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醋癖
    果然,不过一刻的功夫,这条街面上来了十多条精壮男汉,直闯进书社来,杨允生将他们带往后房,寻到你后一条绳索绑了,拖出书社去。你父骇得呆住了,过了半歇才醒过来,直扑上去将他们拦住,那些人是吃亡命饭的,如何怕你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便是一推一甩,将他摔出去,挟了你飞也似的出了门,只要绕过这条街,到了河上,上了灯船出了海,那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书社店东原本张罗着要报官的,后来被杨允生一吓,也不敢动了。你父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挟走,顿足长嚎,嚎得一条街面都听见了。

    那帮男汉差几步就要到河边时,不知从何处冒出两拨人将他们拦下,三方打在一处,论身手,一边是江湖做派,另一边却像是从军伍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拔尖人物,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两拨人对十几条男汉,不过数十招便将人制服,又将你从他们桎梏当中解脱出来。

    你还在惊魂未定,那两拨救你的人为着你回哪处,又争了起来。你听了几句话,听出了一点关窍,原来其中一拨人是胭脂派来护你的,另一拨是但生放的暗桩子,专事暗里盯梢,总要探你见了何人,说了何事,你要是敢动遁走的心思,这拨人即刻便会现身将你拦下。

    两边正吵得热闹,街面上驰过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将你拦腰抢过,纵马便走。你又吃一吓,一声惊叫被那人吃去,他将你裹进怀中,紧紧捂住,不让你挣动。

    来人却是但生,他刚从官宴当中辞出,来不及更换常服,此时一身锦衣貂裘,正是官面上的穿法。

    他问你:方才这遭,你又是从何处招惹的因果?今夜你可要与我细说明白,不然断不能轻饶过你!

    深冬天寒,他策马飞驰,阵阵寒风劈面而来,吹得你打抖,他又将你裹紧了些,附耳对你说道:今夜我们不回河房了,去冶城道院。

    去冶城道院么?那是不是可以见到娘亲了?

    自九月初八日一别,你已有将近仨月未曾得见自家亲娘了,跟他之前不敢来,怕他等在此处纠缠,跟他之后他不放你来,说是怕你行不得远路,其实就是那“醋癖”在作怪,他不想看你与任何人热谈,哪怕是你亲娘也一般。

    此时天色将晚,他不知为何又有心专程带你去趟冶城道院了。不论他存何想,你心中都有些小欢欣——总算可以见一见自家的娘了!

    你们进得冶城道院时,你娘正在吃夜饭,道院住持陪着用饭,间或说些果报见闻,与你娘解闷。道童从前院过来,禀道舒公子携一位善人同来,说是要见居士。

    你娘纳罕道:我不曾认得什么舒公子,想是认错人了吧?

    住持笑道:居士有所不知,这处道院,正是舒公子捐资修造,居士在此处的一应开支,也都记在公子账上。两边虽则没见过,但此时得见,也是缘分,居士还请宽坐,贫道去将他们接引进来。

    你娘听说这段时日的盘费皆是此人所出,心中不免忐忑,不知此人此时到来,所为何事。

    直至她看到了你,你唤她一声“阿娘”,便就鼻酸得开不得言。

    将近仨月未见,你娘见了你,如获至宝,紧赶着上前将你搂入怀中,就如儿时那般。

    两边叙过寒温,这才想起旁边还晾着一位舒公子。

    道院住持从旁引见,说了许多好话,说得你娘对他感激涕零。他也挺能应酬,虽然话不多,但句句都说在你娘心坎儿上。说起相见的缘由,也颇在情理——他说他与你已结成异姓兄弟,虽则早就想来厮见,奈何俗务缠身,只今夜得闲,于是夤夜前来,想是唐突了。

    你娘虽是小家碧玉,临场却也不怯,且很有几分眼力,先是见他高大英武、衣饰华丽,后又见他进退有度,举止得宜,心里就对这门干亲比较满意。此时听他说“唐突”了,你娘赶忙接口说道:舒公子平日事忙,今日拨冗前来,当真有心。我这孩儿平日里门都少出的,不知怎样得了公子青眼,也算是两家一点缘分,若他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他一笑,扫你一眼,温声道:干娘叫我“但生”便好,叫“舒公子”多生分!

    这声“干娘”喊得情真意切,你娘愕然有时,忽然转了过来,也就顺势改了口。

    以他这身份,和你这样寒门小户结干亲,内中是否有隐情,你娘是不会去想的,她待字闺中时颇得父母偏爱,世间苦楚未曾尝过,待到嫁予你父后,你父对她温柔体贴,亦不曾让她吃过苦。她有限的见识,还停留在“桃园三结义”的戏文里,只道是话说得投契了,两人便可结拜义兄弟的。哪里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带着风月意味的“义兄弟”。

    这位心机深沉的“义兄”几句话便将你娘哄开心了,瞅准火候让道院新做些吃的送来,又劝你娘先用夜饭,过不多时,有几个道童将新做的饭食搬上,你们三人边吃边聊。你吃的不多,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你娘为你搛了几筷子菜,再要搛,他拦了下来:行之近来脾胃稍弱,医者过来诊过,说是不宜多食,干娘还是不要替他搛菜了。他这份细意熨帖又赚得你娘不少欣许。

    这餐饭吃完,你娘还想留你多说会儿话,你也一心想留下不和他走,未料他三言两语便将你娘应付过去,硬拽着你出了那扇门,转过几曲回廊,来到九月初八夜你们对聊过的那角小亭。小亭内早有道童布置妥帖,腊月间的时令吃食,几乎都备了一份。冬夜天寒,他倒有心在这儿与你烹茶散闲。

    他拉你坐下,说是要烧一壶“兰雪”送你尝。“兰雪”是一味茶饮,要用冶城道院的一眼山泉水来烧,这水也不是打上来便能用,还要再放三天,澄净之后,无一点水土腥气了,才堪用。且不说用水,单说烧茶的火候,更有讲究,正是急不得慢不得紧不得松不得,烧出一壶好茶颇为不易。这茶原本籍籍无名,近来被一伙儿帮闲的带热了起来,盛名之下,不知可还名实相副。他烧茶技艺娴熟,一点不似他往日做派,似乎他对这类玩风弄月的物事天生就带着一股娴熟,也不是,只能说是他有心在谁面前玩风弄月时,便格外娴熟,几乎是不学而能的。这是数百年世家养出来的一份闲心思,这闲心思足以让他在风月场中所向披靡。这世上那么些人,他为何独独缠着你不肯放?

    你看着那壶将要滚沸的茶出神,没提防他问你一句:今日之事,可有话要与我分说么?

    你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低声道:他们想把我捉回去,给杨遂春陪葬。

    杨遂春是谁,自是不用你分说的。他在打定主意要你之前,便已将你与你周围一干人等的往来关系、前因后果一一查探明白了。他这么问,是在等你求他庇护,然而你却从不曾让他遂愿。

    说完前头那句话,你便默然无一语。

    他定定看你许久,不得已开口吓你:你还是不要出街了,那帮人必是不会死心的,若是卷土再来时,难保你时时无虞。

    你说你不怕。

    他即时便将你话里的反讽听分明了。

    左右都是要陪,一刀劈死,埋到地下与死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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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好过受这样活罪。

    他已怒起心头,却不知为何又强镇下去。缓过了半晌,他才将那“兰雪”烧好,斟出一杯,吹温了,直送到你面前要你尝。你小心接过,尽量不让他有走火的借口。他见你啜了一口,便追问你滋味如何,好似还有些雀跃与期盼,盼你赞他一句。谁知你心不在焉,只敷衍着回了一句“不曾喝过好茶,不识此中滋味,怕是要辜负这一片心意了”。如此一来,话便说死了。你与他就这么难堪地静默着,你目光游移,似是有话梗在喉中,终于,你将那梗了多时的话吐了出来:我想、想问你,几时肯放我归家。

    他说,你不是一个多月之前才回过么?

    你说,不是那样的回,是、是可在家安居的……

    他知道你实际是在问他几时将你厌弃。一股怨怒壅塞心间,他口不择言了:怎么,想问我何时腻味了你,将你打发回家,好让你与你妻团圆?还是一个多月前回那一趟,你妻将你喂饱,以至于食髓知味,想到如今?

    你被他一番话堵得羞惶无着,极力辩解道:我、我已有妻室,你我这般……终不是个了局,你、你总该……

    总该如何?总该算算时日?告诉你,早着呢!我若跟你耗上一辈子,你又能奈我何?!

    你!

    我如何?此时越想我放,我越不放,有本事你便跑到天边去,若是没本事,那就乖乖顺着我,省得讨苦头吃!

    你气得气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他还不肯饶过你,还要揭破另一件事来激你:前几日有人给你递了一封短书,你回人家什么,当我不知道么?!

    前几日确实是有人往小书社给你送了一封短书,可写这封书的人是你妻,夫妻同在一城之内,却连面都见不上,落得只能偷偷书信往来的地步,是何道理?何况那封短书只得短短八字“夜长天凉,莫忘添衣。”,寻常夫妻如此叮咛嘱咐,再平常不过,又有什么值得他拿来做文章?

    你说那是我妻让我注意保暖,勿要染病,我回她让她保重身体,少沾那杯中物,有何不妥?

    在“醋癖”旺盛的人眼中,这岂止是不妥?乃是大大的不妥!

    近段时日,他几乎日日外出应酬,日日要沾那杯中物,怎不见你有只字片语留予他?!

    他一头将你当作正妻,盼你管他,一头又将你当作娈宠,死管着你,这样纠结的心绪,他说不出口,只能拿你作怪。

    茶是不必喝了,话都谈崩,还有什么品茶的心思!

    但生对你,似乎总是落入俗套当中,你们一旦话不投机,他能想到的头一个手段,便是闹风月官司。此番也无例外,他挟你入了道院客居,门一关,先威吓你一句:隔邻就是你娘居所,你若不能忍情,她必能听出蹊跷。

    你被他话惊住,一时挪不动步,待他将你压入被底,你才缓过来,颤声求他不要在此处行此事,他说你求晚了,又说你都是惯家了,还这般作羞。你一时气苦,压低了嗓门与他争道:你当我是玩意儿么?!为何要这样催逼我?!

    他笑答:我当你是正妻,是小妾,是娈宠,若你非说我当你是玩意儿,那便是吧,不想当玩意儿也可,待我忙过这段,在河房内摆一出大宴,请了该请的,将你过了明路,如何?

    他这么说便是已经拿了准主意,必定是要这么办的,任你如何说这事荒唐,他都听不入耳了。

    眼下,他把心思放在调弄你上,已有好几日未曾碰你,他急火火的,不将你弄至力怯魂消,都不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