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茗仍未清醒,苏湳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短时间内一波三折的事故,对她的打击不小。
她现在的脑子非常混乱,简直是一团乱麻,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处理着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
夜深人静时,苏湳守在林茗的床边一动不动,心里压抑的悲痛夹杂着苦涩席卷而来,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脑海里接连浮现出旧时场景——慈爱的外婆生病离世、好闺蜜夏梵遭受网暴、疼爱她的父母选择离婚、幸福的三口之家破裂、白星受伤、林茗昏迷......
苏湳起身,依靠在窗边独自伤神,原本渐渐停歇的雨势再次倾盆而下,她拢了拢披肩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可冷意源源不断从脚底升起蔓延,她卸下白天的坚强,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隐忍的抽泣声难掩悲切。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在挣扎。
苏湳回到床边坐下,看着林茗略显苍白的面庞,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的眉骨,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熟睡一般,没有了平日里的阴郁,看着与常人无异。
她试着安慰自己,却发现能找到的都是借口,只能麻痹身体的感官,闭上眼睛融入到绵绵的黑暗当中。
不多时,苏湳原本平静的睡颜开始浮现出紧张害怕的情绪,额上沁出的冷汗伴随着梦里的身躯一起坠落。
梦里,苏湳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准确来说是一口枯井。
“啊——”极速坠落的失重感令苏湳尖叫出声,眼看着马上就要坠入井底,她的身体却突然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看见井口有一束光亮,那亮光衬着一位清俊少年的面庞,他的模样有些熟悉。
“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哥!坚持住!阿茗来救你了!”
“哥!”
那少年的声音愈来愈凄厉,苏湳心底里升起一股悲凉。
忽的,井底传来异动,给苏湳吓得不轻,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苏湳透过指缝瞄了一眼,井底之下竟然埋着一个人!
“阿......阿茗......”被埋之人气若游丝,连说话的声音都十分沙哑吃力。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心跳因极度害怕而疯狂加速。她用余光瞥向那人,只见他的身体被埋在沙石里,堪堪露出五官和半边肩臂。
细微的亮光消失,不算大的井口挤着好几张肥脸,他们正朝着井底观望。
“不如把他埋在这里算了,省得后面还要给他治疗,扯来扯去又要赔一大笔钱!”
“万一家他的属闹起来,那麻烦岂不是更大了?”
“呵!家属?看见那个拿着铁锹挖土的小子没?爹妈都死了,就剩他们兄弟两人,不会有家属来闹事的放心吧!”
苏湳猛地抬头望向井口,原本的清俊少年已经没了踪影,此时趴在井口观望的是一群中年男人。
为首的秃头男提了提系在肥肚皮上的腰带,狭小的眼睛露出算计的精光,转身朝其他人命令道:“把这里填了!记住,要用水泥!”
苏湳大惊,这些人要做什么?!原本虚浮在半空中的身体落在井底,她本能的扑跪在地上徒手刨土、挖沙,只想尽快把埋着的人救出来。
“你坚持住,我救你出去!”苏湳早已泪流满面,不知何时,身边的水泥越积越多,井口处仍源源不断有水泥灌入。
“住手!井底有人!快住手啊!!!”苏湳疯魔一般朝井口呐喊,却无人理会。
同样在竭力嘶喊的,还有被人擒住双臂的少年林茗,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水泥渐渐将井底那人淹没,只剩一小截手臂露在外面,苏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的掌心满是厚茧,有些粗糙扎人,但还残留着一点点温度。
周围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苏湳脑袋昏沉不已,身形渐渐摇晃起来,随着“扑通”一声倒地,她的身体慢慢陷入到冰凉的水泥中直至消失。
“啊!”苏湳低吼出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噩梦惊醒了。
她伸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可梦里残留的窒息感和密闭感久久不散,没有办法,她只能起身来回走动,用手拍打着胸脯调整气息。
梦里的......是谁?
苏湳双手环胸靠在窗边,她眯着眼睛望向昏暗深处,难道是......是林蔚?
梦里被埋在井底的人是林蔚!!!
苏湳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脊椎划过一阵电流全身发麻。
那么,站在井口处的人是谁?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是有什么暗示吗?
苏湳越想越迷惑,越想越觉得害怕,索性拿起手机刷着短视频转移注意力。
天蒙蒙亮,万物渐渐苏醒,窗外的世界叽叽喳喳热闹起来。
病房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苏湳静静地守在床边,干妈一行人即将归来,她要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呢?
“也不知道纪望怎么样了?有没有见到星星?”苏湳拿着手机自言自语,目光停留在聊天界面的对话框中,迷迷糊糊的靠在床边再次入睡。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
林茗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一条缝隙。
这是哪里?
嘶!头好痛!
他认命般再次阖上眼皮,等痛觉渐渐消散之后,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梳理当前的状况。
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他好像是昏迷被送进了医院。可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实在想不起来,就像是喝断片儿的醉汉,脑海里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他艰难地挪动着四肢撑起身体,一抬眼便看见趴在床边的人,动作下意识放轻再放轻。
是......苏湳?
林茗望着她的身影出神,清明的眼眸里带着些许迷蒙,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部都记得。
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放松,低垂的睫毛止不住颤动,他抿了抿唇才下定决心一般抬手,一点点摸索着床单慢慢靠近......
“你醒了?!”护士抱着一堆资料出现在门口惊呼出声。
苏湳从睡梦中惊醒弹坐而起,距离她头顶不到一公分的手指猛地收回。
苏湳眯着眼睛环视四周,见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人正坐着看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茗慌忙将手藏在被子下,见苏湳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眼神止不住乱飘,耳廓因过度紧张有些泛红。
苏湳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急忙上前捧着林茗的双颊仔细观察,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缓缓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林茗有些恍然,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却将他的脸烫的绯红。
—
陈芝华一行人的航班改签,归期推迟了两天。
林茗做了全身检查之后,医生说能醒过来便没有大碍,随后办理了手续火速出院。
苏湳很是欣喜,心里却犯了难,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如何与“正常”的林茗相处,在医院醒来后,他便不再是那副憨傻模样。
苏湳估摸着,距离他上次在平山村清醒的时间,过去了四月有余。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概括清楚的,苏湳只把最近发生的一些重大变故讲给林茗。
她直观地感受到,林茗清醒的状态明显比上一次好了许多。
他现在嗓音清亮、逻辑清晰、头脑清明,整个人不吵不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苏湳总觉得心里十分别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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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傻得可爱、会朝她撒娇求表扬、受委屈会缩在被子里哭的林茗。
回到家后,两人度过了非常奇怪的一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的别扭。
苏湳拿着换洗衣服,尴尬地笑了笑道:“呃...你先洗,我不着急。”
林茗垂眸浅笑,“没关系,女士优先。”
两人因为谁先洗澡,在卫生间门口推让了许久......
第二天清晨,苏湳顶着黑眼圈、手里端着咖啡坐在沙发边沿,林茗双手搭膝坐在另一边,两人不再似往日那般亲密,都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此时的客厅里,气氛略显拘谨。
一阵静默过后,林茗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他郑重起身,朝苏湳致歉道:“对不起,我为自己伤人的行为道歉,无论我先前意识是否正常,伤害了你的朋友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希望你能......”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林茗自觉羞愧,他垂下眸子,整个人气压极低。
他不知道自己清醒的状态能保持多久,他怕来不及作出补偿,又回到那副让人讨厌的模样,所以,他不敢祈求原谅。
苏湳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她抿着唇看了眼林茗,“这件事情......等星星回来问问他叭,他的医药费、休养费、精神损失费我们肯定是要承担的,虽然星星可能不会要,但我们一定一定要补偿他!”
林茗原本清亮的目光逐渐暗淡,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吃穿用度均是苏湳包圆,他连半毛钱都拿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一个废人!
林茗越想脑子越乱,他是钻进了心牢穷巷,自己与自己较劲儿。
苏湳看着他表情不太对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连忙起身查看,生怕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变回原先的样子。
她下意识牵起他的手,动作十分熟练,“林茗,你可别吓我啊!”
林茗右手猛地一颤,似触电一般急忙抽回,待他反应过来对上苏湳微妙的目光时,他又有些后悔。
苏湳双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知道,他不是那个憨包林茗了,他现在是完完整整的林茗,是那个懂分寸、知礼节、不会胡搅蛮缠的林茗,所以,他不会粘着她要棉花糖吃了......
林茗内心纠结不已,喉结止不住上下翻滚,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终于,他下定决心般伸手想要去牵苏湳,可他刚要伸手时,苏湳已经转身走向厨房。
林茗收回小动作,握紧手指来回磨搓,心里依旧突突个不停,紧张到感觉眼前在冒金星。
天可怜见儿,他先前正常的时候都没摸过女孩子的手,疯了以后的几年时间,更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刚刚他实在太过惊讶、紧张,才下意识地收回手,绝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林茗懊恼不已,要怎么向她解释才好呢?
餐桌上,苏湳将自己的碗筷摆在靠近厨房的这边,将林茗的碗筷摆在遥远的另一边,整个用餐过程不像是在吃饭,而像是在开会。
林茗扶着碗沿的手紧了又紧,饭没顾上吃,全程都在观察着苏湳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受林茗的影响,苏湳也跟着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她端起淑女的架子,全然没有了先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
现在的林茗对于苏湳来说,就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成年异性,模样倒是没变,但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她有些迟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按照之前的模式肯定不行,她也做不到用哄小孩的语气,同意识正常的他讲话。
看来还要慢慢磨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