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小柔到最后也没说那人是谁,但她仍算回答了蓝萧萧的问题,蓝萧萧独自在阳台停留许久,夜风拂过,她心乱了,而后,一夜无眠。
她亦没给出合作与否的答案,芮小柔随随一笑,“你有三个月时间考虑,我的行动——不会停,但我可以保证,在你想好答案前,我留他一条命,不会轻举妄动。”
三个月,之于人的一生,算得了什么,但有时,亦足矣颠覆一切。
蓝萧萧的心,某些部分在一夜之间寂了,另一些部分却如破开封印,一发不可收拾。
高二那个暑假,与母亲促膝长谈的夜晚,开学之初,影音教室播放的电影,还有一次又一次明里暗里的较量——
她输了还是赢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根本不足以,颠覆谁的根基,又重创谁的心神……仇恨不是因她而起,但知晓了,便种在她心里,诚然放下能走得轻松,但那却是弱者的自欺欺人。
众生万相,更多时候,不过是假像一场,她要那虚妄的亭台楼阁,又有何用,所谓的赢,赢了,又如何?
靠得近的人,只见到轻如尘埃的胜局,离得远的,却甚是莫名而短暂的意外。那样的所谓报仇,终究是笑话一场。
……
蓝萧萧没第一时间答应芮小柔,是要确定两件事:其一,她能否真的牵动穆阳,有足够的能量可一击即中;其二,她报仇的目标是不是赵润,如果不为周心珞,那是为了谁?
不弄清这两点,她绝不会贸然给出答案——于她而言,机会仅有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周一早上,前两节是线代课,她去得极早,教室里空无一人,在芮小柔出现以前,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平复心情,维持住按兵不动的冷静。
她需要,验证芮小柔的话。
七点三十,她握笔,静静看着芮小柔和穆阳有说有笑走进来,举止亲昵,而在这之前,他们虽是同桌,却几乎从不说话。
芮小柔坐下前,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冲蓝萧萧神秘一笑,仿佛开启了某种讯号,蓝萧萧的心像被人猛地捏了一把,顷刻间,是烈火蒸腾的燎原,就快要跃出胸腔,尽头处,有按捺不住的躁动,还有,不易察觉的狂喜。
这个等待合作的人,似比她想象之中,更有手段。
班上不少人瞧出端倪,纷纷询问,蓝萧萧不动声色看着,穆阳大方笑笑,芮小柔故作害羞地低头,他们的态度,等同于默认。
蓝萧萧收回目光,对着课本出神。
既然第一个问题已有答案,那验证第二点,就成当务之急了,她匆匆给赵润发了条短信,约在中午见面,既然一方不肯明说,那只能通过另一方去探寻。
一切就绪后,她强令自己转移注意力,回到书本,因为,绝不能让景千觉察,他会站哪一边,仍是未知数,她不能冒险。
景千进教室了,蓝萧萧低头继续看书,景千孤疑地瞧了她一眼,这才令她想起,他昨晚告病取消了自习。
她绽了个笑,又往回收了收,“你身体好些了么?”
“好了,今晚可以恢复补课。”
“嗯。”
蓝萧萧谨慎地没再多话,景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无意中朝前一看,他惊诧望见穆阳在喂芮小柔吃早餐,周边一片起哄声,他下意识又看向蓝萧萧,她仿佛没发现。
景千皱眉,拨通穆阳手机,穆阳回头看他一眼,竟挂断电话,只回了条微信:“中午说。”
课间休息,包佳隔着柳明明,对穆阳喊道:“出去一趟,有事问你。”
穆阳头也不抬地说,“不必了。”态度十分反常,包佳不解地盯着他,而后对上芮小柔明显得意的目光,沉着脸转回头,脸色极难看。
中午,男生宿舍附近食堂。
景千和穆阳面对面坐着,穆阳坦诚地说:“是的,谈了。我知道你俩以前在八中有过节,但都是过去的事,别斤斤计较,现在她是我女朋友,希望你给兄弟个面子,别弄得大家尴尬,成吗?”
景千绷着唇角,“也就是,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选择相信她?不考虑分开?”
“是。”穆阳答得斩钉截铁,甚至补上一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开这个口,那样没什么意思。”
景千拧眉,沉默地吃饭,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穆阳这才放下心,笑笑,有些难为情地说:“昨晚,确切地说,是今早,昨晚她只说会考虑,今早又跟我说,想好了。”
景千动作顿住,这时间点很蹊跷,昨晚,他跟蓝萧萧取消了补习,而最近生物系在秋游,昨晚她宿舍,应该始终只有她和芮小柔两人。
昨天,她在展台走秀,被他瞧见也大大方方,今天上午态度却极反常,好像整个人疏远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她会不会,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
校门口餐厅,赵润受宠若惊,忙着跟服务员点菜,嘴里滔滔不绝,恨不得把所有菜全点一遍,桌子一角,还放了束鲜花,蓝萧萧不动声色地看他,在揣摩,合适的切入点。
忽然间,手机响了,是景千打的,他极少打她电话,除非有急事,蓝萧萧皱眉思量几秒,接通了。
“你昨晚,去自习了吗?”那边声音温和,蓝萧萧心中却警铃大作。
放学时,她见到他和穆阳一道走,现下突然打来电话问这不痛不痒的问题,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他怀疑她了?
蓝萧萧低声,“我还有事,见个朋友,回头再说。”挂电话前一秒,赵润随口问了句,“谁啊?”尽管她动作很快,这一句还是传进了话筒。
果然,一条微信急急发来:“你和赵润在一起?”
蓝萧萧顿感不妙,指尖颤动着,没有回,下一秒,电话再次响起,她心思繁杂,索性挂断,甚至关了机,找个机会想好说辞再跟他解释吧。
另一头,景千脸色难看至极,拿着手机直奔校门口,神色匆匆找遍了沿街的餐厅,都没发现那两人的踪影——
前一刻,蓝萧萧跟赵润简短道:“饭先不吃了,换个地方说话。”
她目光沉沉,赵润也不敢多问,两人火速离开餐馆,驾车去往五公里开外一家商圈的地下停车场,改在车里聊。
赵润追问了几次,谁打的电话,是不是景千,蓝萧萧本就不悦,神色不耐地看了眼中控上显示的时间,“你听着,我只有一小时,如果你再插科打诨,那就算了,我不是必须问你。”
大不了,她直接找芮小柔本人,把所有事敞开了谈,尽管,那是下下策,会提前暴露她对合作的意向。
“好,我不问了,你说吧。”赵润紧张地搓着手指。
蓝萧萧开门见山,“芮小柔是不是跟你有仇?为什么?”
赵润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口水呛到,目光转向车窗外,车库里空无一人,光线幽暗,有丝压抑。
他小声回答,语气里带了不爽,“不就因为周心珞么,周心珞死了,她摇钱树没了,又得滚回男人堆里骗钱过日子……”大概怕蓝萧萧不高兴,他及时打住,没再说些难听词。
蓝萧萧皱眉,这个答案只验证了,芮小柔的确和赵润有仇,跟她推断的基本一致,毕竟,如果对方目标不是赵润,那合作对象又何必非她不可?
只是,这个仇恨的原因,她并没有从他答案里挖出来——
昨晚,芮小柔亲口否定了,她当时的反应,不像作假,显然,她也没必要作假,对一场交易而言,双方必然都想知己知彼,给她一个逻辑合理的谎言,打消她深入探查,才是最简单的策略。
但似乎,芮小柔为了显示合作的诚意,没有那样做。那么,要么是赵润说谎,要么,连他本人也不知情。
蓝萧萧换个问题,“周心珞,真是为你而死的吗?”
赵润转头看她,郁闷得不行,又憋着不敢发火,叹气道:“萧萧,咱俩难得见个面,聊聊天,非得聊这么尖锐的话题?”
蓝萧萧不做声,赵润这种人,越逼他说,越问不出来,她面无表情等着,视线落在时间表上,静听一分一秒流逝。
赵润扛不住了,“好吧,我说,那你可得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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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别给我传出去,成吗?”
蓝萧萧当即举手,发了个毒誓,把赵润吓得不轻。
赵润拿起车里的茶杯,嘟哝喝下一大口茶,目光飘移半天,突然恨恨地道:“其实,她是为景千死的。”
蓝萧萧握紧手指,眼皮跳得厉害,“嗯,继续。”
赵润又看她一眼,见她若有所思望着窗外,无波无澜的,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咽了咽口水,破罐子破摔地决定豁出去。
“哎,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他叹口气,糟心地挠了挠头,“我当初追她,本来是个玩笑,但她答应了我,我还挺高兴,也想着要好好对她,还带她见过我妈,哪知道,她原来是个神经病……”
蓝萧萧拧眉,却没打断他。
赵润咬牙,“死活不让我碰,就那种,手都不能牵,说心里有人了!我靠,老子气得想笑,她当老子是什么?”
他一连骂了好多脏话,才渐渐平复情绪。
“更有意思的是,我一提分手,她就寻死觅活,谈着吧,又是那副死德行,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老子谈得都抑郁了,坚持要分手,她居然真闹自杀,还当我一众兄弟的面,搞得大家都骂我,让我对她好点……”
赵润提起这段,气不打一处来,“有次她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居然给说出来了,她喜欢的人,是景千那孙子!”
“我靠,当时给我膈应得不行,都快吐了……分手还是分不掉,只能躲她,她竟跑来威胁我,说去找我妈,我气得要死,没忍住,动手打了她,当然,只有一次,后来我也检讨了自己。”
蓝萧萧暗暗心惊,这些内幕,大概连景千都不知道吧。
“最后我直接求她,问怎么才肯分手,给钱行不行,那天她的表情,挺可怕的,就是那种,脸色煞白,跟贫血似的。后来,她约我去个地方,叫我在亭子里等她,说再见一面,就答应分手。”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吧?我在亭子里没找着她……然后……我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回家做了整晚的噩梦。学校里,人人骂我,谴责我,说我渣男,不是东西……”
赵润苦恼地说:“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那些丢人事到处说吧,只能认了。”他望着蓝萧萧,问,“你觉得她会是为我死的吗?”
见没有回答,他自顾自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亭子那,是景千家……她为谁死的,不显而易见吗?”
赵润咬牙,握着拳头,愤愤不平,“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我,连死都要坑我一把,我他妈的,上辈子刨她家祖坟了?”
见蓝萧萧绷着脸,他赶忙找补地说:“算了,人都不在了,说那些也没劲。”
蓝萧萧是在思考,有些地方透着古怪,从赵润口中不难得知,周心珞并非城府很深的人,那芮小柔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会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景千?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在学校散播传言,只针对赵润,而放过景千?
还有一点,既然周心珞不爱赵润,他提分手,她为何要自杀?这显然不合常理!
见从赵润这边,得不到更多线索,时间也不早了,她打开车门,赵润急忙追下车,蓝萧萧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密。”
赵润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蓝萧萧心里生出一股内疚,她不该约他见面的,只为一己之私,甚至,假若同意和芮小柔交易,之后很可能会对付他……
“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我不!”赵润倔强地抢白,扭过头,嘟囔道,“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不会放手。”
蓝萧萧垂睫,掩住复杂的眸光,“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这人,其实藏着阴暗的一面,而且,说不定会很卑鄙。”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令赵润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赵润垂着脑袋回到车里,才发现,后座上那束鲜花,她忘了拿。
下午,前两节是专业课。
蓝萧萧刚坐定,景千便来者不善地坐到她旁边,气势带着威压,摆个冰川脸,冷冷的目光笼在她头顶,似乎在等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