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程娇惊慌之下倒退两步,忙道:“二公子认错了,我是大公子的妾室,我叫程娇。”

    “大哥的人啊……”韩棣用指尖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地一笑,正欲说些什么,转眼瞥见一侧乔文心不善的目光,顿时收敛,假作咳嗽了两声,道:“之前没见过程姨娘,认错了,认错了。”

    “既知道认错了,还巴巴站在人家跟前作甚?”

    韩棣循声回头,见黄氏正站在身后,一张粉面含笑,眼中却冷若冰霜,身躯顿时一紧,讪笑道:“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说着,脚步不停,三步并作两步窜回黄夫人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站好。

    黄氏暗暗掐他大腿上的肉,“见到人家生得美,你又浑身哆嗦了是不是?”

    韩棣并不敢挣扎反抗,只小声讨饶:“哪里的话,我眼中心里唯有黄婉君一个美人儿……哎呦!夫人饶命,好歹顾忌着大嫂在这里呢……”

    乔文心却懒得看这俩公婆装模作样,拿团扇敲了下程娇的肩膀,带着大房一群人转身离去。黄婉君恨恨瞪着程娇的背影,啐了一口,低骂:“你也算是个东西!”

    与此同时,她的夫君韩棣的目光却也紧紧黏在程娇后背上,喃喃道:“夫人,我大哥那小妾又怎么招惹你了?”

    黄婉君却未答,只冷笑道:“你也知道人家是你大哥的人啊?那你还看?!”

    大腿上又挨了一下,韩棣却不惧不恼,笑道:“大哥的人又怎么样,给我看看还能少她几两肉不成?”

    黄婉君嗤笑,悠悠道:“看罢看罢,那可是你大哥专门从你姐夫手里抢过来的美人儿,多看一眼都算咱们赚了。”

    “啊?”韩棣显然不知此事,惊讶地瞪大了一双醉眼,“我大哥那等老古板,会从……从……从我姐夫手里抢人?!”骤然得知这等大八卦,惊得韩棣满腔酒气都散去不少,他“嘶”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脑袋,“这怎么听起来像是我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呢?”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黄婉君轻嗤一声,“你们男人呐,没一个好东西。”

    韩棣嬉笑道:“夫人这话可说错了,大哥是大哥,我是我。”他凑到黄婉君耳边低声道:“大哥顶多算是个伪君子,我才是真小人。”说罢,在黄婉君脸颊上猛亲了一口。

    “哎呀!”黄婉君拿手背抹了下脸,娇嗔着打了下韩棣,“德性!”

    韩棣漫不经心地伸长胳膊揽过黄婉君,两人状似你侬我侬地往回走,韩棣却仍三步一回头地往程娇离去的方向张望。黄婉君见了,嘲弄道:“别看啦,人都走远了。再说,光看看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把人家弄上手啊。”

    韩棣一挑眉,狐疑地扫了她一眼,又笑道:“胡说什么,终究那是大哥的人。”

    黄婉君嗤笑道:“大哥的人又如何?他能抢自个儿妹夫的,你就不能抢自个儿大哥的?你若能把人弄到我们房里来做姑娘,我便算你厉害。”

    韩棣转了转眼珠子,“你不生气?”

    “我为何要气?”黄婉君笑道:“家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还差这一个么?”

    韩棣眼神闪烁两下,到底没说什么,两人各怀鬼胎却又亲密无间,你贴着我我贴着你,亲亲热热地回花满堂去了。

    而另一头,程娇也战战兢兢地跟着乔文心回到澜月阁。

    乔文心却将她撂在一边,只拉过婵娟,左右看了看她印着两个鲜红巴掌印的小脸,蹙眉道:“黄婉君的人真是不像话,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竟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婵娟鼻子翕动,两行清泪顿时滑落,“大夫人不知道,这还算是轻的。二夫人视我们这些通房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寻常吃糠咽菜、动辄打骂不说,一旦二公子出去眠花宿柳,或是家里什么事惹得她心情不好了,便随意找个由头,教她手下的丫鬟将人扒光了摁在院子里石板地上,一跪便是几个时辰,跪晕了便浇醒,反复几次才算完。我们在她手底下,过得连粗使丫鬟都不如,路过的狗都能过来踹上几脚。”

    她愈说愈激愤,一时哭得喘不上气,纤细的身躯深深地弯倒,几乎佝偻成一只虾子。

    厅中众人,闻者无不嗟叹。乔文心也是又惊又怒,“这样的事,你们怎么不一早来禀报我和太太?”

    婵娟抹着眼泪,哽咽道:“大夫人,我们这些二公子的通房,或是外头买来的丫鬟,或本就是家里的家生子,身契俱都捏在二夫人手里,纵使一时告了她,又能如何?她到底是二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她娘家又是国公勋贵,难不成老太太和太太,真会为了我们这些通房,严惩二夫人么?顶多训斥几句,重重拿起也就轻轻放下了,可我们呢?我们之后,还是要继续在她手底下过活的呀。”

    “大夫人,”婵娟缓缓跪下,仰头道:“我娘死了,父兄都是些脏心烂肺的,我在这世上只剩贱命一条,再没什么可牵挂的。求大夫人为我们做主,我愿出面首告,哪怕拼上这一条性命也无妨,只求大夫人救救其他可怜的姐妹们!”

    婵娟伏地用力磕头,震得地板咚咚响,乔文心连忙抬手:“还不快让人起来!”

    红岫和绿翡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将婵娟硬是搀扶起,宽慰道:“好了好了,别磕了,你自己还伤着呢。”

    婵娟却挣扎着还要跪,哭嚎着道:“求求大夫人,求求您了……救救我们罢!”

    眼见情势愈烈,程娇终于看不下去,走到婵娟面前掰过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婵娟!婵娟!你听我说!”

    见是程娇,婵娟讷讷止了哭喊,只茫然地看着她。

    程娇吸了口气,道:“正如你先前所说的那样,黄夫人是国公府千金,是二公子的正室夫人,而你和那些姐妹是二公子的通房丫鬟,她管制你们,是名正言顺,大夫人虽执掌中馈,但与她到底是平辈,不好强行插手。”眼见婵娟又要嚎啕哀求,程娇提高了音量说:“所以此事,非要老爷太太,甚至是老太太亲自出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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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不可!”

    婵娟怔怔道:“可是……可是二公子是他们的亲生儿孙,二夫人又甚得长辈宠爱,老爷太太怎么可能替我们出头呢?”

    程娇道:“办法是想出来的,不是哭出来的。大夫人既暂且把你从花满堂中捞了出来,你如今便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从长计议,咱们一块儿慢慢想办法。”

    婵娟道:“……会有这样的办法么?”

    “会有的!”程娇道:“一定会有的!”

    婵娟吸了吸鼻子,拿衣袖抹了抹脸,点头道:“程姐姐,我信你。”

    程娇松了口气,扭头望向乔文心。乔文心道:“先把人带下去找个屋子住下,再从外头找个郎中来给人看看。”

    婵娟顺从地退下了,程娇望着她那瘦弱得如同柳丝一般,仿佛能随风飘摇的身子,一时不免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她虽为人妾室,幸而总能遇到好人,若是撞在韩棣这种色中饿鬼,或是黄婉君这种蛇蝎毒妇手中,只怕是生不如死。

    她想得出神,连乔夫人的呼唤也是等了好几声之后才听见,“……啊?夫人您叫我?”

    乔文心似是不悦地抿紧了嘴,“我说,你倒是擅自给我揽了一桩好活儿。黄婉君是理国公的女儿,未出阁时便颇受国公爷恩宠,公爹为着搭上勋贵那条线,才千方百计地向理国公府求娶了她。她嫁给二弟,那是下嫁,岂是我等说动就能动的?”

    眼见乔夫人神色不善,程娇却丝毫不惧,反笑道:“夫人却想左了,咱们第一要务是救那些可怜的姑娘于水火,并非是要将二夫人扳倒,这两者之间的难度差得可大着呢。”

    “哦?”乔文心问:“那你可有法子救人?”

    程娇叹了口气,老实道:“回禀夫人,我暂时还没想到。”

    “那你还敢跟人家夸下海口?”乔文心冷冷道:“我可告诉你,二弟因是幺儿,极受父母,尤其是老太太的溺爱,家中无人能及,这事儿你便是告诉韩桢、告诉阿芷,他们两个一起告到长辈面前,也是无用。”

    程娇转了转眼珠子,问:“若是黄夫人被查出犯下了有损家里的大错,咱们再趁机将她虐待通房的事情捅出呢?”

    乔文心立即挺直了背,“你知道什么了?”

    程娇摇摇头,道:“夫人,我才来府里多久,能知道什么?只是人有三毒,所谓贪嗔痴,黄夫人对境遇不满,却以动辄虐打通房丫鬟泄愤,正是犯了‘嗔’之一字,那么她会不会同时另犯有‘贪’与‘痴’?夫人若着人细细查探花满堂,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乔文心颔首沉吟许久,忽而蹙眉,“不对呀?”她看向程娇,不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插手此事?我虽与黄婉君不睦,彼此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为了外人同她撕破脸皮,这于我有何益处?”

    程娇道:“并无益处,但夫人还是会去做。”

    乔文心冷声问:“为什么?”

    程娇道:“因为夫人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