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沂州跟着袁光霁习医时,秦愫都做小郎君装扮,对外宣称是袁光霁的弟弟。而袁光霁身为袁家嫡长孙,素来便格外关照族中弟妹,何况是日日随他左右的秦愫,他更是倍加照顾。
外祖母家表兄弟众多,袁光霁为人算得上光风霁月,君子坦荡,故而秦愫尊他敬他,自然也信他品行端方。
秦熙这句话,不仅让秦愫蹙眉,更让袁光霁一脸震惊。
整个屋内气氛紧绷。
秦夫人咳了声,帮忙解释:“我们愫愫顽皮活泼,自小便没听过谁的话,何曾想到去了沂州竟能乖乖听从光霁的,先前你舅母写信便诸多提及,道愫愫是最好的姑娘,恨她不争气没个女儿,若可能倒真想留愫愫一直住在袁家。”
饶是秦夫人说的隐晦,但弦外之音在座又有谁听不出来。
秦愫依旧沉默,但脸色比方才更加郁沉。
秦熙见无人接话,便顺着秦夫人的意思轻声说道:“愫愫鲜少与人这般亲密,想必大表兄待你极好。”
秦愫冷冷一笑,扭头朝她抬眸:“大表兄教我医术,倾囊相授的教导,无微不至,他待我的确很好。”
秦夫人嘴角抿起,看向袁光霁的目光越发慈祥,这个侄子是她最中意的,若果真能将他和愫愫撮合到一起,那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三年前那件事,让愫愫的婚事陷入一种奇怪境地,不是没人愿意联姻,而是有意求娶的虽高门但大抵品行堪忧,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忤逆纨绔,长辈自然也拦他不住。
秦夫人不想让女儿嫁进这等门户,便称愫愫年岁小,想多留几年,如此便堵了哪些人的路,但同样将秦愫的婚事耽搁下来。
袁家如今是不如京城正经的达官显贵,但好在袁光霁上进,且又知根知底,他若娶了愫愫,这辈子都不会亏待愫愫。
秦熙捉过秦愫的手,眉眼间的神色似责她又似宠溺,“你便是喜欢大表兄也该含蓄些,如此宣之于口倒是吓坏大表兄了。”
众人目光落在她们姐妹身上。
秦熙捉着她的手看似轻柔,实则攥的很紧,甚至用力握了握,眼神含笑。
秦愫低头,用另一只手覆在其手背,将她的桎梏不着痕迹的挪开。
“我可不像姐姐,喜欢大表兄还要藏着掖着。”
秦熙怔住,想开口,却发现这话无从反驳。
“大表兄仁义善良,不只是袁家,就算秦家各房兄弟姐妹也没有不喜欢他的,姐姐说,是不是?”
微妙的感觉霎时驱散,秦愫明确了态度,起身为袁光霁添了热酒,抬眸向秦熙盈盈一笑,“我知姐姐稳重内敛,但喜欢就是喜欢,你总要自己说出来旁人才能知道,不好总借着我去表达你的情绪。
诸如今日你喜欢大表兄,我尚且能为你开解,若明日你喜欢谁我又不认的,难道姐姐就不同人家讲了吗?可不要生出误会,让人觉得你压根都不在意才是。”
说话间,眸光辗转,数次落在沈从简身上。
她这番话,可谓明火执仗,不留余地。
秦熙低头时,眼圈通红。
秦夫人惊诧,本是在说愫愫和袁光霁的事,怎就莫名扯到熙熙身上,而且愫愫的伶牙俐齿,就算当着沈从简和袁光霁的面,竟也丝毫不知收敛,这让面皮薄的熙熙如何受得了。
“你这孩子,喝了两盏酒便又任性起来,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哪是一个小娘子该说的话,快些喝点茶醒醒神。”
秦愫也不恼,坐下后听话地喝了口茶,又问:“是啊,方才是谁先说的喜欢不喜欢,我倒醉酒忘了。”
秦夫人猛然哑言。
秦熙冲她摇摇头,红着眼眶挤出笑:“是我说错话,不怨愫愫。”
沈从简面色沉重的搁了薄瓷碗,欲言又止。
秦愫这话看着不中听,实则另有深意。晋国公府同秦家的婚事迟迟未定,他的态度也从未表明,于男子而言算不得什么,但于女子来说却是大事,稍有差池不光是婚事作罢,连女子的清誉都有可能受损。
秦愫只差明说秦熙喜欢沈从简了,她或许是烦恶秦熙的试探,但于沈从简而言这更像是一种敲打,敲打他不够主动,不识时务,没有在紧要关头英雄救美。
可惜,他听得明白,秦熙却被嫉妒蒙了眼睛,只知用柔弱来装可怜,博同情。
沈从简自仆从手中接过绢帕,递给快要掉泪的秦熙,温声道:“这酒醉人,喝得上头,秦姑娘别想多了。”
秦熙道谢,低头擦拭眼角。
秦愫心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夫人没想到会被秦愫堵了后话,一时间胸口发闷,吃不下东西。
“大表兄刚到,正好趁着人多热闹,我便将这拜师束脩交了,大表兄可愿认下我这愚钝徒儿?”
红蓼气喘吁吁递上方盒,退下时偷偷擦了把汗,还好姑娘反应快,方才听夫人开头那几句话不对劲儿便赶忙同自己递了眼神,要不然这会儿又得被架在火上炙烤。
方盒中规整地摆放了一条肉干,一棵水芹,若干龙眼莲子红枣和红豆,六礼齐全,秦愫朝袁光霁恭恭敬敬行了拜师礼。
这等于将袁光霁抬了位份,从表兄妹抬到师与徒。
只要袁光霁点头,接下束脩礼,那么师徒间有伦常次序,既顾及礼法大节便再不会将他和秦愫凑到一块儿。
秦夫人看着已然起身的袁光霁,内心转过许多种念头,她想去阻止,但袁光霁走到秦愫跟前,双手接下了那个方盒。
“能得表妹信任,吾惶恐之余欢喜激动,表妹天赋聪颖,如今又拜在徐太医门下,若能勤奋修习,日后必有所成。”
来京城前,母亲曾私底下与袁光霁提起结亲之事。
“你表妹伶俐可爱,又与你志趣相投,你若能娶她进门定会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且咱们袁家若能跟秦家攀上姻亲,于你的前程亦是有所助益。
你姑母一向都是喜欢你的,此次进京要把握时机,最好能让你姑母松口,将愫愫许配给你。”
表妹处处都好,但她不喜欢自己,她不喜欢,那便没人能勉强。
袁光霁带她两年多,知道秦愫秉性,也不想强扭这颗高处的小瓜。
临睡前,秦夫人将秦愫单独留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逼你跳火坑。”
“表兄不是火坑。”
“那你为何不愿嫁他?”
秦愫看着生气的母亲,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想着表兄会待她很好,不会欺负她,才会在席面上聊起此事,但秦熙的话让母亲的询问失了控制。
她是要坐实秦愫和袁光霁的关系,就在今夜。
而母亲太在意秦熙的颜面,必不会在紧要关头反驳,那秦愫就没有退路了。
“母亲,除了表兄还有很多很好的人,难道因为他们很好我便要嫁给他们吗?”她挽上秦夫人的手,轻声细语地说着,“我知道自己如今在京城的名声,也知道母亲为我劳心忧神,想为我找个安稳人家保我一世无忧,可我敬重表兄不是出于男女间的爱慕,我把他当兄长,我不可能因为想要过平静日子而嫁给他做妻子。”
秦夫人神色缓和,看着她,伸手抚她发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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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懂,怎么就是不听话。罢了罢了,你如今年岁小,不知其中厉害,且等着看吧。”
秦愫歪头靠着她:“是我让母亲为难了。”
秦夫人长舒一口气,叹道:“我为难与否不重要,只是错过你表兄,总是觉得心有不甘,那样好的人,谁嫁给他必是修了几世的福气,你呀,错过了。”
秦愫弯起唇角,她看中的人,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年后最大的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养心园那边乱成一团。
秦明景吩咐人清扫了积雪,才发现单独放置的金丝楠木主梁被垮塌的圆木压在最底下,待小心翼翼挪开木头,那主梁已经断成两截。
在场造园师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不是寻常主梁,是用在入门大殿上方的梁木,是圣上特意从避暑别苑匀出来的金丝楠木。
此等年份没有别的备用木头了。
沈从简回府后又去了趟秦家,因秦明景这几日都不得闲,便托他来取换洗的衣裳。
秦夫人听说养心园出事,急的险些坐倒,“朱嬷嬷,你去收拾,顺道去找一下愫愫,她上回给的滋养丸能提神补气,给老爷带上几粒。”
秦愫却是跟着朱嬷嬷一同折返回来的,她没穿斗篷,跑的又急,绾好的头发有一绺垂在耳畔,进门便赶忙同沈从简询问细节,得知是主梁木断了,她有片刻的怔神。
秦熙收拾了保暖的护腕和护膝,交给朱嬷嬷放到归置好的箱笼内。
“烦郎君将东西和话转交给父亲,让他切莫着急上火,凡事细思慢想,总有法子的。”
沈从简便要出门,秦愫忽然跟过来,急声道:“沈世子随我来一下父亲书房。”
秦熙皱眉:“愫愫,你有话便等着隔日再说,现下养心园事急,容不得片刻耽误。”
秦愫坚持:“我想到一本书,或许有用,沈世子待会儿帮我看一下,是否真的合适。”
秦明景的书房藏书多,大都是有关造园筑屋的书籍,分门别类安置在各个书架上,找起来很是吃力,何况秦愫离开三年,许多书籍变换了位置,她一时间翻找不出。
沈从简站在门口打量着她,她虽急但找的很有条理,翻腾了一刻钟后还是没有结果,她靠着书架思忖,而后扭头看向门口。
沈从简对上她的眼睛,看出那眼神里的审视意味,她不信任自己。
“沈世子能否带我去趟养心园?”
“愫愫,你还嫌不够乱。”秦熙走过去,将她拉出里间,“既找不到便让沈郎君快回去吧,他定能帮父亲解决难题。”
沈从简余光扫过她执拗的脸,他倒是好奇,她能有什么法子。
“秦二姑娘坐我的马车吧。”
“多谢。”
没有半分犹豫,秦愫跟上沈从简的脚步,径直朝外走去,红蓼得了吩咐回头便去找秦夫人禀明了状况。
秦夫人惊道:“愫愫这是要作甚?”
秦熙咬着牙,调整了情绪轻声说道:“母亲,她是不是故意的。”
秦夫人一愣,看到秦熙惊慌失措的神色,便知她又想起吕颂来了。
“愫愫应当是担心你父亲,这才过去看的。”
“是吗?”秦熙反问,声音满是委屈,“不是我愿意多想,而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我,母亲也看到了,那夜如此,今日又是如此,若她真的喜欢沈郎君,我…我愿意退出。”
秦夫人闭了闭眼,“别胡思乱想,愫愫不会。”
“可是她方才就坐上了沈郎君的马车…”
“她若重蹈覆辙,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