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鹤咳嗽几声,泰然自若地说:“不是我动不动,而是殿下会不会动。”
“清泉姑娘应该看得出来,三皇子殿下多疑又自大,你觉得他不动伯母的几率有多高?我没有向殿下交代你母亲的存在,就是为了能与你合作。”
傅清池攥紧手中的被子,冷声问道:“这是要挟还是合作?”
这人太危险,连多年好友都能背叛,自己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左鹤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全看姑娘怎么想。”
“你不怕我告诉三皇子?”
左鹤轻轻一笑:“我与殿下说,你与师傅生活在一起,外祖母在宫内当差。清泉姑娘,你知道我隐瞒了多少,这就是我的诚意。”
傅清池不置可否,话锋突然一转:“左公子足智多谋,怕是不甘于做三皇子的手下吧。”
左鹤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我以为姑娘早就看出来了。”
他暗中联合芙蕖,让傅清池换上芙蕖的脸,可不仅是为了给三皇子加功劳。
“你想要什么?传国玉玺?”
傅清池虚眯起眼睛,认真打量着一脸纯良的左鹤。
对方的眼睛漆黑如墨,中间有一点火星越烧越旺,仔细看去,尽是滔天的野心。
傅清池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你不愿当三皇子手下,想自己拿着传国玉玺,一步登天。左鹤,你好大的胆子。”
“姑娘聪明。”左鹤笑眯眯地回答。
傅清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幼年与姑娘相识,承过姑娘的情,你虽然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
左鹤的态度突然放软,嗓音低沉,似是真的在怀念从前。
傅清池皱起眉头,认真回想。
平心而论,左鹤长得不差,若是曾经见过对方,自己应该有印象才是。
她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想不起来,抬眼看向左鹤:“你说你见过我,是什么时候?”
左鹤浅笑着摇摇头:“姑娘要自己想起来,在下不会提醒。”
“你不坦白,我怎么知道日后你会不会再用我的身份做文章?”傅清池冷冷问道。
左鹤立马否认:“我不会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什么狗屁约定?
傅清池翻了个白眼,觉得对方是在框自己。
她从小跟着师傅学习,从未跟人有过深交,何谈约定?
左鹤看见傅清池的表情,看出对方一定忘了小时候的事情,也不遗憾。
总归是自己的错。
他在心底悠悠一叹,郑重其事地开口:“在下明白姑娘不会信任自己,但在下以苍天为誓,左鹤从未有过害姑娘之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左鹤费力地撩起衣摆,单膝下跪。
傅清池有点意外,左鹤这是做什么?可看见对方诚恳的行为,似是做不得假,心中信了三分。
“行了行了,起来吧。”她实在不习惯有人动不动就下跪,掏出一枚染了血的丹药丢给对方。
“算你运气好,这药还能吃,我与你合作便是。”
左鹤接过药丸放入嘴里,苦涩的味道伴随着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多谢姑娘原谅。”
看着对方吃下解药,傅清池悄然勾起一抹坏笑:“不过,这药治标不治本。”
“其实也不怪我,谁叫左公子故意陷害于我?毒发前服用解药便能解毒,毒发后服用解药,只能压制毒性。每十五日发作一次,若不继续吃药,则会吐血而亡。”
她歪着头,朝左鹤无辜地眨了眨眼,活像条盘在枝头的毒蛇。
左鹤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定时找自己拿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然他也得死。
左鹤轻笑一声,表情半是无奈半是妥协,摇了摇头:“但凭姑娘差遣。”
谈完了合作,傅清池本想等左鹤离开,再继续处理背后的伤口。
可左鹤却主动上前一步,低低地说:“在下为姑娘涂药吧。”
“这次不男女授受不亲了?”
左鹤左手握拳抵住嘴唇,低头咳了一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在下是看姑娘不方便。”
傅清池的确很难够到背后的伤口,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趴:“来吧。”
左鹤撑着一副病体端来一盆水,仔细擦干净伤口旁的血迹。
傅清池皱着眉头,背上肌肉随着左鹤的动作一抽一抽地动。
嘶——真疼啊——
左鹤见傅清池眉头都皱成一团,挑起话题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姑娘换一次脸,能赚多少钱?”
傅清池白着嘴唇回答:“五十两到八十两,价格不等,看难度如何。”
“京城九品官一年也才七十两银,姑娘竟比京城官员还富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笑着回答。
左鹤擦干净凝固的血迹,准备上药,却被傅清池拉住手:“拿些烈酒来,再擦一遍。”
牢狱里的鞭子不干净,就这么裹上布条,伤口很大概率腐烂流脓。
“会很痛……”左鹤下意识皱眉。
“听我的。”傅清池疼得心情都变得些许烦躁。
左鹤只能依言要来一坛烈酒,浸湿帕子后,继续清理伤口。
冰凉的布料刚接触到翻卷狰狞的伤口,傅清池就剧烈地抖了一下,吓得左鹤不敢下手。
“没事,你跟我说说话,继续。”她咬紧牙关憋出一句话,缓了一会儿后,主动起了个话头。
“左公子,你坑害我至此,还没跟我道歉呢。”
左鹤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心疼,小心翼翼地捏出一个尖,轻轻沾着伤口:“姑娘想要听什么道歉?”
“嘶……左公子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左鹤被刺了一句,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杀了芙蕖,换了你的脸。”
“嗯。”傅清池哼了一声,攥紧手下的被单,“倒多点酒,不然不起效果。”
“对不起,是我揭发了你。”左鹤面色愧疚,下手狠辣。
多余的酒液顺着皮肤滑落,濡湿了大片床单,醇厚的酒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呃啊……”傅清池下意识绷紧了背上的肌肉,额头沁出颗颗汗珠。
“对不起,是我故意将你牵扯进这桩旧案,打扰了你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亲口道歉带来的愧疚感更强,还是他本就对傅清池存着几分心软,左鹤越说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如果没有自己,傅清池现在还在当换脸师,过着平淡又富裕的生活。
眼前狰狞的伤口钝钝地刺着他的心,提醒他算计了曾经叫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感受到左鹤身上蔓延开来的愧疚,傅清池悄悄勾起嘴角。
左鹤这人太危险,依靠毒药控制住对方,并不能让她放心。
不过对方虽心思深沉,却是个磊落君子。
她要让左鹤一遍遍承认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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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卑劣,一看见她就感到亏欠,慢慢控制住对方的情感,就像在驯服一头猛兽,让左鹤对她收起獠牙、俯首称臣。
“好了好了,别说了。”傅清池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她像是被左鹤的道歉挑起了火气,神色不愉地撑起身子。
左鹤瞥见一点雪白的肌肤,立刻转身,耳垂红得能滴血,心中却堵得慌。
她生气了,是我自找的,左鹤啊左鹤,你枉为君子。
背后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傅清池赶紧涂上药,用布条一圈一圈包严实。
“好了,多谢左公子帮忙,我想休息一会儿。”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左鹤只能闭了闭眼,低沉地说:“那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
刚出傅清池的房门,左鹤又赶去面见三皇子。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虽然吃了解药,左鹤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草民身上的毒是清泉姑娘下的,草民只是去讨要解药。”
三皇子微微眯起双眼:“你怎么知道是她下的毒?”
“武林大会前,草民吃食一切正常,只亲口喝下对方送来的茶水,再结合她那日突然出逃,便可知下毒的人是她。”
有理有据的话说服了三皇子。
其实三皇子也不信二人能到一块儿去,清泉子刚被左鹤陷害,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联手呢?
自己若是将这两人凑到一起,互相敌视的他们就能互相监督,也省去自己防备二人的功夫。
三皇子在心底为自己的机智鼓掌,面上装模作样:“这女子善使毒,又与左大哥不睦,本来不应该让左大哥与她一起调查。”
他顿了一下,见到左鹤听见自己提起傅清池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只是这暗部是父皇的手下,经此一事后要先交于父皇,再向他请示,一来一回,会耽误不少功夫。”
三皇子的话没说明白,左鹤却立马听懂了,立刻低下头表忠心:“草民愿为殿下排忧解难,与清泉姑娘一同调查玉玺案。”
三皇子立马喜笑颜开,拍了拍左鹤的肩膀:“好好好,左大哥不愧是本殿的心腹,本殿会帮你敲打敲打她,免得她对你下手。”
“是,殿下。”左鹤忠心耿耿地一拜。
“对了殿下,草民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分说。”左鹤压低了声音。
“何事?”
左鹤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道:“殿下,您得解决了暗部首领。”
三皇子赫然瞪大双眼,下意识推开左鹤:“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要是杀了暗部首领,被父皇发现了该怎么办?!他想要皇位,可不想下狱!
左鹤并未慌张,立马叩首:“殿下息怒,殿下请听我说完再做定夺。”
三皇子吐出一口气,面色不愉。
“殿下,暗部目前虽忠于您,可究其根本,还是忠于皇上。您做这件事,为的是夺嫡。皇上看出您有夺嫡之心,将暗部交给您,是有心历练您一番。可若从旁人嘴里得知您夺嫡的野心,您认为皇上会如何想?”
三皇子顺着左鹤的话往下深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的父皇狠辣又多疑,若是从暗部首领嘴中得知自己有野心,怕会觉得自己不安分,盼着他死。
三皇子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看向左鹤:“那该如何?”
左鹤轻轻勾起嘴角:“殿下,您听过投名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