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我是个不折不扣、罪无可赦的坏蛋。”我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事实，只是我一直都不敢承认，也一直都在逃避承认。
我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想到都会转移话题，让自己不继续想下去，美名其曰我为黑衣组织做事也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不要死。
可是，其实也就像那个未解的火车难题，是拯救知道黑衣组织想要的情报的无辜的人的生命重要，还是让黑衣组织不能拿到想要的情报无法实施犯罪活动更重要。
诚然，一切也都可以用，只要黑衣组织想要，他们完全可以靠杀够、折磨够足够多的人以达成目的来解释。
再可是，也无法解释我确确实实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能够长大、能够活着，都是靠了黑衣组织实施犯罪活动拿到的经费，也同样，在为黑衣组织实施犯罪活动添砖加瓦。
无论是秘密进行的情报活动，还是支起polestar酒吧的摊子，给琴酒他们这些行动人员提供安全的开会地点。
“不折不扣。”
“罪无可赦。”
我背靠着门，一点一点滑下，只感觉浑身都在无力。
其实我这是在自爆，不管是自爆我的身份，还是自爆……
该怎么解释呢？我明明知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是警察，还一直都在隐瞒自己身处一个巨大且危险无比的黑暗组织的事情。
又该怎么解释呢？我一开始就知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仅如此，还认识降谷零，还能在降谷零出现的时候就这么失态地坦白我自己。
我明明不该知道波本和萩原研二是好友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哪怕偶尔在我面前提过他们警校时期的好友，也没有提过降谷零的名字，更没有让我看到过他们的照片。
一直以来的伪装全部失败了，要是全部坦白，或许就要从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119.
是的，萩原研二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手抖。
不知道是因为犬类在黑暗中依旧能够视物的天赋，还是因为萩原研二本身就是一个敏锐细心……还温柔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的手被比我体温高很多的肉垫握住，肉垫上还带着砂砾的粗糙触感，我恍惚间想着，哦，对，忘了给猫猫擦脚了。
这本该是我们进门后的第一件事。
萩原研二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反应很快地松开我，再次触碰我的时候，只有柔软的肉垫，还有轻声的呜咽声。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叼手机，没有办法和我对话。
是因为更想要第一时间用肢体语言告诉我，他不在乎吗？
对哦，他本来就该猜到了，从我背着他使用电脑，从我一开始避讳松田阵平出现在酒吧楼下，也从那天琴酒到访还是病号的我的家中，更是从我们相处间的点点滴滴中。
只是他太温柔了，看出来我想瞒着他，就不点破我。
可是，可是，也会不会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警察……
我感觉我有点要走牛角尖的偏执，便急忙把脑子转回来。
仗着他现在更想安慰我，没有手机，没有摩斯密码翻译器，而我完全听不懂摩斯密码，就更不会知道他真的想要说的话。
比如说惊讶降谷零为什么会被我称呼成“波本”，再比如说他会劝我“从良”？还比如说……我从心底抗拒另一种可能。
但是，我还是用力握紧杜宾犬的狗爪，在一片漆黑中问：“你们要把我抓起来吗？”
120.
萩原研二没有说话。
房间很黑，没有开灯，杜宾犬也很黑，所以我就当他并没有点头。
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不过比起把我抓起来，我或许还挺有用的？”
莫名其妙的，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于是笑嘻嘻地来了一句：“Hagi酱，你也不想zero卧底的事情被发现吧？”
咳，就是吧，说出去我就后悔了。
那什么，萩原研二又不知道这是个梗，他万一真以为我在威胁他可怎么办？我是不是现在应该庆幸他的身上没有biubiubiu？
我应该也不会成为黑衣组织里第一个被自己养的狗咬死的倒霉蛋吧？
不不不，不可能的，考验我和萩原研二之间感情的时刻到了！
我急忙干笑着补救：“是梗，这是个梗啦，这、这不重要……”
【汪！】
？
他这声叫是什么意思？该死，我有点懊悔自己不会摩斯密码了。
我是不是应该松开手让他去找手机？还是我主动点，有点和警察先生自首的觉悟，主动打开灯，去把萩原研二的手机呈上来？
脑子里千头万绪，最后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头再一次紧紧靠在门上，转口说：“Yes，如你所见，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的警察学校同期好友我认识，不仅认识，而且我们现在还在同一个组织。”
“怎么样？要去和你的同期相认吗？而且不止他一个哦~你会想见到他们的。”
“没错，是个很糟糕很可怕的组织。当然了，作为很糟糕很可怕的黑暗组织的一员，我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如果现在萩原研二说的话我能听懂，他会问我有没有杀过人吗？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但还是用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说：“不过你现在可还是我的宠物，我是个坏蛋，你就是坏蛋养的坏狗，别想用这种理由离开我哦！”
我的大脑告诉我，我并不需要害怕萩原研二真的会伤害我。
倒也不是很浅显的，他还需要我养着，他也还需要我才能在白天变成人，他更需要我才能有真正变回人的可能……如果单凭这种理由就让萩原研二作为一个警察能够轻易放过罪犯，那么他就不是萩原研二了。
更重要的应该是——
我晃了晃头，松开萩原研二的爪子，用双手抱住了自己：“当然，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我，也可以，我能连夜打车送你去松田警官家。”
“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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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不会拿着枪等我？”我还是没能放弃开玩笑的样子，这大概就是美女对于人设的坚守吧。
手机忽然响了，屏幕的亮光直直照到了天花板上，我撇了一眼进门后就被我掉到了地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备注是“金发黑皮大帅哥”。
毫无疑问，是波本。
再毫无疑问，他是因为我突然带着狗跑开才致电给我。
我不免再一次懊悔自己的失态，这下好了，等和萩原研二说完话，还要想办法应付降谷零。按照降谷零的聪明程度，我都不敢想他现在推理到了什么地步。
降谷零是十足十的唯物主义者吧？他应该猜不到我的狗是他的好友这种离奇事件，可是会不会他们之间也有什么心电感应？
我没有去接电话，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又再度亮起，一直重复了三遍才结束。
萩原研二也无声地看着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响起，直到手机屏幕彻底熄灭，不再有电话过来，才坚定地再一次将爪子覆在了我的手上。
“在安慰我吗？你想说松田警官不会？那你呢？”我垂下眼，盯着黑暗中的虚空一点，“你应该看出来，我有在刻意跟你们搞好关系吧？”
“没错哦，除了因为你们很帅，我想要和帅哥搞好关系，也因为我指望着你们将来可以护我一命。”
“看吧，我不仅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还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坏蛋，我连对你们好都是有目的的。”
“怎么样，现在很后悔落入我的情网吗？”我又笑起来，摇着手指说，“呀嘞呀嘞，逃不掉了哦hagi酱。”
我耸耸肩，直白地说：“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所以现在陷入两难境地的感觉怎么样？是打算大义灭亲，还是打算护住我的身份？”
说出了并不想说出来的话的我只能看到萩原研二在一片漆黑中依旧明亮的双眼，我闭了闭眼，扯扯嘴角说：
“算了，摊牌吧，你现在是不是更想让我配合你的同期好友们，让他们好好卧底，帮助他们拿到组织的情报。”
“如果我做了，算不算戴罪立功？”
“可是——”
我忽然噤声。
121.
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
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流满面。
而意识到这点，是因为。
萩原研二他伸出舌头。
舔掉了我脸颊上的泪水。
122.
微微粗糙但特别柔软的湿润舌头落在我的脸上，舔舐掉我脸上的泪水，莫名地让我脑海中冒出两个字：
“珍视”。
说起来，这还是猫猫第一次舔我的脸。没想到，居然不是他在我的认知里还只是我的宠物、我的家人的时候，而是萩原研二在清醒状态、以人的理智……吗？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没指望能够得到回应，更没指望能够听懂他说什么的我再一次失去了所有语言。
123.
“英子，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