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的。
芸娘回到席上看见这一幕时,再听到别人的谈论,险些昏倒过去。
胡人卑贱,他们李家虽不是世家,但如今出了一个节度使,也算是大户人家,要是跟胡人结了亲,那他们李家怎么抬得起头?
再说这么多年下来,幽州上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过白幡,跟胡人有血海深仇。
她的女儿嫁给胡人,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不会被这些世家嘲讽、敌视吗?
再看到李玄女这个贱人给莫惊春敬酒,莫惊春还脸上带笑地接受了,顿时一股热气就往脑上冲,芸娘莫名悲愤。
真是狗屎,你们这对奸夫□□搞在一起就算了,还死活不把人娶回家,硬要我来背黑锅。
芸娘认为,莫惊春之所以不受她引诱一定是因为他的审美不同凡人,他就喜欢像李玄女这样丑的、壮的。
今天她就是跟山神拼了,也绝不叫她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胡人!
以她的智慧,根本想不到什么叫迂回婉转和家丑不外扬,只想着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抖落出来,让众人评评理,这样即使莫惊春是山神也不能轻易将她女儿许人。
她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就像一头愤怒的母老虎,身后跟着一群想拦都拦不住的婢女。
但越靠近莫惊春,理智回归她就越害怕,脑子里想起了这个人空手打死过老虎,又北上杀死过数不清的胡人。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和李玄女说话的莫惊春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了过来。
连宾客们都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事。
正在和胡人少年交谈的李芝看了这边一眼,见无事发生,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胡人少年身上。
芸娘开始思考,乡下人都会打媳妇,山神会不会?
他要是一拳打死了她,再娶一个,那她的孩子怎么办?
思索中,她的勇气慢慢泄去,人却已经走到了莫惊春身边。
莫惊春问:“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不应该啊,后院的事,他从来没有全权交给芸娘,因为芸娘根本不懂管理,也不懂来往应酬,他没时间教她,让人教她,她又说学不会。
最后只能将后院的事交给了几个管事管理。
再由李芝、李兰从旁监督。
“没事。”芸娘僵着脸摇摇头,看向李芝,就见李芝被一个胡人逗得笑了起来,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大声道。
“郎君,我知道你跟李玄女情投意合,我是个大度的人,绝非不讲理的妒妇!不如我今日我就替你纳她进门,明天就摆酒,免得你们天天待一块,却叫人家一个女郎没名没分的……”
明明是她自己胡说八道,坏人清誉,脸上却莫名悲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莫惊春看着都快气笑了。
一旁原本还挂着笑容的李玄女也不笑了,高挑健壮的身躯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然而从脸到耳朵,再到脖子,都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她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来反驳,脑子里的思绪却被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得焦黑。
很想说,她不是,她没有。
她是亲卫,所以才天天跟着节度使。
她跟节度使是同姓啊,同姓不婚,怎么会有私情?
有那么一瞬间,李玄女很想大逆不道地一拳打过去。
在场听到劲爆发言的宾客们都恨不得自己没带耳朵来,哈哈,来上司家参加宴会,却意外得知上司和下属的丑事,他们的仕途还好吗?
就朝廷这破样,很难说它对幽州的人事还有几分话语权。
显然,以后幽州官吏的前途,大半要看节度使眼色。
莫惊春二话不说,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捏住芸娘后颈,用灵力攻击进去,芸娘就不甘地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心惊胆战的婢女们立刻接过了芸娘,祈祷节度使千万不要迁怒她们,她们不知道节度使夫人会说这种鬼话,不然死也会拦住节度使夫人。
外人都在传节度使和夫人有多么情投意合,不纳二色。
只有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才知道,节度使跟夫人别说同床了,他们连房都不住同一间。
她们也很心虚,就怕哪天新人进门,她们这些服侍节度使夫人的,就要倒大霉。
打断了芸娘的施法后,莫惊春安抚地看了一眼李玄女。
然后就神情很歉疚,语气有些尴尬地对宾客们说:“真是让大家见笑了,拙荆……唉……”他指了指酒杯。
“她酒量不佳,没想到今日才吃了几杯酒就醉了。打扰了诸君的兴致,是我的不是,来!我敬诸位一杯。”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们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信了这个说法,纷纷起身饮酒。一时间,席上好不热乎,没人再注意被婢女抱下去的芸娘是怎么回事。
李兰茫然地跟着饮酒。
而李芝又羞又怒又担忧地看向芸娘远去的方向,心里想要跟上去,手上却跟着举起了酒杯。
李玄女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酒才压下受到的惊吓。
放下酒杯后,莫惊春面露笑意,看向李玄女,“我当初也是有过两个妹妹的,只可惜天不假年,她们都早早地去了。现如今,我看着你,就像看到了我的亲妹妹一般。”
“若是你不嫌弃,不如咱们今日结拜为兄妹,就请在场的宾客们做个见证!”
宾客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李玄女一愣,被骂一顿还有这样的好事?早说啊。
她知道莫惊春不是喜欢假客气的人,毫不犹豫地跪下行礼,“阿兄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莫惊春离席去扶起她,“妹妹快请起,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恭喜节度使家多一麒麟子,恭喜恭喜!”
“梧桐叶茂,有凤来仪,大喜之兆啊!”
宾客们纷纷道喜,场面热闹极了。
李明光带着黄四娘走来,语气有些抱怨,却显得十分亲昵,“阿兄多了个好妹妹,可把我给忘到后头了。”
“是我的不是,妹妹快来见过光郎。”
“小妹见过二兄。”
“好好好,我从前便瞧你面善,想来是因为咱们有缘,注定是一家人。”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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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光摸了摸身上,摸了个空。
黄四娘知道他心意,就从腰间摘下一块羊脂白玉,塞到李玄女手里,笑吟吟地道:“这是郎君和我给妹妹的见面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李玄女不客气地收下了,一块玉佩而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瞧我这脑子,竟把见面礼给忘了。”莫惊春也从身上取下一块鸟形玉佩递给李玄女,“今日太过仓促,委屈你了,过两日,咱们一家人吃顿便饭,好好聚一聚。”
见李芝和李兰一起走过来,他招呼他们,“快来给你们姑母见礼。”
几人重新见礼之后,才回到席上。
李明光见黄四娘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心下疑惑,悄声问道:“今日怎么这般大方?连你最喜欢的药师佛玉佩都拿来送人了。”
黄四娘翻了个白眼,“我在你眼里,就这般小气,连个玉佩都舍不得?”
“当然不是,四娘最大方了,只是那玉佩是你心爱之物啊,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
“哼,看到节度使夫人看不惯的玄女过得好,我心里痛快。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李明光闻言脸色一肃,他知道自己妻子的心胸,轻易不会和别人计较,也从妻子那里知道了芸娘的心性脾气,知道她肯定是受气了。
“出什么事了?”
黄四娘知道,自己丈夫的前程如果说有三分是靠自己的本事,就有九十七分是靠莫惊春提携,不愿他掺和这件事。
把事情闹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罗芸娘再不济,她也给节度使生下了好几个孩子,现在眼看着大的两个已经长成了。
节度使就四个孩子,全是罗芸娘生的。
还非说天下男女都是有定数的,他已经娶妻生子,每多纳一个妾,就有一个男子少一个妻子,所以绝不纳妾。
现在得罪罗芸娘没什么,可放长远来看呢?等她的孩子继承了节度使的位置,得罪过她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孝道大过天,不要指望别人为了你一点功劳,就跟自己亲妈干上,人家才是一家人。
所以黄四娘只摇了摇头,“别问了,事情都过去了。”
“在你这儿过去了,在我这儿可没有,你要是不说,回头我就去问阿兄,阿兄肯定愿意跟我说。”
“你……”黄四娘简直要气死,最后见死活打消不了他的主意,只好把后花园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
但李明光仍然气得脸色铁青,最后语气沉沉地说:“你放心,等着吧,天长日久的……”
“你可别干傻事!”
“放心,”李明光捏了捏黄四娘的手,“我心里有数。”
庄公和武姜,最后不也走到了“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这一步吗?庄公受颍考叔劝谏,也只做出了一副“遂为母子如初”的假象,糊弄世人罢了。
孝道这件事,面上说得过去和放在心上可不是一回事。
罗芸娘也不止一个儿子。
他看阿兄,好像更喜欢小儿子呢。
真巧啊,比起孝顺的李兰,他也更喜欢聪明伶俐的李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