质量尚可的水田。
但近年来接连战事,人口越发凋零,县城里的良田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转手,都留着准备自个儿种着。
荒田倒是有不少。
荒田和良田一样都要交税赋,有些人懒得开荒,与其放在手里闲置倒是愿意卖给他人,
但开荒是个体力活,陆令嘉暂时没有这么多精力放在开荒上。
这么一大寨子的人都需要她出主意养活着。
更何况开地要不少人工成本,若是不靠着河边的,还要兴修水渠,买这些地还不如再攒攒钱等哪谁的家中急需用钱卖良田了再考虑。
时间一天天过去,稻种如果再不播种下去怕是赶不上这一季了。
她心里发愁。
这一路想着,几人便走回到了寨子。
陆令嘉心里想着事,不自觉地眉头紧蹙,一脸烦恼。
辛劳一天回来的几个男人看到,便以为是她们出师不利,白忙活了一场。
陆二叔为首几个人开始阴阳怪气:“咱们寨子里的娘子军们终于舍得回来了,瞧这架势,前头花这么多银子扯的布料看来是打水漂咯。”
“哼,看看这些个花里胡哨的衣裳,摆弄得跟唱大戏似的,有什么用?倒不如省下这些银子,多割上几斤肉,再买几壶烈酒,那才叫一个痛快!”
“说到底啊,还是得靠咱们这帮子人,咱们要是连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来的力气给她们摆弄唱戏的机会,是不是哈哈哈——”
......
陆令嘉也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人哪来的自信就随意揣测上她们今天是空手而归的,无奈地白了一眼,甚至都懒得搭理。
这落在他们几人眼里,更是笃定了她们没有赚到银子,嘲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讽刺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张婶气得手抖得厉害,奈何她们几个人都是嘴皮子不利索的,戳着手指“你...你们”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这时,钱氏冷哼一声。
她走到张婶的身旁,双手径直伸到她怀里把荷包掏了出来,扔到了几人的面前:
“睁大你们的眼睛给老娘瞧清楚了,咱们今天这兜里赚的钱怕是你们这辈子都赶不上!”
陆二叔见被自家媳妇撂了脸,脸色更黑了。
他捡起地上的荷包,心下更是一沉。
这重量,莫不是她们今天赚了不少?
后头刚刚嘲讽的人也凑了上来,伸着脖子一同看向陆老二手中的荷包。
陆老二“嚯”得一声拉开个口子,塞得满满的荷包立马滚出来几个碎银子。
几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荷包里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子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还真的赚不到这么多的银子!
陆二叔连声音都变调了:“这些银子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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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双手抱臂,睨了一眼:“还能哪来的?当然是我们赚的。”
陆二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锁,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他将手里的荷包扔给旁边的人,直接冲过去就是抓住钱氏的头发:“说!你们打扮成这样到底是去干嘛了?”
陆二叔的爆发太过于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个率先上去拉架。
陆令嘉把受到惊吓的钱氏拉到身后护着,仰头对上怒目圆睁的二叔:
“二叔,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二嫂今天卖胭脂的功劳最大,经不住吓。”
虽然钱氏之前偷窃的行为让她很是气恼,但是一码归一码,总不能人家辛辛苦苦在外卖东西,回来还要被人泼脏水。
这岂不是她这个“老板”无能?
钱氏在几个婶子的搀扶下哭了起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些天来,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为了多做点胭脂好换钱,哪知到头来,却换来你如此污蔑!”
“你平日里对着我发怕脾气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以后活着还有何什么意义,干脆死了算了!”
她说着就要挣脱众人的臂弯去撞墙。
陆二叔自知误会了钱氏,脸色讪讪,又落不下脸跟她道歉。
他踱步走到钱氏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僵硬。
最后嘴唇翕动,轻咳一声:“先回屋去吧。”
一场闹剧结束,陆令嘉即使是大当家,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
更何况当事人还是她的亲叔叔。
她只朝钱氏投去担忧的一眼。
陆二叔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即使前面是自己冤枉了自己的媳妇,却连道歉都是高高在上的。
因为他料定了钱氏离不开他。
陆二叔往前走了段路,见到钱氏还没跟上来,又扭头朝后望了一眼,意有不满:“怎么还不跟上来?”
钱氏收了声,止住了眼泪。
她冲着众人颔首以示谢意,挣扎片刻,最后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其他几人便不同了。
他们手里还捧着这么多银子,一个个此时目露精光。
早知道这些个娘们都能随随便便做些胭脂卖这么多钱,他们累死累活算什么?
一直跟着陆二叔种田的吴老三率先开口:“大当家,依我看以后咱们寨子里的人就靠这卖油、卖胭脂的小买卖,那日子不得比种地舒坦多了?”
“还种啥地啊,直接把这玩意当种子,就能种出金山银山来。”
陆令嘉不置可否。
吴老三更加起劲:“大当家,不如就把这方子交给我们吧,这方子要是搁咱们手里,那可比她们那几个娘们儿有用多了!”
“咱们兄弟几个,手脚利索,保证这银子以后哗拉拉地往咱们兜里流。”
吴老三龇着口大黄牙,殷勤地凑在她的面前。
这都是些什么人?
陆令嘉扶额。
老陆同志当初把人留在山寨的时候难道是没做过背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