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该到了晚膳时分,想必单逢时和拥缚礼也快入席了。

    单茸道:“我还当自己在发梦,北疆山高路远的,你竟然当真来赴我的空想。”

    寂无峰看见单茸的笑,心中的警惕也逐渐退去。

    单茸打着熟悉书中角色的旗号,赖在寂无峰身边聊了一会子天。

    大部分时候是她在问,而寂无峰则是有问必答。

    在寂无峰眼中,这个小妹妹是他们两家人掌中娇养起来的花,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是要顺着单茸心意的。

    二人聊了一阵,单逢时才带着拥缚礼姗姗来迟,单茸侧目看去,一时间还真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单家亲生的。

    她和寂无峰一同向单逢时见了礼后,继续着方才没说完的话:“……所以无峰哥哥,你这身肌肉,当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吗?”

    寂无峰失笑,“当然是真的。”

    单茸一听更是来了兴致,两眼放光道:“那,那能给我摸摸吗?”

    身材这么紧实的男子,她还从未见过呢。

    单逢时正在旁边嘱咐下人上菜,听见女儿这话,也有些绷不住笑:“如今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羞。”

    单茸嘴一憋,正想说那算了,便看见面前伸过来一条手臂。

    寂无峰放任道:“既然是小茸儿想的,纵着她也无妨。”

    三人其乐融融,当真是一家人的氛围。

    就连刚被单茸嫌弃了没用的系统,也暂时放下了催着单茸走剧情线的心,单纯吐槽了一句:[不完成任务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增加多余的人设啊?]

    单茸:[你不懂,我假装被他迷住了的样子,实际上把大家都拿捏得死死的,你别管了,我有自己的节奏。]

    [系统:……不想尊重,更不想祝福。]

    见系统不再扫兴了,单茸便兴致勃勃地捏起了寂无峰主动伸来的手。

    她心中感慨,寂无峰这样真刀真枪中搏来的武艺,与沈清砚和李书景比起来,又是另一种程度的厉害。

    隔着几层布料,单茸轻而易举地便摸出了对方流畅紧实的肌肉。

    只是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单茸的手还搭在寂无峰身上,寻找视线来源时,猛然和拥缚礼阴沉的目光撞在一起,一时间条件反射地将手收了回来,连背也不自觉挺直了些。

    方才才说了那些话,如今自己再对他态度恶劣些的话,只怕对我家的恨又要更深几分了。

    单茸满面愁容,她身边的寂无峰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视线,因此皱着眉看向拥缚礼。

    “这位是……”寂无峰问。

    单逢时这才想起来还不曾为这二人引见过彼此,一拍脑门,“这是拥缚礼,原是拥家独子,不久前家中突逢变故,圣上慈悲,便将他送到我府上,暂时由我来照顾。”

    说完,单逢时又看向拥缚礼,“这位是我家世交故人之子,如今在军中任职,他父亲想必你也听说过,便是常年领兵平乱的镇远将军。”

    圣上慈悲?

    呵。

    拥缚礼的目光更沉了几分。

    偏偏他的面上只能装出感念恩德的模样,笑着问:“既然阿姐唤你哥哥,那我便也一道称呼‘兄长’好了。”

    寂无峰的脸冷了下来。

    “不必了,”他说,“你我非亲非故,当不得这一声兄长,称我官职即可。”

    一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位是人艰不拆的高门义子。

    单茸咬着筷子尖,看着眼前二人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眼底满是看好戏的小算计。

    这一段剧情倒是和原书中的描写一模一样,至少现在不用旁白她也能感受到,这两人巴不得对方滚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京,也不必再相见。

    -

    用过一顿满是硝烟的晚膳后,单逢时叫上寂无峰,二人一同去了书房。

    拥缚礼自知自己融入不进如今府上的氛围,很识时务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让还想留在外间和寂无峰说说话的单茸松了口气。

    正好她此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拥缚礼,不见面自是最好。

    在穿书后不久,以享乐为终极目标的单茸便命人在花园中打了一架秋千,专供她玩耍用。

    只是前几个月在外头荡秋千荡晚了,春华便会以“小姐身子要紧”这样的话阻止她,根本不能尽兴。

    此刻春意正浓,总算没人再来拦着单茸了。

    她就坐在秋千上,等着寂无峰出来。

    而系统还在兢兢业业给她讲解之后的剧情。

    嗯,读作讲解,写作剧透。

    如今寂家上下都因寂无峰的父亲,也就是方才受封镇远将军的寂家家主迁往北疆了,手中握着军权的将官一般无诏不得回京。

    而寂无峰之所以孤身回来,与嘴上说的什么访亲毫无关系,他此一行,纯粹是为着军令。

    日前军中探子上报,有名自塞外而来的细作秘密越过国境线,潜伏在京中,意图生事。

    在之后的剧情中,拥缚礼会通过自己的门路得知此事,而这也是这位反派在书里第一次真正违背自己的本心,走上不归路。

    为了天下大乱,从而向皇帝复仇,拥缚礼不惜让细作带着舆图与情报返回塞外,令蛮夷在此后交战中如有神助,轻松大败黎国。

    战火绵延数城,几度威胁国祚,好在朝内将士忘身于外,最终艰难取胜。

    只是皇帝在战后并未行无为之治,不曾给时间平缓民生艰难不说,还加重了百姓赋税,美其名曰“朕为国事操劳数年,早该享受极乐了”。

    天下怨声载道,动荡时局之下,拥缚礼蛰伏多年,终于看准时机,笼络朝内外敢为人先的仁人志士,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逼着如今的天子禅位于他。

    自此,拥缚礼的复仇才算开了个好头。

    单茸听完系统细细讲完了拥缚礼在原书中的心路历程,一时间感慨万分。

    单茸:[你看,无论我努力还是不努力,都不能阻止剧情背着我悄悄往前发展的道路,那我干嘛还要努力?]

    [系统:……宿主,您有没有想过是自己太摆,没有努力咸鱼翻身。]

    单茸想了想,善解人意道:[宝宝,难道咸鱼翻身了,就不是咸鱼了吗?既然做了咸鱼,那我这辈子就是咸鱼的形状了,咸咸的很安心。]

    系统不说话了,单茸等了一阵,总觉得它的沉默震耳欲聋,看似一言不发,实则什么脏的都骂了。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是一个爱摆烂的小女孩罢了。

    单茸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草地上,相府内已经点起烛火了,于是她朦胧的影子在阶前如水般的月光中荡着。

    这几个月来,她很努力地去改变过自己的命运。

    从李书景开始,到那条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山路,最终都无力撼动。

    系统其实说得对,命运不由人,那条主线就如独自奔流的江河一般。

    她要如何凭借自身仅仅一滴水的力量,去推动河流奔向另一个方向呢?

    真正属于原主的结局其实不在当下,可当下无法改变的力量,足以令单茸现在就开始害怕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寂无峰在书房中同单逢时交代过自己的来意后,二人提前商榷了一番。

    为找出这么个不知男女、长相、身形,甚至连目的也不清楚的细作,寂无峰与单逢时必须未雨绸缪,否则若是被抓住了空子,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惹出乱子,怕是寂家与单家的官生都要做到头了。

    等他从书房内退出后,天已经黑透了。

    单府的路,寂无峰早在记忆中走过无数遍。

    四年的关外生涯,令他只能将这些京中的回忆藏在心深深处,如同饥饿的人一点点啃食手中唯一的饼那样。

    寂无峰在北疆的月下,也只能这样一寸寸咂摸京中的、单府的一切。

    如今这片月下,不再是黄沙与城墙,而是精心设计的小桥流水,以及坐在院中,身形纤纤的少女。

    小茸儿长大了,和记忆中的模样有些偏差了。寂无峰在心底谓叹一声。

    他还记得自己启程离京的那天,单伯父牵着单茸的手,带着她到将军府上,说往后便是千里万里,无以为报,只能亲身来送行了。

    彼时的单茸满脸不耐,似乎是被打扰了当日的安排,因此连客套话都说得敷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摆明了余生都不想再见到寂无峰。

    这些年,寂无峰陆陆续续也接到过单府写来的信,只不过单逢时大多关心的都是他们一家在北疆过得如何,小部分时候会聊几句官场上的事,与单茸相关的便只能占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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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页信纸,好宽慰他母亲的心。

    如今终于再见了,寂无峰看着那道背影,终于决定将过去的事埋在心底,只当是这些年来单茸长大了,再不似从前般任性。

    听见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单茸的思绪也被打断。

    她想回头去看,秋千却先一步荡了起来,高度并不算高,轻柔地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弧度。随后,单茸的背便被人轻轻抵住,怀抱宽广而温暖。

    府上能这样和她玩闹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个下午才和她闹掰的拥缚礼,那便只剩……

    单茸欣喜地回过头去,眉眼弯弯地看着身后的人:“无峰哥哥!你和爹爹谈什么啦?”

    寂无峰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朝政上的事罢了,小茸儿还是不知道为好。”

    单茸心说,你们两个聊了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她抓着秋千的绳站起身,脚踩到地上,转身看着面前的寂无峰。

    即便是在原主的记忆中,他也从未有过对她冷脸的时候。

    纵然少年再不善表达,原主态度再冷淡,寂无峰也从来不曾改变过自己。

    单茸瘪了瘪嘴,装出一副没得到答案很是耍小脾气的模样,道:“从你去了北疆我才知道,这府中的一切都好无聊,爹爹每日都得忙公事,京城中我能玩的也都玩遍了,好没意思。”

    寂无峰听着她颇为怨怼的俏皮语气,一时间忍俊不禁,“单伯父不是新带回来了一名义子吗?与你倒是年岁相仿,平常也可以同他说说话啊。”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一提起拥缚礼,单茸脸上的神色一时真情实感了几分,似乎不想和寂无峰谈到这人,尤其是二人此后的关系恐怕真要势同水火了。

    “他啊,跟块石头一样,不如说他入府之后,这家里更不好玩了,”单茸补充道,“一点也比不上无峰哥哥。”

    寂无峰听了这话反倒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单茸是不大爱理他的。即便是逢年过节,两家人不得不走动的时候,单茸也会尽量和他母亲聊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黏在他身边。

    毕竟几年前,单茸也曾用“石头”形容过寂无峰。

    许是她这副模样实在稀奇,寂无峰权当这是小姑娘的撒娇,逗着单茸道:“好啊,那我在京这几日便都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单茸眼睛一亮:“真的?”

    虽说穿书是另一番新生活,可对她千依百顺的人并不多见,仔细掰手指算算,也不过春华和单逢时二人。

    唔,如今还有寂无峰。

    单茸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轻咳一声,假装正经地说:“既然无峰哥哥都答应了,那等明日爹爹上了朝,咱们便出去透透气!”

    寂无峰看着少女满目开心的模样,心里一边觉得自己上套了,又遂了她的意,一边觉得单茸难得有求于他,想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事,出门也有益于查探京中细作动向。

    只是……

    “明日你想去哪玩?”寂无峰问。

    单茸一副“不告诉你”的狡黠模样,提着裙子便要开溜,“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无峰哥哥早些安置吧!”

    即便她说要帮寂无峰找细作,对方肯定也不会信,更何况细作的消息在军中也是绝密,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寂无峰该怀疑她别有用心,偷听她和单逢时谈话了。

    别的角色对单茸都没有太高的好感度,只有一个寂无峰,出场的初始好感几乎就是拉满了的,怎么能不让单茸谨言慎行?

    系统旁观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就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春心萌动,这就要青梅竹马变少时夫妻了呢。]

    单茸一想:[难得你说些让我喜欢拥缚礼的话,难道你开窍了?不过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确实很喜欢寂无峰,长得又好看,对我又特别特别好。你看我刚刚那些话,放在沈清砚身上都不一定能得到回应,更别说李书景和拥缚礼了。]

    系统:[宿主,这不叫喜欢。]

    单茸:[你别管了,我假装被剧情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实际上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我心里都有分寸。而且他对我好,我也想帮他,这就叫做什么……投桃报李,怎么就不是喜欢了?]

    系统难得没有用消音的内容回答她,电子音的语调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觉得,你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