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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玄尘眼眸一闪,浅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他要带着塔国使臣为陛下寿诞祝贺,说什么也会在三月十五前赶回来。”

    他将自己有些冰冷的手收回来,去端桌上的茶盏,“至于塔国,此事涉及朝廷机密,哥哥不能告诉你。”

    沈芫指尖敲敲手炉,试探道,“那批刺杀凶器的原料自塔国而来,纪遥兮他查明源头了吗?”

    沈玄尘唇抿成一线,但笑不语。

    沈芫又道:“哥哥,塔国气候炎热又多山林,盛产草药,不如推进大楚与塔国的药材贸易,让那些优质又价廉的药材进到大楚来。”

    对于她关注药材一事沈玄尘早有预料,他送沈芫的庄子里已经收获了一批药材,她炮制好后收进库房并未卖出。

    若是与塔国开发药材贸易,沈芫手中的货物必然贬损价格,沈玄尘微微蹙眉,疑惑道:“药价下降,你手里的那批药……”

    沈芫眸中闪过讶异,没想到沈玄尘还会考虑到这件小事,她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小批货物与两国贸易相比微不足道,塔国山路崎岖,药材运到京都亦有成本,我这批货在京中不一定比不过。”

    “况且,若是能参与此项贸易,我肯定能赚的比这多得多,所以哥哥,你有奏请此事的意图吗?”

    她眼巴巴地盯着沈玄尘,见他将木盒的包裹打开,赶忙去搭把手,帮忙将菜品一一摆好。

    沈芫殷勤地将筷子递给沈玄尘,“这些都是哥哥爱吃的,分量不少,哥哥也可分与同僚。”

    沈玄尘将炖盅打开,沈芫又道,“这是雪梨银耳羹,哥哥为陛下寿辰一事殚精竭虑,商议时必然费嗓子,这是给哥哥润喉滋补用的。”

    她抢先用勺子舀起,轻轻吹凉后送到沈玄尘嘴边。

    沈芫目光灼灼,沈玄尘头微微后仰,“不必如此,纪遥兮在他的奏报上已经写明此事,你若有意向,不如尽早布局。”

    “太好啦!”沈芫将勺子放回炖盅,内心喜悦,只要能在七月前让塔国的药材进入大楚,一方面可缓解洪涝时药材紧缺之困,另一方面也能让塔国少发楚难财。

    她双手合十,声音欢快,“抽出目前的盈余去到药材生意,哥哥,塔国势力错综复杂,来的是哪方的人呀?”

    塔国的皇长子涂山祏、皇叔涂山擎、还有大祭祀扶清三方各自割据,军队实力相当,混战多年。

    除此外还有许多未统一的部族,他们不属于三方势力,藏在山野密林间,时不时吞并壮大成一方豪强,涂山氏本就是从中脱颖而出。

    前世三方战况胶着,与大楚从没建立联系,衡王造反后也未乘机骚扰大楚边境。

    沈玄尘品尝一口梨汤,确实味美,有股甜意在胸腔游走,他道,“是皇长子涂山祏。”

    涂山祏被涂山擎压制多年,塔国首领病逝后迅速扩充势力挤上牌桌,三方争这首领之位,各自称王。

    皇长子涂山祏自封丞王。

    这些都是陈誉为药材生意特意收集的信息,沈芫亦阅读多遍,熟记于心。

    涂山祏的版图确实更靠近楚国,与邻国往来无可厚非,只是……“他能腾得出手来,塔国可是不在打仗了?”

    沈芫好奇地望向沈玄尘,他道:“纪遥兮探听到的消息是大祭司扶清在一次占卜后病倒,三方已经休战了。”

    沈芫若有所思,“他占卜了什么?”

    “未来。”沈玄尘垂下眼睑,“天意不可窥,否则后果自负。”

    周身渐暖,沈芫捂住冰冷的耳朵,笑道,“哥哥快吃吧,一直与我说话饭菜都凉了。”

    她站起身,沈玄尘的斗篷长长的垂到地面,沈芫便解开来放到一旁,环视周围。

    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到沈玄尘在礼部的官房,案首上推着不少套书,都是大楚的礼部制度。

    周围的木架上摆着的是前朝甚至前前朝的一些礼制规章。

    毫无灰尘,不是常常打扫就是沈玄尘时常拿取。

    沈芫抽出一本,上面竟然就有沈玄尘的笔记,再随机抽出一本,仍是沈玄尘认认真真的笔记。

    “哥哥,这些礼制你都看完了吗?”

    沈玄尘颔首,“既然做了这礼部侍郎,自然要好好研究历朝历代的礼法。”

    沈芫心中感慨,怪不得他能造反呢!

    将书籍归位,沈芫便道:“哥哥,这餐盒你差人送回去就成,我先回府啦。”

    沈玄尘手一顿,“外面太冷,你还要走那么长的路,哥哥送你出去。”

    推辞不过,沈芫被沈玄尘强行披上他的斗篷一起出去,门口遇见文斐然,撞见两人便是眉心一跳。

    他笑道,“六小姐这是来看国公爷吧?他许久未回府了。”

    “给哥哥送些吃食,你也尝尝。”沈芫亦笑着回应。

    文斐然飞速瞧了眼沈玄尘的神色,谨慎道:“可不敢,这是六小姐孝敬兄长的。”

    沈玄尘面色浑然不变,“芫娘送的多,你自去取些,在房内等等我,我送她出宫。”

    文斐然从善如流,“是。”

    目送二人背影在宫道上渐渐变小,他稍放下心来。

    沈芫打趣道,“哥哥,二姐夫是你的下属,他可会叫你大哥?”

    “不会,公私有别。”

    “那我刚刚在礼部,岂不是也得叫你沈国公?”她回眸一笑,叫道:“沈国公~”

    沈玄尘步伐渐慢,心跳的飞快,让他微微蹙眉。

    宫门外国公府的马车正候着,沈芫快走几步将他留在宫门内,在马车上坐定,掀帘与他挥手道别,“哥哥不必送啦,我到了。”

    马车迅速消失在门口,那道朱色声音伫立半晌才转身回去。

    *

    沈芫回到国公府,马不停蹄的差人送信给陈誉,让他做好与塔国使者沟通药材贸易的准备,最最最重要,盘账把店里的现银都抽出来。

    陈誉这两年南来北往,妍玉斋、喻言书坊以及药材倒卖的生意,他手上已有不少财产。

    本以为沈芫会有些新商机,竟是塔国药材的生意,他有些不解,“就算塔国药材质好价优,可运到京城也没什么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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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了,六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沈芫目光炯炯,告诉他:“我们要做一件大事。”

    读书人常言横渠四句,并以此为志向,沈芫要做的,便是为生民立命。

    贞康二十二年,两江道洪水横流,肆虐于沿岸,浮尸遍野,腐后生人疫,十户不存一。

    京中门户紧闭,巷道皆空,难闻人声,直到药材、太医深入两江道,天岁又寒,人疫渐渐消退。

    大楚元气大伤,而皇帝是在来年春闱结束后才驾崩,这届琼林宴进士是楚鉴真正的门生。楚邝遗言,丧事不必大办,为国事省些银钱。

    国库不丰,又要尽到孝道,楚鉴带着她们跪灵七日,沈芫第一天就跪肿了膝盖,楚鉴让嫔妃轮流,不必七日都在。

    他自己足足跪上七日,沈芫缝了厚厚的垫子塞到他膝盖上,抬首看到他眼下青黑,抱她时胡茬扎得她生疼。

    楚鉴声音沙哑,语气悲恸,“妍妍,这世上,再也没有为孤遮风挡雨的人了。”

    沈芫懂得,因为娘死后她就一直在风雨中。

    她拍拍楚鉴的后背,这位准帝王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把她抱得紧紧的。

    人疫时东宫中亦是禁止走动,沈芫院中洒扫的宫女一有症状便被送出宫隔离,楚鉴还隔门问她是否安好。

    沈芫在院中踱步,并不回他。楚鉴这才推开门看她一眼,肃声道,“不回孤话,耍什么小性子?”

    沈芫却只是斜瞥他一眼,回房将门紧闭。

    当时她想,若是她死前还要给人好脸色看,真是太憋屈了。

    可惜天不收她,容她苟活。

    人疫退后,沈芫还得去哄着楚鉴,任他消遣。

    *

    沈玄尘回到家中,就闻见淡淡药香,他问沈埂,“府中可是有人病了?”

    沈埂道,“是六小姐的药材,运到西院存放。五小姐常在房中看书,偶去向府外少有出门,六小姐常邀朋友来府议事,也很少出门。”

    沈芫知道暗中有人想绑她就很少单独出府了。

    萧钲也少有休沐的时候,全京城都在为三月的皇帝大寿忙活,据说郊外驻守的御林军日日晨起操练。

    担着新鲜蔬果进国公府的菜农说他每日摘菜都能看见,穿着盔甲整整齐齐的,气势惊人。

    府中齐殊常在,与沈芫渐有老友之感,亦是沈芫唯一能吐露真言之人。

    她道,“齐殊,我有一事拜托你。”

    “你我的交情,有事直说便是。”他端起茶,吹开浮沫,正准备抿一口。

    沈芫道:“七月两江道会有洪灾,尸腐后又有人疫,因缺医少药,两江道十户九空。”

    齐殊口中的茶水喷出,惊恐道:“这是你梦中之事?!”

    沈芫点点头,“是。”

    “怪不得你府中备药,你有何事要我去做?”

    沈芫道,“陈誉为商,在商言商,自要考虑盈利。我手中还有些余财,想要你替我全部换作药材。”

    “不计成本,去塔国能换多少就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