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嘉也没有理会吴老三这个无理的要求。
且不说他们几个男人,手脚没有几个婶子没细心,就他们这幅形象出去卖胭脂,又有几个娘子愿意买单?
以前寨子里生活困难,也没见谁主动站出来说要替大家寻些粮食。
现在看着她手里有赚钱的方子,一个个都眼热地想分一杯羹。
陆令嘉懒得理会。
她让张婶把银子收好,就去找陆五叔和陆六叔记入在册。
不管怎么样,财务账还是要做好的。
张婶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她最近跟着陆令嘉学会了炒菜,虽然还不是很适应,但是接触锅灶时间久了,还是很快上手了。
一顿饭不少人吃得是心不在焉。
二叔和钱氏回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不知道,但是吃晚饭的时候,倒是看着他们两个又神情自若,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样。
仿佛刚刚那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也难怪古时候的女人受了委屈都要忍气吞声,就连钱氏这么泼辣的女子都不敢反抗。
陆令嘉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就垂眸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这个时代的女子生存不易,就当寨子里来说,好些个还都是逃荒时没了丈夫的。
她们更加小心谨慎地在寨子里做着活,任劳任怨,只为求一口吃的。
可就是这样,还有好些人觉得她们是拖累。
陆令嘉想要改变些什么,可现在这个光景她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直到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粒米,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崔氏也已经用完饭躺在床上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吃饱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本来早就耐不住性子想要跟着大家一起做活,只不过陆令嘉一直不允。
见她回来,崔氏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陶陶回来了。”
昏黄的灯光下,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陆令嘉坐在床前,想起今天陆二叔和钱氏那一糟理不清的账,还有寨子里不坏好意思的吴老三等人,突然很想扑到崔氏的怀里大哭一场。
来到这边一个多月,从最初的恍惚、委屈,到扛起身上的责任每天忙忙碌碌,她不知道该可以跟谁诉苦。
崔氏仿佛读懂了她心里想的,顺着她发丝抚摸,一边摸一边温柔地诉说着以前的故事:
“小时候你就没个定性,从小上蹿下跳,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陆令嘉问:“所以娘亲才给我小名取陶陶,是淘气的意思吗?”
崔氏的手还在抚摸着她,笑道:“陶陶,是其乐陶陶的意思。爹和娘希望我们陶陶,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快乐就好。”
陆令嘉愣了愣,将脸慢慢靠在了她的怀中。
“你哥哥是个扶不起的,娘也不指望他了,但是娘也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是有定数的。”
“娘看得出你这几日不是很开心,可是娘没本事,身子骨又不好,帮不到你。”
“但是娘希望,我们陶陶,只要这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了。”
崔氏的语气十分温柔,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女儿长大了,这么一大寨子人的生活压力全压在了她身上。
她也会累。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喊过一声苦。
崔氏也有些心疼。
陆令嘉不经意间将眼角的那滴泪痕悄悄拂去,冲着崔氏笑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后还要赚更多的钱给你盖青砖瓦房呢!”
在现代,陆令嘉的父母去世得早,她从小跟着姥姥一起生活。
她感觉崔氏就和她姥姥一样,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不管她做了什么,她们总是会包容着她。
她本以为在这里可以一直没心没肺地活下去,等将身上的担子彻底解开,就可以开启新的生活。
但是现在,她也有了需要牵挂的人了。
-
第二天刚过寅时,寨子里便开始炊烟袅袅,冒着星火,时不时还发出一些窸窣地响动。
陆令嘉看着外面还是漆黑的天空,揉搓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纳闷。
这是打了鸡血吗?咯咯哒都没起床吧!
张婶她们几人走进陆令嘉的屋子里,压低了声音:“大当家,我们准备今日早些下山去把剩下的胭脂卖了,好早日再赶制一批出来。”
昨日,她们被寨子中的人诋毁,何况有人竟明目张胆地就想抢她们的这个活计,更不想浪费一点时间,准备争分夺秒地多赚钱。
陆令嘉打着哈欠:“张婶你们自己去吧,我便不去了。”
她们几人干劲十足,道了声“好”,便斗志满满地下山了,言行中也没有了第一次那般拘束。
陆令嘉一个回笼觉睡到了卯时三刻才起来。
她没有陪着张婶她们进城,一是因为胭脂毕竟是属于奢侈品行列了,没有那么多潜在的消费群体,她去也无济于事。
第二个是因为她今日准备去后山收稻谷了,这对于她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一想到满山都是金灿灿的稻穗,她心里就激动。
收谷子是个体力活,寨子里的女眷今日又恰好下山去卖胭脂了,她就往怀里多揣了两个馒头,带上镰刀去叫寨子里其他人。
陆二叔昨天因着钱氏那一出自觉有亏,早早就收拾好东西没有多话。
而吴老三因着昨天要方子不成,故意装出一副懒散的模样,还拾掇了两人跟着他一起拖拖拉拉,故意耽误着时间。
陆令嘉也不惯着。
她冲着那几人轻轻一瞥,眼神中带着警告:“今日若是稻子没收完,谁也不准吃晚饭!大家相互监督,谁胆敢偷懒,就饿他个三天三夜!”
她说完,吴老三就跟蔫了似得,像鹌鹑一样窝着头不敢出声,眼睛却四处瞟着。
人群中有一个叫赵阿武的倒是憨厚地应道:“放心吧大当家,就这么十亩地,保准一天就能收完了!”
后山。
翠绿的树木轻摇青袖,与金黄的稻海交相辉映。
广袤的稻田里,成片的稻穗随风摇曳,泛起波澜,稻谷的清香一阵一阵袭来,久久未能散去。
陆令嘉的手触碰到稻穗时才有了这么一丝真实感。
真是久违的感觉。
她弯腰俯身,割下一束束沉甸甸的稻穗,这才安下心来。
陆令嘉的手脚麻利,镰刀挥动地飞快,割完一把后就打个结捆在一起,扔在一边,又不知疲倦地去割下一处。
寨子里几个男人看到她如此卖力,就算存了耍滑偷懒的心,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总不能说出去,不仅打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连割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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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也不如吧?
日头渐渐升起,照着这片金灿灿的土地更加耀眼了。
这里没有收割机,全靠着手工,大家不一会儿就磨出了水泡。
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也无人顾暇。
陆二叔头一遭割到这么多稻谷,还奇怪呢。
以往他们割的稻穗都是小小的一簇,很多还没长开,怎么这会儿长势这么好?
就因为小侄女前些日子带着他们来除除杂草?
不能够吧?
他倒不偷懒,镰刀簌簌地就挥着。
许是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里还有些泥泞,他们踩在绵软的泥上,要使好大的劲才能把脚拔上来。
但等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们割了大概只有两三亩地。
吴老三嚷嚷着:“饿死了,不割了!驴子也没有这样干的!”
陆令嘉刚好把手里的一把稻谷捆好,看着大咧咧坐下的吴老三说道:“可以,但是晚上寨子里的饭菜你不准吃。”
她冷哼一声:“这是先前定好的规矩。”
“我不服!凭什么石头他们几个人轻轻松松地在那熬油,咱们这几个要在这累得跟狗似的种地割稻谷!你看我们割得手都起泡了!”
他梗着个脖子,开始耍赖,“有本事就换一换!大当家的可不兴这么偏心的!”
陆二叔没吭声,瞧了眼陆令嘉,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
陆三叔走过来劝慰道:“吴老三,大当家的心里有根杆秤,谁出力多谁吃肉,你要真觉得憋屈也得等今天收完稻谷,再让大当家给咱们调换。”
他故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你说是吗?”
这一番话可是让陆令嘉骑虎难下。
本来因着不少人有意见,她确实是准备让石头几个人轮换一下岗位的。
可她却不喜欢被人这般威胁。
况且——
以后寨子里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有什么意见都来撂挑子不干这么一招,她这个大当家还有什么威严?
陆令嘉冷声:“不想干就滚出去。以后寨子里其他人赚的每一粒米、每一块肉都不准吃。”
“没道理你有手有脚,却白吃白喝其他人辛苦赚来的东西!”
她放下镰刀,冲着众人说道:“大家伙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不想干的人现在就可以跟吴老三一起滚了。”
话音落下,田地里瞬间鸦雀无声。
陆令嘉自从当了寨子里的大当家后,还没有动过怒。
这是第一次。
她语气不算得上凶狠,可就是让人觉得心头一颤。
明明还没入秋,身上怎么感觉有一股寒风吹来。
几人面面相觑,就连吴老三都阴沉着脸不敢再说话。
陆令嘉从怀里将早上揣着的白面馒头掏出来自顾自吃了起来,三两口吃完又开始继续收割稻谷。
其他人也赶紧囫囵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继续挥动着手中的镰刀。
吴老三也没有离开,埋着头,发泄似地割着稻子。
现在寨子里顿顿都有肉,他真的离开了上哪儿找活干?
马上就得饿死。
这会儿大家齐心协力了,马上就割完了一亩地,陆令嘉抬头用手背抹去滴落在眼睫的汗水。
看见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