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锁]   [此章节已锁]
    此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白星仍昏迷未醒。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幸福的梦。

    梦里的他住在一个明亮温馨、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屋,父母每次出门都会紧紧拥抱他,给他满满的关爱与安全感。

    他真的好爱吃母亲做的土豆焖排骨,能把人给香迷糊了。他真的好想听父亲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一直都是他的偶像。

    可是,他只吃过一次母亲做的烧排骨,而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他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没有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有来自任何人的祝福。小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独自面对冰冷的家和漫长的黑夜,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体谅爸爸妈妈的辛苦、要变得像大姐一样优秀、要学会发光发热去照亮所有人......可他唯独无法照亮童年的回忆,无法温暖那时的自己。

    而他的男友,是唯一照进他世界的光。他也并不是天生就喜欢同性,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是男生。

    在男友面前,白星可以不用装做是温暖的太阳,他可以做一颗安静的星星,在自己的宇宙里漫游。

    因为爱人的心房,是星星流浪的终点。

    —

    苏湳几经辗转终于跟纪望、白星汇合,连日来悬着的心再也绷不住,她直接放声痛哭,抽泣着、颤抖着,心里无比难受。

    白星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还很虚弱,中间清醒过两次又陷入昏睡。原本浓密的金发被剃光,整个人瘦了一圈儿,爽朗的笑容消失不见,苍白的面庞尽显病态。如果不是在逃出白家时跌入湖水,兴许他还不至于这般虚弱。

    林茗心里愧疚与担忧并存,他无法想象自己先前是如何伤害的白星?湳......会怪自己吗?

    林茗和纪望轮流背着白星,四个人东躲西藏才勉强踏上了回家的高速。苏湳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莫名其妙就开启了大逃亡的节奏。

    车辆行驶至X服务区,几人停下稍作休整。

    苏湳下车去接热水,纪望去买吃食,林茗则留在车内照看白星。

    曾经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苏湳和纪望回来时,车里空无一人,林茗和白星不见了!

    苏湳想要启动引擎,却怎么也打不着火,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所以,林茗带着白星去了哪里?还是说,他们两个人一起被白家带走了?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林茗敏锐地察觉到人群中投来的几道目光,那些人分布在不同的方位慢慢向车子靠近。

    他想要下车去寻找苏湳和纪望,但又不能将白星一个人留在车内,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林茗当机立断背上白星,向服务区后面的山林飞奔而去。

    幸好林茗臂力强劲,幸好白星身量偏瘦,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摆脱那些人的追赶。

    只是现下,林茗不知道要如何与苏湳取得联系,只能背着白星漫无目的游走,鞋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掉的、腿上不知道是怎么划伤的......总之,很是狼狈。

    林茗背着昏睡的白星来到一处平整的空地,山野间溪水潺潺,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几道阳光冲破突围,隐隐洒下点点光辉。

    黑暗与荒野是林茗的领地,先前他自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总少不了发疯乱跑,有时候饿极了,也会跑到荒山野岭中找果子吃。

    林茗小心翼翼将白星放在干净的草地上,他四处观察了一番,尝试着分辨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许是路上颠簸,白星的表情十分痛苦,昏睡中开始剧烈的咳嗽,人还未彻底苏醒过来,便已咳得满脸涨红。

    林茗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要如何照顾病人,况且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有水源也不敢轻易入口。

    正思忖间,他看见不远处的树上结着野果子,三五下便爬上树干摘取,动作十分轻盈。

    林茗挑了两个水分比较足的果子在身上蹭了蹭,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左手将白星的头微微抬起,右手拿着果子用力一捏,晶莹剔透的汁水顺着指缝流出。

    白星干痒的喉咙终于得到缓解,原本咳得通红的脸渐渐平静,不多时,他缓缓睁开眼睛,眉宇拧成一团,“这是......哪里?”

    在与林茗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星头皮一阵发麻,他可忘不了这个把他砸得头破血流的“疯子”!

    林茗不慌不忙解释道:“你不用害怕,我现在不疯了,先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话虽然直白,但能让人快速理解其中的意思。

    白星感觉晕乎乎的,他扶着额头虚弱问道:“不是哥们儿,你恢复正常的方式挺特别啊!把别人砸进医院你就不疯了吗?”

    显然,白星心里还是有些怨怼林茗,鬼知道他当时在医院醒来,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还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是什么心情。他的一世英名差点就不保了!像他这种外貌协会会长,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发型!

    林茗默不作声,一开口便是“抱歉”二字。

    白星平复好心情,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个山沟沟?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他开口问道:“湳湳和纪望呢?”

    林茗惜字如金,仅用三句话浅浅解释了目前的状况。

    白星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是逃不掉了......我们原路返回。”

    林茗不理解白星为什么要原路返回,但仍按照白星的意思将他护送出去。

    果不其然,在快到出口的时候,那群追赶白星的人乌压压围了上来。

    与其说是被人找到,不如说是白星主动暴露,他用极为冷淡的声音斥道:“你们要还认我是少爷的话,就在这里等着我!”

    为首那人眼睛一转,示意其他人让出一条路。

    白星借用其中一人的手机,拨通了纪望的号码,“老纪,我和林茗在停车坪这里等你们。”挂断之后,将通话记录删除才还回去。

    过了十多分钟,纪望和苏湳满头大汗跑了回来,两人俱是上气不接下气。在看见白星和林茗好好的站在车子旁边后,苏湳和纪望都松了一口气。

    几人简单交谈过后,苏湳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你要回去?”

    白星故作轻松,试图缓解一下气氛,他造作的扶着额头,宛如林妹妹上身:“瞧瞧,我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到现在还头晕的厉害,实在是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了~”

    说完他瞄了眼纪望,而后用肩膀顶了顶他的后背,“好姐夫,难为你费心了,一定要等我的好消息哦!”

    苏湳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一把将白星紧紧拥入怀中,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几人俱是眼含热泪,白星灿烂一笑道:“等我回来,我们再开一家画室!”

    苏湳、纪望点头应好,目送着白星跟随那群人上了车。

    白星迎风回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湳气得直跺脚,“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纪望目不转睛望着白星离开的方向,“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逃避只会给双方带来无限的痛苦。”

    —

    回到省城之后,生活一切如旧,只是几人都开始不约而同关注着荣城白家的消息。

    苏湳养成了看新闻的习惯,她给纪望转发了一篇关于荣城白家的报道,并附上一句话:

    [纪老师,你看看这一篇文章,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纪望回复:[这篇文章我已经看过了,全是赞扬白氏集团和白建霆的水话,没有关于小白的只字片语。]

    苏湳:[好吧......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个月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姜彦和姜北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Y国,徐淑云索性带上女儿一起去那边陪伴丈夫和儿子。

    陈芝华原本想去M国找她大哥,可是多年未曾联系,再加上嫂子一直瞧不起她们家农村户口的身份,关系也有些微妙。

    徐淑云见老闺蜜左右为难,又不愿意待在省城这伤心之地,就劝说陈芝华跟着一起去了Y国,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现在,只剩下苏湳、林茗、纪望三人留在省城,殷切盼望着着白星能早日归来。

    苏湳依旧跟着纪望练习绘画,林茗则在画室兼职做模特,一时间吸引了不少生源,但大多数只是为了凑热闹,花钱体验一两节课便没有了兴趣。

    午饭时间,三人一起来到钱大姐的面馆儿,门口的桌椅板凳、屋内的陈列摆设都没有变,靠近古树的那一排,是白星平时常坐的位置。

    钱大姐热情招呼着几人,“哎哟,好长时间没见你们了,快坐!”

    钱大姐一边擀面条一边问道:“咦~兴许是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怎么看着小白好像变样了呢?头发也染成黑色的了?原来的金发还怪好看的......”

    钱大姐将林茗错认成白星。苏湳、林茗、纪望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解释。

    天气慢慢转凉,夏天的燥热被秋风驱散,可躁动的心却始终无法归于平静。

    林茗不愿意白吃白喝,自愿在家照顾苏湳的生活起居,两人磨合出了一种全新的相处模式。林茗荣获“帅哥保姆”的称号,偶尔也会到画室兼职做模特,算是尽力弥补一二。

    苏湳平日里专注于绘画艺术,偶尔会帮着纪望打理画室。

    一切看着再正常不过,可是几人心里都明白,这种看似平静温和的表象之下,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某日,苏湳鼓起勇气去见了一个人——夏梵。她像一朵繁茂的夏花,绽放在苏湳短暂美好的青春里,留下一片绚烂的回忆,却迎来枯萎、凋零的结局。两人是闺蜜、是挚友、是彼此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苏湳将一束铃兰摆放在床头,轻轻握着夏梵的手,看着昔日好友日渐消瘦的模样,她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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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梵,我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白星。如果你醒过来的话,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你俩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反正你们都喜欢八卦、喜欢鲜花、喜欢看帅哥......”

    “他于我而言,是无可替代的好友,你对我来说,同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你如果一直躺着不起来,我就只跟他玩,不跟你好了!”

    床上的女孩安静得像一个瓷娃娃,纯洁美丽却无法开口说话。

    苏湳刚刚的话,只能是说给自己听。

    “小苏啊~你过来,阿姨有话要跟你说。”夏梵的母亲不到五十的年纪,看着却比同龄人沧桑许多,像六十多岁的人。自从女儿出事以后,她便再没有舒展过眉眼,一副愁容满面的哀戚模样。

    苏湳心里已有猜测,“阿姨,梵梵的情况...是不是不太乐观?”

    夏梵的母亲满目凄凉,“小苏,你是梵梵最好的朋友,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希望到时候,你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苏湳倏地一惊:“?!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程?”

    夏梵的母亲面色异常平静,“3年了,医生说醒过来的概率几乎为零,高昂的医药费全靠她爸一个人撑着,我们俩加起来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实在是......”说着她开始哽咽,继而失声痛哭,长久以来积压在内心的痛苦和酸楚,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出口。

    苏湳有一瞬的不知所措,魔怔一般拿起背包将所有现金翻出来捧在手里,“阿姨,我这里有钱,你需要多少,我全都给你,我卡里还有钱,我还有一些首饰......”

    夏梵的母亲一把握住苏湳的手腕,眼含热泪,“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梵梵她,连最基本的求生欲望都没有,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不如放手让她去吧,让灵魂归于天地,让身心得以解脱。”

    苏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医院,只觉得世界忽然变得极其昏暗,大脑已经宕机,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忽而一辆轿车擦着她的臂膀而过,“你TMD不长眼睛啊!会不会看路!”

    苏湳这才抬头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车流将她困在马路中间,她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来路。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仍然没有任何关于白星的消息。

    他们不是没有去荣城找过白星,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白星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也可能是白家有意不让他们接触。

    “星星一定会找机会联系我们的,再等等吧!”苏湳尝试着安慰自己。

    这日深夜,苏湳睡得很不安稳,突兀的电话铃声划破夜的寂静,铃声响了很多遍,她才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喂......”

    不等她继续说完,对面传来纪望平静而绝望的声音,“苏湳,帮我打理好画室,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就把画室关了吧!所有的资料放在二楼储物间的保险柜里,密码你知道的。”

    苏湳彻底被惊醒,“纪望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儿?喂!喂!”

    苏湳再次拨打电话,对面却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急忙喊起林茗,手机里不停地搜索着关于白家的信息。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手机掉在地板上,屏幕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白星自杀了......

    苏湳好像看不懂这几个字——《荣城白家少爷离奇自杀》

    她放声大笑,这怎么可能?绝对是黑心记者胡乱报道,要么就是对家恶意散播谣言。星星怎么可能会自杀?他那么开朗、乐观、阳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

    白星的家族逼他娶妻生子,回归所谓的正道。白父白母带着他寻医问药,看遍西医、中医求了很多药草方子,天天逼着白星喝黑苦黑苦的汤水。

    白星歇斯底里道:“爸!我面对那些女人根本硬不起来!”他双目猩红,精神近乎崩溃。

    “哼,硬不起来是吧!”白老爷子怒吼,“给我把药端上来,喂他喝下去!”

    白星被强摁着灌下整整一大碗猛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他被丢进一间充满紫色光线的屋子,里面有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可此时的白星早已分不清男女,就像原始人类一样,本能的想要快点泄掉身上的热量。

    意识朦胧中,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心彻底沉寂。

    白星像一只破碎的木偶靠在墙边,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发出一阵骇人狂笑,他深知自己已经无颜面对爱人......

    忽的,他眼神一狠,如脱笼猛兽一般冲出房门,连滚带爬跑到顶楼的围栏边纵身一跃,没有丝毫犹豫。

    白家的小少爷死了,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白老爷子气急攻心当天也跟着去了,白家上下乱作一团,仇家趁机作乱,威风了几十年的豪门白家分崩离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