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自从和离书那事发生过后,燕嘉允和乔蘅两天都没有同屋睡觉,也整整两天没有说话了。

    那日说完和离后,乔蘅的反应与他想的很不一样,以至于场面直接寂静下来,燕嘉允到现在都没忘记两人当时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现实跟想象出入实在太大,导致燕嘉允现在还残留着几分诧异和不解。

    燕府里现在人丁不多,新鲜事也不常见,主院发生的动静一下子就传到戚叔耳朵里。向来爱操心的他这回不出意外地又开始操心了,去书房门口敲了半天,终于敲开了门。

    燕嘉允拉开门就回去在小榻上躺着,桃花眼耸拉着,神情有些恹恹。

    “世子,您这是……”戚叔观察着燕嘉允的表情,很多词汇在喉中翻涌,最后精辟地总结道,“犯了癞疾?”

    “你才犯疾,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燕嘉允很想把他轰出去,忍了忍,还是有点不自然地道,“戚叔,我问你个事儿。”

    戚叔竟然有点期待燕嘉允开口说什么,但表面上要给他留点面子,于是不动声色道:“世子您问吧。”

    燕嘉允深吸口气,从小榻上坐起身,道:“我经观察发现乔蘅可能有些爱慕我,她……”

    话才开了个头,戚叔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燕嘉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戚叔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恍若无事地道:“老奴不小心咳了……您接着说。”

    燕嘉允没在戚叔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便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她总是对我很顺从,说一不二,处处宽让,而且待府里那个侍妾颇好……我猜出她心系于我,想要断了她的念想,便……”

    戚叔没忍住插话道:“您便直接开口说了?”

    燕嘉允很理所当然道:“对啊,我要断了她的念想,自然要把话说得重些。不仅如此,我还告诉她,等大业告成,我会给她一封和离书。”

    回应他的是安静下来的空气。

    戚叔已经不想开口了,他私心觉得自家世子没救了,但无奈身为燕府管事,再没救也是要救一救的,于是他问道:“那世子,您想问老奴什么事儿?”

    燕嘉允微微蹙着眉头,问道:“为何乔蘅对我提出和离一事欣喜不已?她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难不成……”

    顿了顿,他有些困惑和犹豫地问戚叔:“她还在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来引起本世子的注意和兴趣?”

    戚叔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世子这不是犯疾了,他是已经病入膏肓!

    听完燕嘉允的疑问,他用很诚恳的目光看着他,说:“世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从头至尾都是您误会了呢?”

    戚叔说的保守了,其实他更想说,其实一直都是您自恋过了头。但是他忍住了,他要给要面子的世子留点颜面。

    燕嘉允额角微微抽动,不大想开口。

    其实这两日他早就隐隐意识到或许是自己意会错了,但他这个人吧,自小就是被捧着的,比较自信,平日里是骄傲惯了的。

    这种大丢特丢面儿的事情,燕嘉允一点都不想承认是自己做的。

    “戚叔,您想想她平日的表现。”燕嘉允还想挣扎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严肃,“若不是心系于我,她为何对我如此顺从体贴?甚至就连……”

    话到嘴边他紧急刹住了话头,没把剩下的“就连亵裤都要偷偷帮我叠”说出口。

    戚叔猜到几分世子又脑补了些东西,懒得追问,直截了当道:“世子,少夫人是个很独立聪慧的女子,若有异样表现应当也是因为被塞进来的那位叫苏琬的侍妾。您这两日在书房里醒醒脑子吧。”

    顿了顿,他一锤定音似的总结道:“是您自恋了!”

    燕嘉允耳廓不受控地发红,当即黑了脸道:“你闭嘴。”

    戚叔不再挑衅世子的权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马上用早膳了,外头做好了您的早膳,您出来吃吧。”

    话罢便关上门离开了。

    燕嘉允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推门出去。

    -

    早膳桌上,乔蘅和燕嘉允各吃各的,谁都没吭声。

    苏琬来请安,见此情景眼角一挑,笑吟吟地道:“这两日好生不对劲,昨日直接见不到世子人在哪,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了,世子和少妇人都不说话。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蘅闻言侧眸看了看燕嘉允,但他垂目专注用膳,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不说话,乔蘅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也沉默用膳。

    苏琬的问话没人搭理,她也不恼,看热闹似的看着两人,感兴趣地问道:“莫不是吵架冷战了?”

    乔蘅自认七窍玲珑心,但也甚少应付这般尴尬的场面,对上苏琬坦荡好奇的眼神,她含糊说道:“不过些许误会罢了,现在已经解开了。不劳苏侍妾关心了。”

    这话摆明了不想再让苏琬继续问,但奈何苏琬没什么眼力劲儿,美眸一转看向燕嘉允:“那世子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燕嘉允不想说话,根本没理会苏琬。

    他现在只想专心用膳。

    一顿饭吃得没人舒坦,乔蘅和燕嘉允分别离开后,苏琬也告辞离去。

    回到院子,她在案桌旁边研磨写信。

    白苏立在一旁,余光偷偷瞥了一眼。

    隐约看到一些苏琬跟别人汇报的字眼,她偷偷记下来。

    等午膳过后苏琬歇下,白苏借着送走膳碗的名义去了趟主院,燕嘉允不在屋里,只有乔蘅在绣帕子,她走进去把观察到的事情一一汇报。

    乔蘅放下帕子,道:“可看清她是写给谁的信了吗?”

    白苏低下头道:“婢子没能看见。”

    “无碍。”乔蘅道,“可看清她是用什么手段把信传出去的吗?”

    白苏回想了下,道:“是信鸽。”

    乔蘅让白苏回去,自己沉思片刻,起身去往书房。虽然两个人现在都有些尴尬,但这件事,有必要跟燕嘉允说一声。

    这个苏琬在往外传递什么消息?

    乔蘅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想,这侍妾到底在监视什么?

    空镜站在书房门口守着,乔蘅这回仔细瞧了瞧他,浓眉长眸,容貌可算上佳,空镜仍然没有拦她,乔蘅收了视线,敲了敲门。

    她是第一次来,不知有没有旁的规矩,没敢贸贸然进去,在门外道:“世子,妾身有事要说。”

    里面传来脚步声,片刻后燕嘉允从里头打开了门,脸色没有中午那般别扭了,道:“什么事?”他让开门往里走,“进来说。”

    乔蘅跟他往里面走,大致打量了下书房的布置。有个很宽敞的案桌,有几排书架,中间是个很大的沙盘。有个屏风,后面是一张小榻,旁边木架上搭着燕嘉允的一个外袍。

    是很简洁也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个书房。

    乔蘅收了视线,对燕嘉允道:“苏琬用信鸽往外寄了一封信。”

    她简单总结了一下,发现燕嘉允并没有意外的表情,默了默,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燕嘉允手指转了转桌上的檀木笔杆,漫不经心道:“我知道。我还知道她不是第一次递信出去。”

    乔蘅看着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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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漆黑的眼眸,忽道:“她不仅是来监视你和我这位新夫人的感情生活的,她抱有别的目的,是吗?”

    燕嘉允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冷,还有点她看不明白的沉沉情绪。他低笑一声,这一瞬,他俊朗的面容上竟带了些冷酷,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传言中燕京大魔王的样子。只见他意味不明地道:

    “乔家老太爷当时迁出京都的时候,若是知道他孙女这么聪明,恐怕也不会那么害怕地想要激流勇退了。”

    乔蘅一时间没开口。这些猜测被证实,她为之震撼。

    嫁来燕家之前,她一直以为燕指挥使和他背后的燕家是皇上最坚定的忠臣,可没想到,身为皇上手中利剑的燕指挥使,背地里跟皇上居然是敌对的关系。

    这就是功高盖主吗?哪怕是功勋卓越的忠臣世家,也避免不掉被猜忌的命运。

    可是乔蘅嫁进来这么多天,她清楚地知道,燕家什么都没有,一身清白,干干净净。

    所以燕嘉允想上皇上看看,他们燕家没有二心,才会容忍他借用公主的手把眼线放进来监视。

    乔蘅轻轻吐出口气,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燕嘉允似乎也不太在意她的反应,耸耸肩道:

    “乔家老太爷身为文臣都尚且居安思危,我们燕家拖延到现在才迁出京都避开朝堂,属实不算早了。你经历过这种事,应当不觉得稀奇才是。”

    这倒也是。

    乔蘅无话可反驳。

    “所以——”

    乔蘅顿了顿,说不上来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有几分恶劣因子在里面,抬眼看着燕嘉允,温柔语调带着几分揶揄道:“你向来喜欢对周围的人和事保持最大程度的敏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燕嘉允却忽然明白她在说什么,燕京大魔王的气质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剩大狗狗一样的燕世子。

    他耳廓迅速染上一抹红,强作镇定道:“当我没说过,你也忘掉。这事儿翻篇了!”

    不就是误会乔蘅喜欢他还被乔蘅知道了么,不就能给他留点面子!

    乔蘅忍着笑:“知道了。”

    大狗狗恼羞成怒的时候显得比平常可爱许多,可惜不能撸一撸狗狗的脑袋,乔蘅强压下心头惋惜的情绪,识趣地提出告辞,好让燕嘉允能调整一下心态。

    看着美人的背影袅袅婷婷地离开,燕嘉允又没忍住扯了一下耳朵。

    -

    兴许是苏婉递出去的信有了回音,次日一早,没等乔蘅找燕嘉允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对待苏婉,她就提出要告辞。

    乔蘅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苏姑娘,你当真要走了?”

    苏琬点头道:“妾身在这里也不得燕世子喜爱,多日未能伺候世子,沉痛反思,自觉配不上,故而愿意离开燕府,希望世子和少夫人成全。”

    这话说的狗屁不通,但乔蘅和燕嘉允都默契地选择装聋,乔蘅还想客气一下,谁知燕嘉允很直接地问道:“是昭宁公主喊你走的?还是别的人?”

    苏琬眉梢挑了挑,不置可否。

    燕嘉允也没打算要来一个答案,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既然如此,那快让昭宁公主带你走吧,燕府这座小庙留不下你这种大佛。”

    苏琬也不再客气,淡淡道:“告辞。”

    话罢,她行了个礼,转身走出燕府,坐上门外标志着昭宁公主的马车缓缓离去。

    乔蘅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轻轻叹气。

    监视的眼线走了,她每日早上可唠嗑的伴儿也没了。

    这一想,居然还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