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晌午也昏暗无比,天空再次飘起了细雨,榆林郡城下,就连雨水也无法浇熄四处残火,尸横遍野,刚刚结束过一场鏖战。
萧临走过城墙之上,路过的士卒见到他时皆提足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身后的副将一同扫视过战场的残肢断臂,不解道:“这突厥人竟派了两万兵马来袭,明明前次大战才刚结束,损失惨重,竟如此不要命。”
“既然他们如此不要命,那便一个也别想活着回突厥。”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突厥军帐,“你去,用老弱残兵组织一支五百人的敢死队直接冲击他们营帐,我带五千兵从西门出,你带五千从东门,绕路包抄。既然如此迫不及待,那便提前送他们一程。”
副将一怔,对于萧临的手段感到心惊的同时,也不敢有疑,毕竟敢死队在历代战争中虽残忍无道,却也是是常用的手段。
他领命后立刻带人将战斗力不足的士卒全部集中起来,当发布让他们正面冲击敌军的命令后,所有人都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这是、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副将拔刀大声呵斥:“为大邺而战,死于战场乃将士荣耀,尔等岂敢退缩耶!”
此话一出,队伍中一断臂伤兵心中不甘,流了满脸颊的眼泪以及那没能止住的口水皆是他吓破胆的证明。
“反正都是一死,我不要去!”说完他便试图逃跑。
副将皱眉,知晓此事不易。正在这时,忽然一支利箭从高墙上飞射而下,直接射穿了逃兵的脖颈,那人瞬间倒地不起。
众人震惊往城墙上看去,是五皇子萧临,以及他身边的侍卫竹青。竹青将手中的重弓收起,看着萧临面无表情的神色,后退一步。
萧临看着城中抬起头满脸惧意的士卒,他生平最恨的便是这怕死的面孔。
他讽刺一笑,道:“想逃,可以,我不再拦你们。”
副将吃惊地看着萧临,不明白他为何又说出此话。
“知道那人为何死吗?”萧临背光而站,身后弥漫着战场的硝烟与血腥,强烈的威压似乎从天而降,压得他们一动不敢动。
他一字一句很慢地打在士卒们的心上,“他死,不是因为逃跑,而是因试图动摇军心,实在万死难辞其咎。你们不愿冲锋,那便闭上嘴自己走。但别忘了,在我手下,做了逃兵的人皆株连九族。你们想让远在天边的家人因你们的胆小而被满门抄斩,便逃。”
“而若是做了死于战场的勇士,你们的家人皆可同享军功。要怎么选,自己做决定。”
下方的士卒吞咽着口水,一个也不敢说话,不敢移动。说是给他们选择,何来选择?
萧临见无人敢在质疑,便勾着唇直接转身离开。
……
榆林郡下的突厥军帐中,统领是达达叶护的弟弟,吉勒。
此次十万突厥大军袭击大邺失利,达达叶护愤怒不已,非要让剩下的人再袭击一波,说是定要收了战利品回突厥,否则堪配突厥勇士。
吉勒满脸怒容,对于达达用他来榆林吸引战力一事大为不满,于是这些天都只试探性的攻城后,便龟缩在远处军帐。
“报——邺军突袭军帐——”
“什么?”吉勒猛地起身,惊慌失措溢于言表。
他冲出军帐,如今夜幕之下,什么也看不清,他绕了一圈,见两军已经开始打了起来,虽突厥军占据上风,可他实在被那萧临打怕了,立刻上马直接往后方逃跑,下令撤兵逃回突厥。
突厥军似鸟兽般纷纷一涌而散,慌忙溃逃,渡过黄河。给此番以为自己即将死在此处的敢死队,来了个措手不及,互相看着犹豫是否追击的同时,也庆幸上天竟给自己留了一命。
待萧临到达军帐时,吉勒早已带着突厥军不见了踪影。
副将十分费解,道:“之前明明禀两万突厥大军,前几日攻城最多损失五千兵马,按理说,一万五千兵马想要撤退逃跑,应该做不到如此之迅速。”
萧临环视着空荡的军帐,低声道:“几百人偷袭便立刻逃走,又能如此迅速,连渡河都提前做好了准备,说明吉勒心中明了,此战必定赢不了。而这军帐中,真正的突厥士卒怕仅有千人,只是将军帐建大,虚张声势罢了。”
“这,他们这样做究竟为何?”副将蹙眉,并不认为突厥人愚蠢。
“恐怕是为了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最先在榆林来两万军队,吸引大邺主力,中途偷偷撤走大军,从另一面与剩余军队汇合偷袭另一处城镇。”
萧临蹙眉,立刻派斥候下去查探边境其他城镇是否发生战役。
当他回到榆林郡时,斥候很快来禀,突厥大军竟在榆林郡打得火热时,绕路过河,直接偷袭了马邑郡。如今马邑驻兵不足,已沦陷。
萧临震怒,一脚踢翻沙盘,厉声道:“留下五千兵驻守榆林!剩下人全部与我回马邑!”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彻夜奔袭后赶至马邑郡。
突厥人占领了城池,早已将城中屠戮殆尽,在城墙处立下狼图腾的旗杆。
萧临分散三股兵力,分别在马邑郡北、东、西三处形成包围。
正是黎明破晓时分,远处的红日晨光从燕然山处慢慢撕开黑幕,一缕缕破蛹而出。晨光晃过他的双眸之时,他举重弓,骑于青骢马背之上,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大邺军队,皆整装待发。
他神色淡然,无丝毫情绪涌现,直接拉弓,“嗖”一声,一箭射出往城墙上飞去,在突厥士卒还未反应过来是,突厥旗帜便被那一箭射倒,从高墙上坠落至地。
随后,他收弓,从腰间拔剑,怒吼道:“冲——”
他最先夹紧马腹驾马,身后大军迅速跟上。城墙之上立刻向他们放箭,大邺冲在前方的士卒中箭后倒下。
萧临目不斜视,马蹄翻溅起地上积水与污泥,他冲在数万士卒的最前方,一马当先,不断领着身下的青骢马走位,躲开如雨般的箭矢,率先带兵到达城墙下,又躲过城墙上滚落的巨石,登上云梯。
翻上城墙后,他面色依旧如常,一手抓住一个正在放箭的突厥人衣襟,一剑斩下头颅,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脸。
整个攻城之战不过四个时辰便顺利拿下,虽然大邺军损失百人,可突厥一万多士卒皆被击杀,大军入城后,也有不少突厥兵弃械投降。可他目不斜视,放任自己士卒将所有突厥兵全部斩杀。
马邑郡早已空荡,除了之前没能逃跑被突厥人屠杀的百姓,如今更多的是突厥人成堆的尸体。
他派人将所有尸体拖出城外火化,并继续派副将领兵追击正在南下,试图攻打雁门郡的突厥兵。
他骑马在城中巡视一番,此刻城中遍地鲜血,还有一些被突厥人强抢集中关押的民女,鬼哭狼嚎,吵得他揉了揉耳朵。
他转头问竹青,“唐家人呢?”
竹青回道:“唐家人此次已平安逃至雁门郡。”
“嗯。”看来那该死的女奴也跟着一同跑了。
“只是……”
萧临看回他,示意他继续说。
竹青道:“只是唐家的女奴云夭在马邑城破前去了牧马监,而牧马监在突厥的必经之路上。”
“什么?”萧临大惊,如果突厥来袭时她在牧马监,那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些时日他忙着在榆林守城,忽略了监视她一事。
而这个卑贱女奴手上还拿着自己的玉佩!
好死不死,偏偏在马邑被攻的前一夜将他玉佩偷走,实在可恶至极!
实在该死!可她不该死在突厥人手上!
想到城中那些侥幸活下来,被突厥人凌虐过的妇女,或许她没有被杀死,而是直接掳走。毕竟她长了一张除了自己外,是个男人见了就走不动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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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
“竹青,带一小队人,在从牧马监至马邑郡的途中,以及周边四处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说完他思索片刻,阴仄仄道:“另外给我点出五千轻骑兵,以及一熟悉突厥地形部落之人,随我过燕然山,去杀了那该死的达达。”
竹青有片刻发怵,没想到萧临竟要亲自入突厥,此番定然凶险,却不敢质疑,“……是,殿下!”
……
云夭从黑暗中醒来时,头疼欲裂,她看着头顶的营帐,似乎明白过来,她在突厥营帐之中。
而被劈晕前的回忆涌入,她心中沉痛,为自己的苦命感到悲哀。
只是这一世终归与前世不同了。
她这一次直接被掳到营帐之中,可上一次是在突厥兵背着跑的过程中,被邺军追击残兵而救下。
这一次若是没有邺军来救她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沦为突厥人的玩物。
她双手被麻绳紧紧绑住,勒得手腕发红疼痛。她坐起身,想巡视看看有何物可割破捆绑自己的麻绳。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入,她心中慌张起来,还没能做何反应,营帐帘子便被掀开。
她愣在狼皮榻上,看着脸上布满刺青,头发梳成小辫的男人突然靠近,穿着突厥人的服饰,身披狼毛披风,魁梧高大,小麦色皮肤,散发着一股汗味。
那男人细细从上到下观察过她后,终于咧嘴大笑起来。
那身边另一像下属的男人用突厥语奉承道:“是吧,真乃世间罕见美人,此乃礼物,下官特意将其捉来送给叶护可汗。”
这魁梧男人正是达达,叶护可汗,在突厥是一贵族,一方部落的统治者,也是仅次于大可汗之人,地位尊贵。
达达喜不自胜,道:“好,我阅女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美人,今日大赏!”
他本因打输了仗而日夜气恼,部落里的女奴被他这几日发泄了个遍,却依旧一口闷气堵在心中,毕竟损失十万大军,大可汗那边定会很快降罪于他。
“行了,你出去,最近新进贡的几个女奴,你去挑三个。”
“是!多谢叶护可汗!”那弓腰驼背的男人兴奋至极,立刻离开了叶护营帐。
达达坐上前,正要伸手扯云夭腰带时,她倏然间抬眸一笑,千娇百媚,用突厥语温柔道:“叶护可汗,奴手疼。”
达达一怔,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美人百花杀的笑容,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你会说突厥语?”
云夭轻轻点点头,继续用突厥语道:“奴从小长在大邺边境,一直听闻达达叶护英勇无畏,心中仰慕,便也学了突厥语,期待有一日能见到叶护可汗。”
突厥语听起来向来粗旷,可从云夭柔软的声线中,竟能变得如此细腻好听,让达达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云夭面上冷静,其实心中惊慌。同时庆幸自己前世为了讨好想要征讨突厥的萧临,便私下学了不少突厥语,也算精进。
看着美人柳叶眉微蹙,达达忽然心疼至极,立刻抽出弯刀,将她手上的绳子割断。云夭揉了揉手腕,看着他将手中弯刀放置于狼皮上,倾身上前。
云夭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那弯刀,直接重重的划伤了达达的脸,鲜血直流。
云夭站起身,用弯刀直指达达,控制住想要颤抖的手,用力地喘息着。达达愣在原地,感受到脸部的疼痛,伸手一摸,低头看竟流了如此多血,忽然笑了起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美人,也不恼怒,反激发了他的征服之欲,“美人火气不小啊。”
他用力又擦了一把脸,三两步上前想将云夭捉住。云夭自知力量不敌成年男子,更何况是这身经百战的魁梧叶护。
她反应迅速,立刻将弯刀架上自己脖子,大吼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