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熤这一晚睡得相当不安稳，各式各样的梦做了一晚上，醒过来时感觉不眠不休地跑了一晚上，累得慌。
他拿起手机一看时间，险些把手机丢出去，上面明晃晃11点仿佛在嘲笑他全勤奖没了。
当然他本来也没有全勤奖这种东西。
但上班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按时到岗。
本着反正已经迟到了的破罐破摔心理，严熤缩回被子里，打开微信看了看消息。
略过工作群的信息，给他发消息的只有昨天赶飞机回京城的余半仙。
半仙在凌晨三点给他发了一条“我到学校了”的消息报平安。
至于昨晚害他没睡好的罪魁祸首则安安静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连日常凌晨六点发给他的一天工作计划安排都没有。
严熤心情复杂，一种是社畜迟到后对着老板天然的恐慌和不好意思，一种是刚被人表白后恃宠而骄的优越感。他一边告诉自己人不能飘，一边又难以自抑地心情飞扬。
怀着这种心情他点进了几个艾特自己的工作群，然后就看见尹观庭起码在四五个群里艾特他然后给他安排了一堆工作和反馈的时间。
严熤：“……”
心情更复杂了。
他挨个在工作群里回复了收到，消息刚一发出，尹观庭的电话卡着点就进来了。
严熤心情突然紧张起来，他接起电话，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喂？”
“刚醒吗？”尹观庭情绪倒是非常正常，语气公事公办的，“今天你就在家办公吧，现在方便开电脑吗？”
这倒是把严熤的满腔不自在清空了，他听着尹观庭的声音有些模糊和电音，估摸着他是通过车载蓝牙打过来，于是伸长手从床边的桌子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嘴上随口说道：“我马上开电脑，师兄你在开车吗？”
“嗯，和陆总约了见面。”伴随着尹观庭的随口回复，严熤微信上收到了一份他传过来的文件。
严熤：“……你开着车看手机？”
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尹观庭顿了顿：“现在堵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传出来一个机械女声：“前方200米左转，左侧两车道均可通行。”
尹观庭：“……”
严熤：“……”
随口编的借口被当场戳穿，尹观庭难得有些尴尬：“这个文件有点着急，我跟你说怎么修改，你改了之后马上发给我。”
严熤一边听话地打开文件准备做修改，一边嘟囔：“再着急也不用开着车看手机吧，你也不怕一个不小心直接追尾。”
尹观庭似乎是笑了笑：“三四十码的速度，不至于。”
严熤还有槽想吐，但想想继续说下去未免有些过于亲近，于是忍住了，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我现在打开文件了。”
“嗯，首先抬头修改一下，他写的是简称，这家公司的全称是……”尹观庭顺着他结束了刚才的话题，把修改要求一一跟他说清楚。
没几分钟，严熤就把修改版发给了尹观庭。
尹观庭很快发过来一句“谢谢”。
严熤回了他一句：“开车别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严熤的提醒起到了作用，尹观庭没在回复。
改完临时加塞的函件，严熤理了理今天的工作，又刷了会手机，这才起床洗漱吃早……午饭。
等他坐到书桌前时，又恢复了以往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打开电脑正准备处理工作，就见右下角微信图标一直闪烁，点开一看，是余畅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余半仙：下午有个讲座遇到你导了
余半仙：【李明光站在讲坛前发言.jpg】
余半仙：据说本来是院里另外一个教授的，结果临时有事，你导顶上了
余半仙：刚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余半仙：不是我说，当年你导对你也算恩重如山，你都不跟他报告下近况的？
浏览完消息，严熤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会忘记李明光对他的帮助，只是他既没有跟着李明光读博也没有从事理论研究，总不能随时打扰人家。他和李明光的上一次联系还是两个月前的中秋国庆双节，他给老师电话祝贺节日快乐，顺便和李明光聊了两句现在的工作生活。
余畅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余半仙：我去！刚刚李老师问我尹大状最近怎么样！
严闪闪：你怎么回的？
余半仙：我能怎么回，我当然说不熟不知道啊！
余半仙：结果李老师说我不是跟你很熟吗，难道你没跟我抱怨过尹律师工作起来不像人
余半仙：这让我怎么回！
余半仙：话说他怎么知道你跟着尹律的？
当然是上次聊天的时候说的。
严闪闪：我导估计就是随口寒暄，就你大惊小怪的
余半仙：什么叫我大惊小怪，你导跟我回忆了半天你师兄的光辉生涯你知道吗！
余半仙：指指点点半天之后来一句，小严脾气好，配他挺合适的
余半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他妈在婚恋市场呢！
严熤先是一乐，随即反应过来，某种程度上来说李老师还真是碰触了一部分真相。
他手放在键盘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给余畅发了条信息。
严闪闪：半仙，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那个同事吗？
余半仙：哪个？要追你的那个gay？
严熤打字的手僵住，余畅这瞎猫碰死耗子的技能真是见了鬼了。
严闪闪：【emmmm.jpg】
严闪闪：他现在真的要追我
严闪闪：关键是我感觉，我有点想答应
余畅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撼到了。
严熤等了一两分钟，余畅的电话进来了。
那边十分安静，应该是余畅换了一个没人的环境，这就显得他异常大声：“严熤你他妈认真的？敢耍我你死定了！”
严熤被他吼得耳朵发麻，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余畅的骂骂咧咧顿时成了背景音。
估摸着他冷静了一点，严熤才把手机拿回来，试探着喊了一句：“半仙？”
“你又把我电话搁旁边了是吧！”余畅声音听上去稳定多了，“我跟你讲我迟早要揍你一顿。”
严熤一脸诚恳地敷衍：“嗯嗯嗯，下次不敢了。”
余畅噎住，缓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的那个同事就是尹律师吧？”
严熤：“……是。”
余畅爆了一声粗：“我就知道！这次见你就感觉哪里不对，你们是认真的……不对，是尹观庭是认真的吗？他不是想搞办公室潜规则那一套吧？！我告诉你严熤，你要是这么干我立马飞回去揍你！”
严熤皱眉，不由得也挺高了声音：“少恶心我！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我不是那个意思，”余畅的声音里满是烦躁，“就是闪闪，我对性向没什么意见OK？但你这也太突然了，你俩认识满打满算有半年吗？你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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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李果果那事吧？要是你……那还不如李果果呢，起码她真能逼着那个人渣结婚。”
李果果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姐，大三实习的时候，在老家的一个大型本地律所里给高级合伙人做助理，不知怎么几个月后就被这个已婚已育的高伙勾搭了，高伙的原配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学校里，要求学校不准让她毕业，当然最后经过校领导的斡旋李果果还是毕业了。但要说李师姐也是个狠人，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总之高伙很快和原配离了婚，等她毕业之后直接娶了她，两年之后，也就是严熤毕业那一年，她凭着和高伙签下的财产协议直接分走了一半家产，之后带着一笔可观的数字离开老家浪迹江湖去了。
这件事一度成为法学院里的传奇。
“那又不一样，”严熤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尹观庭可没结婚。”
“那不是更方便了！”余畅喊道，“以后闹翻了他就是一夜风流，你成那个不走正道的狐狸精了！还他妈是个男狐狸精！这件事要是爆出来，你就能取代李果果成我校传奇了懂吗！”
严熤：“……你不要说得我已经成李果果二号了一样。”
余畅烦得要死：“说到底你就是觉得尹观庭人品好得不得了呗！你才认识他多久啊！这人冷心冷情出了名的，突然就对你情根深种了？这也能信，你小说看多了？！”
严熤一噎，内心隐秘的不安被余畅戳中了，非要分析的话，他喜欢上尹观庭的理由不要太简单，尹观庭能力出众，外貌俊美，与人相处确实疏离地过分，但这份疏离唯独面对你时烟消云散，这没几个人扛得住。
可是尹观庭对他呢？
他自问自己除了长得还行之外，似乎也没什么能吸引尹观庭的地方了。
要真是看脸，那他还真得担心一下被渣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啊！啊！！”越想越烦，严熤忍不住大喊一声，“我感觉得到你懂吧，他对我就特别……纵容，我敢说尹观庭对别人都不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我了，可他都跟我表白了！我靠我还没被这种咖位的人表白过！我要怎么办嘛！”
两人同时发疯的时候，一般就会有一个人冷静下来，严熤发泄似喊了两声，余畅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了：“所以你现在自己都没想清楚，有可能就是被一时的温情迷了眼睛，那没必要急着答应，想清楚再说，他要是认真的就不可能逼你。”
严熤蔫蔫的：“是没逼我。”
“啧，逼你那不真成职场潜规则了！”余畅对他的智商下线很嫌弃，“总之，我觉得你最好冷静地、在抛开他的影响的情况下好好想一下，不要被什么一时间的感动之类的带跑了知道没！”
有道理，最近感觉得跟师兄保持一下社交距离。
严熤吐了一口气：“知道了，我好好想想。”
余畅很不放心地又交代一句：“有什么及时跟我说啊！你放心，只要你真的想清楚了，我是不会指手画脚的，你别一个人憋着搞事。”
严熤：“……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的好啰嗦，挂了，拜拜拜拜。”
没等余畅说话，他先把电话挂了。
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严熤很快收拾了心情，决定最近还是先按正常的上下级模式和尹观庭相处一段时间再说，起码得像余畅说的那样，脱离尹观庭的影响好好想一想。
这个决定刚下没一分钟，尹观庭给他发了个地址，附带一条消息。
“晚上来这里吃饭，我请客。”
严熤：“……”
半仙，我到底要不要答应！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