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案子,就这样被刑部接手。
三天后,从刑部监牢中走出来的,只有裴元辰一个人。
她所在的监牢环境还很好,除了被人把守限制出行以外,并没有什么难过的了。
守卫打开了她的房门,将她带了出去,走出大门,迎面就是亭竹牵着马车,而裴容诗和云画正在等她。
小姑娘不知道这几天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起伏,站在风口,斗篷被冷风吹拂,眼睛里还噙着亮晶晶的泪水,一见到裴元辰,就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裴元辰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来了很久了么,怎么脸上这么冰。”
裴容诗含着泪摇了摇头,云画将另一件斗篷给裴元辰披上,换下了身上的大氅。
“这里是风口,不好说话的,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云画轻声道,裴容诗拉紧了裴元辰的手臂,几人便往马车走了两步。
这时候,裴元辰才看到裴元逸,他一样带着小厮,拉了马车,站在门外等待着。
少年的脸色很苍白,身形修长,更显得消瘦了很多。
裴元逸将目光转了过来,裴元辰迎上了。
须臾,裴元逸才哑着嗓子问:“元辰,你出来了。我父亲和母亲呢?”
“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裴元辰回答他,其实她心里清楚,裴允城和林青宜,是彻底出不来了。
裴元逸的嘴唇又轻轻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道:“······你快些回去吧,这里冷。”
裴元辰垂下眼睫,“嗯。”
裴容诗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氛围,她只是紧紧抓住了裴元辰,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场变故发生的源头是在何处。
从旁人口中听来的,终究不如自己亲眼看一看、听一听,来的直接。
三人上了马车,亭竹赶着车架回到了裴家。
等下了车,裴元辰走上裴家的台阶,她抬头又看向了这高悬的匾额,目光平静。
一旁的小厮们面面相觑,有些惴惴不安。
裴元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走入裴家的府邸,回到了平安居中。
宁欢准备好了热水,裴元辰便要好好洗漱一番。
云画好歹劝说,才让裴容诗回到了自己的锦绣楼,不要太过于担心,暂且安抚了她。
洗漱之后,裴元辰才发觉身上的疲累,刑部果然还是有些湿冷,连自己的手脚处也不免酸痛,于是只用了些热粥,便又躺倒休息了。
这一天,她昏昏沉沉便度过。
第二天,唤醒她的,是窗子外的窃窃私语,“公子可起来了?”
这是云香的声音。
“还没有呢,你回去告诉小姐,不必担心,公子起来了自然就去看她。”这是云画在说话。
窗沿处蒙蒙亮,裴元辰默默坐起身,云香的脚步声刚走远,云画便推门走了进来,见裴元辰已经起来了,便寻出来一身干净的衣裳,与她穿上。
裴元辰穿好衣袍,只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刚过了三刻,还早着呢,天还没亮全。”云画回答。
“嗯,容诗让人来了几次?”
“就方才一次,”云画整理着斗篷,随口答,可是接着她直起了身子,看向裴元辰道:“可是我听云香的意思,容诗昨夜睡觉便不大安稳,早早就醒了。”
裴元辰在躺椅上坐下,又问:“昨夜不安稳,那么前几日呢?”
“也不太好。”云画说着,也不觉沉默了。
顿了一下,云画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好呢?”
裴元辰靠着椅子的扶手,看着眼前的碳炉,一夜过后,里面是红艳的碳块在不断地燃烧,“等刑部的调查结束了,你们就动身走吧。”
这时候,宁欢轻轻敲了敲门,“公子,要用膳么?”
“先准备着吧。”云画回道,又转头来看裴元辰,“那么,府里的事情,就先让宁欢来管了?”
“嗯,宁欢是可以做好的。”裴元辰站起身来,露出来一个清浅的笑容,“姐姐,别担心,先用早膳吧。”
云画看着她,也只好一起走出去。
用过早饭,裴容诗就来了平安居,小姑娘也是一样的欲言又止,眼睛里是无法忽视的红血丝,确实是连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结果。
裴元辰一字不提,裴容诗自己又不敢开口问,于是二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僵持。
直到午前,亭竹又进来,看到裴容诗,终究没有避讳她,“公子,三房的几个老掌柜也被带走了。”
裴元辰饮了一口热茶,面色如常,“知道了。”
可是裴容诗的脸色却白了,她堪堪平稳了自己的声音,才问道:“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元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指尖微微发热,她看向自己的妹妹,“容诗,等一等吧,等刑部的结果下来,好么?”
裴容诗点了点头,可是她的神情却还是带着紧张和不知所措。
裴元辰却继续说:“只有,只有刑部的结果出来了,你才会真的相信。”
赵煜口中的彻查,则是真的从头到尾地详细查案,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
裴元辰手中的证据虽然关键,但却不那么完整,而刑部的官员昼夜不停,最后补足了整个事情的脉络。
刑部审查的第十五日,经过陈谅的证词,一份完整卷宗被送到了赵煜的手中。
第十七日,裴允城和林青宜招认了,铁证如山,供认不讳。
刑部将告示张贴出来,其中贿赂官员、谋财害命以及买凶杀人等等环环相扣,多罪并重,最终只牵连到了参与的大小官员及掌柜从犯二十一人等。
裴允城和林青宜被判死刑,来年秋后问斩。
第十八日的清晨,裴元辰再见到裴容诗,就是在小祠堂里。
裴元辰跪在蒲团上,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蒲团,道:“容诗,你过来。”
裴容诗跪在了她的身侧,小姑娘脸上滚满了泪水,她依旧不敢相信,抽抽噎噎地看向了高台上父母的灵位,“哥哥,这是真的,爹爹和娘亲是被三叔害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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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辰抬平了目光,眼前是灵位上的名字,这也许对于裴容诗太残忍了些,也太不公平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裴允澈和应挽之,究竟能意味多少呢?
反之,裴允城和林青宜却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地参与了裴容诗刚刚经历的十几年人生,也许在某一刻,某一个瞬间,他们也带给过裴容诗父母一般的温情。
裴元辰咬紧了牙,她怕她现在一张口,喉间就是翻涌不止的恨意。
半响,她才强行压下去,眼前依旧是那两座灵位,香炉里的烟气轻轻缠绕着,随风吹拂到了她的眼前,拂过去,留下来一阵酸涩的感受。
“是真的。”她开口,只有这三个字。
裴元辰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她眼前虚虚实实,又看到了裴允澈和应挽之的脸,她的父亲,依旧是英年俊杰,他离开裴元辰的那天,所留下的印象,只有那只温暖的大手。
父亲拂过她的额头,然后,再也消失不见,陵水县的茫茫大山,冤情大白于天下又如何?谁也找不回他的遗骸。
至于母亲,应挽之死前的凄惨,裴元辰永生难忘,那是伴随她多年的梦魇,是她无法摆脱的恶鬼,在多少个日夜,都会在不经意间朝她席卷而来。
“容诗,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你,”裴元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她的嗓音一样的沙哑,“你随着姐姐一起回去吧,走一走。”
裴容诗含着朦胧的泪眼望过来,不解地问:“到哪里去?”
“云水城,你到那里去吧,父亲和母亲在那里养育了我,还有祖母,祖母也在那里。”裴元辰转过头来看向裴容诗,她很想笑一笑,安抚自己的妹妹。
可是她做不到,于是裴容诗的眼中,只倒映出来一张苦涩的,掺杂着绝望的脸。
裴容诗呆呆的,看着裴元辰的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什么疑问都忘记了,只有寂静的泪水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来。
裴元辰伸出手,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可是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于是只好一边给裴容诗擦去滴落的泪珠,一边掩饰一般微微低下了头。
她把嘴角放了下去,很艰难地咽下口中止不住的苦涩,她眼前是发亮的地板,还有裴容诗蛋青色的裙角。
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脖子上的青筋起来了,她竭力忍耐着痛苦,忍耐着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翻腾的苦楚,她不敢,也不愿意让裴容诗看到这一切。
裴元辰慢慢支起了身子,她的脸因为情绪而变红了,眼角残存的泪水没入了发鬓。
她轻声道:“走吧,容诗,今天就走。”
裴容诗点了点头,她看着裴元辰的脸,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心底发酵,冒出来的气泡是酸的,苦厄的。
云画轻手轻脚走进来了,她扶起了裴容诗,道:“容诗,走吧,行李都备好了。”
裴容诗在云画的臂弯里倚倒一般,两个人出门去了。
无声无息的,小祠堂里只剩下了裴元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